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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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回
  这名女婴,在被阴风散人抱走的数月之后,被取名阴梦溪。
  阴风散人唯有对外谎称这是他自己的亲孙女儿,方可让这名女婴受到自己手把手的言传与身教、最贴心的关爱与照料,从而“养孙女防老”,以求自己百年之后,为自己留一个衣钵传人。
  任凭那季节更替、年华飞逝,不变的,是阴风散人的野心。
  抓来女婴的这个步骤,被阴风散人看作是他人生又一次腾飞的临界点(起跑线)。
  从那以后,阴风散人便夜以继日的为这两名婴儿操劳和忙碌,从小培养和撮合阴梦溪与唐东拓的发小感情,以助自己的邪恶计划能在将来的某天圆满达成,阴风散人为了那个邪恶的目标,孜孜不倦地不懈努力、付诸实践。
  秋风萧瑟,碧海潮生。
  距离女婴被抢夺已经有些日子了,鹊仙岛上,正在上演着一幕凄惨的眷侣别离。
  海岸边,浓妆淡抹的黎露,正伸出食指,颤抖着指着身前不远处的唐党阳的额头,毅然决然的驱逐着自己的夫君,果断地低声道:“我是一个不祥的女人,我克夫,我克子,我克女,我克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夫君,你走吧,离我越远越好,今生都不要再回来,我……也不再见你。”
  唐党阳那直勾勾的眼睛,久久注视着面前的这位结发妻子,一动不动,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想和娘子倾诉,却迟迟沉默不言。执手相看泪眼,却无语凝噎。
  莺雀耳语,海鸥鸣叫,唐党阳深知娘子的心灰意冷,深知娘子的肝肠寸断,无须狡辩,不必留恋,徘徊无用,停留为谁?
  最后,唐党阳发出了最后的告别之音:“娘子,事已至此,今后的日子,你要多保重。我的余生,将只有三件事可做,再无其它。第一件,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必须找出劫掠走我们孩子的真凶,那个凶手如此的灭绝人伦、惨无人道,我发誓必手刃此等仇人。第二件,整个修仙界,我们夫妻俩是距离‘长生诀’最终的秘密最接近最接近的人,我愿意用我余生大部分的精力去追寻它,一旦有朝一日被窝拿到了‘长生诀’不老之法,我定当第一时间将它赠予娘子你,以报娘子对我的赤诚恩情。第三件,我的命是介子推大侠给的,隐儿是他这辈子最看重的人,同样,也将是我最需要去关心照顾的人,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你自己决定。你我夫妻缘分言尽于此,此生,不要再来找我,永别了。”黎露由于接连失去两个新生的婴儿,已经万念俱灰,不想再爱,宁可说出决绝的话,也不忍心再给唐党阳带来任何厄运。
  说罢,黎露朝着鹊仙岛药林深处走去,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绿树红花的遮挡与掩映中。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无尽的潋滟或涟漪,借着一叶扁舟的暗渡,唐党阳离开了自己已常住数年的鹊仙岛,奔着海水的另一头而去。此生余下的日子,他已立志去完成那三件刻苦铭心的大事,那三件事将成为他的精神唯一的寄托。
  自从“炙阳罗刹”在会稽山将小介隐强行掳走,这几个月以来,罗刹丝毫没有松懈对小介隐的功法传授。
  会稽山阴的一处小村庄里,有一座古刹凉亭,名曰“兰亭”。兰亭之内,罗刹师父正在教导着他引以为傲的这位传人。
  “小屁孩,来,为师我手脚尽废,弹不了琴,你过来,为师教你拨弄琴弦之术,凭借魂力将诸天造化渗透于琴音之内,再辅议自身经脉回路的独有天赋,便可大范围击杀大量敌人,杀人于无形。此乃我辈修仙人士功法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若想更进一步,唯有脱胎换骨、白日飞升,登临仙界之后,方能突破限制。”罗刹师父单手撑地,立身于亭内摆放的一把古琴前,认真地讲解道。
  “罗刹师父,我知道您的琴音功法厉害,可是,我不想平白无故的乱杀人,能不能不学这个,学点别的呀?”迫于罗刹师父的凶残和威慑,小介隐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挣扎和抗拒。挣脱不开“炙阳罗刹”的束缚,也只能将计就计、悉听尊便了,况且罗刹师父对自己也没有恶意,仅仅是想收自己为徒而已,反正现如今哪里也去不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怎么行,当然要学,为师当年用的那把宝琴早已毁坏,这把琴乃是越国兵器匠人欧冶子所铸,虽不是什么神物仙器,也绝非凡品,拥有很强的音律杀伤力。小屁孩,为师知道你不肯学,一心想着去南海鹊仙岛给人通风报信,要不这样,为师许诺你,待你学成我传授给你的这招魂力融于琴音的功法之后,为师就放你走,还你自由之身。你看如何?”罗刹师父刚猛刻薄,竟也有妥协的一面。
  “此话当真?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介隐把头一偏,捡了个鸡毛就当令箭,很巧妙的利用了罗刹师父对他的宠爱,开始撒娇了起来。
  “哼,你这小屁孩,为师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不会耍赖!对了,再嘱咐你一句,为师这人好面子,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跟人提起为师的大名,也不要透露你认识为师,就当从未见过。若是让全天下的名流都知晓为师如今的这副窘迫的丑态,还不笑掉大牙吗?若是让我的仇家查到了我的行踪,为师就会很危险;若是让为师的结拜义兄阴风散人得知了我还活在世上,还变成了残废,为师更没脸见他,我拉不下这个脸!”罗刹师父叮嘱道。
  然后,“炙阳罗刹”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教导小介隐拨动琴弦,先熟练该怎样去弹琴,控制节奏,掌握音律、音色、音符,再尝试催动魂力与琴音相结合。
  长此以往,一来二去,师徒俩夜以继日的教与学,数十天过后,原本就颖悟绝伦的小介隐,自然不会被这种琴音魔功所难到,渐渐的,终于学有所成。
  但是,目前的小介隐,仍不能算完全领悟掌握琴音魔功的奥义,故罗刹师父暂且还不能放他离开。
  江湖琐事,修仙杂谈,饕餮岁月,潜移默化。让我们把目光再次转移到正派魁首——天一派内。
  这一日,正值天一派一年一度的“祭天、祭祖大典”。
  天一派的演武广场上,场面恢弘,人员众多,全体门人弟子都在各司其职,准备着供奉上天、道祖的祭品,以传递“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无为心性。“祭天、祭祖大典”被天一派看成是一件很大的事,整个过程的细节都要求得很严苛,力求体面,这也是天一派一贯以来的传统和礼仪。
  正当大家伙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徒老三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满脸愁容的样子,奋力呼喊道:“不好啦!大家快停一停、停一停,先听我说。”
  “我说三师兄,哦不是,代掌门,你有话就快点说,大家都很忙呢!”一名正在抬祭品供果的师弟敷衍道。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师父——‘天一子’老人家,在他的卧房被烈火焚烧,以致于火中坐化,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门徒老三哭喊道。
  那名抬供果的师弟,果盘当场应声摔落,面容僵硬,瞪圆了双眼,彻底崩溃。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颇为震惊,一个个赶紧搁落手头上的活,向着师父的卧房猛冲而去,现场一度陷入了嘈杂与混乱。
  当众人跑到“天一子”的卧房前,火势早已被之前赶来的人扑灭,此时,房屋早已化为灰烬,烧得只剩木炭,师父的遗体也已化作了骨灰,甚至都没有片甲的残存。
  “怎么会这样?这火是哪来的?我们天一派几十年来都未曾失火过一次,怎么今日刚逢祭典,师父的房屋就被烧毁了呢?这火,难道是有人故意放的不成?”一名小辈弟子说道。
  “师父就这么走了?一句遗嘱也没有?”门徒老二痴呆着望着烧焦的屋舍残骸,咕哝道。
  这时,闻讯赶来的黄靴,精神亢奋地冲了进去,在屋内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寻找了一番之后,黄靴再次冲了出来,望着门徒老三大骂道:“畜生!没想到,居然是‘你’做的!师父生前待你那么好,你居然下得去手!”
  “什么?什么我干的?黄靴,你可不要在那里胡扯,少跟我血口喷人!虽然你是大师兄,可是我才是代掌门,师父不在了,我说了算!”门徒老三气愤地怼道。
  “我且问你,本门有一卷镇派秘笈的书籍,雕刻于上好的锦缎上,名为《天一道》,对不对?同时,这卷《天一道》的最高境界功法,名唤‘炁体源流’,对不对?而且,全派上下谁人不知,《天一道》只属于掌门人,旁人不可偷窥借阅。历代掌门向来是寸步不离的随身携带,那为何,师父都已经被火化了,可是在他身上却没有那卷帛书?”黄靴严厉且严谨地批判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火势这么大,跟着一起化为灰烬了也不为奇吧?”门徒老三反问道。
  “哼!还敢狡辩?你敢带着全体师兄弟们,去你自己所住的宅子里搜查一下么?你什么都不要说,直接回答,敢还是不敢!”黄靴气恼地问道。
  “怎么?你怀疑是我偷走了师父的《天一道》?我堂堂天一派代掌门,师父钦定的掌门接班人,我犯得着吗我,就为了‘炁体源流’?搜就搜,有何不敢,我问心无愧。”门徒老三慷慨激昂地嘟哝道。
  结果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无须详细陈述了。众多的门人弟子跟随着黄靴大师兄的脚步,踏入了门徒老三的寝室,在他的居所里翻了个底朝天之后,终于在床板底下的一处暗格中,找到了那卷《天一道》。
  众目睽睽之下,赃物出现,证据确凿,就连向来站在门徒老三这一边的门徒老二,也当场变节,只见门徒老二伸手指着门徒老三,略带凌辱意思地唾骂道:“啧啧啧,三师弟啊,真看不出来啊,看来师兄平日里是把你给宠坏了,你为了早点继任掌门宝座,这就等不及了嘛?居然忍得下心,对师父下此毒手!你……简直不是人。”
  “二师兄,你说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我没有,不是我啊!”门徒老三仍在为自己辩解开脱,却百口莫辩。
  黄靴这时又站了出来,问道:“我派本有两件镇派法宝,除了《天一道》帛书,还有一颗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玄晶矿石,那颗矿石曾经供奉在‘天一宝塔’的塔尖顶部,如今去了哪里,你敢说吗?”
  “哦——!我懂了,原来是‘你’想陷害我,‘你’才是杀死师父的真凶!”门徒老三急中生智,看破了黄靴的阴谋,急忙脱口说出。
  “呵呵,省省吧!《天一道》是从你的床板底下搜出来的,玄晶矿石的事你只字不提,现在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你也是够了!”黄靴嘲讽道。
  围观的众多师兄弟也极力站在真相这一边,此时此刻,从门徒老三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不再具有可信度。相反,门徒老三越解释,越像在掩饰,越描越黑。
  在旁人看来,门徒老三为了使自己的罪行得到开脱,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
  “三师弟身为代掌门,欺师灭祖,知法犯法,偷盗本门镇派秘笈,弄丢玄晶矿石,罪行昭昭,就交给全体师兄弟来审判吧!我黄靴行得正、坐得直,容不得别人的半点污蔑和损毁,刚才三师弟说我诬陷他,那好,我愿主动离开天一派,好比被逐出师门那样,彻底从本派除名,以此来证明我自己的清誉和名节。假如是我有意诬陷,损人总该利己吧,师弟们大可以睁开雪亮的双眼好好看看,我为本派抓出了三师弟这个杀害师父的凶手,我黄靴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黄靴面向全体大众,声泪俱下地说道。
  随后,黄靴脱下了天一派的冠帽与长袍,空着手,主动离去,不带走天一派的一片云彩。
  这个动作赢得了全派上下的一致好评,许多师弟甚至为黄靴感到不值,甚至替他哭泣。回想起曾经天一派发生的杂事种种,黄靴始终刚正不阿、忠心护派,却遭到师父及同门师弟一次又一次的冷眼。众多师弟们当中,有的人看得很透,对于他们的黄靴大师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心知肚明。
  “你个欺师灭祖的畜生,人人得而诛之,必须赶紧被我派除名。”接下来,门徒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门徒老三身上,决定将门徒老三逐出师门,让他成为永远的弃徒。
  黄靴的除名和出走是为了证明其自己的清白,也是他自己自愿。而门徒老三的除名,就是集体的意志体现。因师父惨死、《天一道》被盗,门徒老三此番东窗事发,落得个被同门师兄弟们收监关押的下场。
  自此,“天一子”生前最器重、最倚仗的三个徒弟,已经有两个被开除,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有资格继任掌门之位,那便是一直默默无闻、庸庸碌碌的门徒老二。
  几天过后,解决完师父骨灰的丧事与葬礼,新上任的天一派掌门人门徒老二,在完成了接任仪式,当上新掌门人之后,首先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对囚犯门徒老三采取毁容的刑罚。欺师灭祖偷盗镇派宝物,若不施以严酷的极刑,不足以震慑全派弟子,不足以稳固纲常。
  由于天一派属于道教修仙门派,力主清静无为的宽容理念,因此没有设置死刑门规。
  看似宽大的毁容处理,其实已经是对门徒老三最为严酷、最为残忍、最为恶劣的处罚。
  就这样,天一派从此进入了门徒老二治理下的浑浑噩噩衰落时代。
  遥想几天前黄靴出走时那孤独的背影,就这样定格在了天一派同门师弟的脑海里,从此便漂泊在了江湖间,做了个与世无争、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直到数月后,当他行至西南苗疆一带,同控兽谷谷主痴念生发生了一次风云际会的邂逅,这次偶遇彻底改变了黄靴的一生。
  正所谓英雄相惜,痴念生与黄靴一见如故,双方仅仅几句交谈的话语,黄靴就归心似箭,痴念生就礼贤下士。个中细节,不便透露,留给后人评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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