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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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早就喝上了?”聂显瞥一眼桌上各色酒瓶,“还混着喝,都打算横着出去了是吧?”
  “没办法,闻别明天出差不能折腾太晚,为了多开几瓶他的宝贝不得早点儿开始?”
  “那最贵的那瓶开了没?”
  “我想喝酒又不是想死,以那瓶酒的宝贝程度,估计陆少爷结婚那天才舍得开,我这辈子还能拥有这个机会尝一口吗?”
  “最近那许家大小姐就差把‘非陆闻别不嫁’写在脸上了,显然咱们陆少好事将近。”有人笑得不怀好意。
  谈听瑟垂眸维持着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从头到尾陆闻别都没有反驳一句,好像根本不在意,就像刚才只有看到她出现时似乎诧异了半秒,接着就仿佛不知道她在这里一样,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喝酒吗?”
  谈听瑟一愣,这才发现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是之前聚会时见过的陈怀菲。
  “我……”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被她咽了回去,“喝一点吧。”
  她现在太紧张了,或许喝酒可以壮胆。
  “陆少会不会不准你喝?”陈怀菲半开玩笑道,“不会怪我拉着你学坏吧?”
  “我早就已经成年了,而且平时也会喝一点。”
  “真的?那你酒量怎么样?”
  谈听瑟哑然,片刻后心虚地含含糊糊道:“还可以吧。”
  “那你喝这个吧。度数太低的没什么意思,这个不算高,口感也好。”陈怀菲给她倒了小半杯,“你先尝尝。”
  她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停顿半秒后把嘴里的酒咽了下去。
  “能喝吗?”
  “能。”谈听瑟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虽然入口时有点辛辣,但吞咽之后嘴里有回甘,热乎乎的感觉从喉间一直蔓延到胃里,刺激着她空落落的胃轻轻收缩,最后又被抚平松懈下来。
  谈听瑟攥着杯子,忽然抬眸看了眼窗边。
  陆闻别指间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撑着台球杆慢慢直起身,似笑非笑地和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他若有所觉地抬眸望过来。
  四目相对,他将烟递到唇边咬住,很快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眼。
  高悬的心脏冷冷坠回原位,谈听瑟机械地又端起杯子掩饰自己的失态,酒液刺痛味蕾才让她蓦地回过神。
  她不是来让自己难过的。她有话要问他,也有话要对他说,只需要等到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然而她这一等就等了整个晚上。
  一群人打牌喝酒玩桌球,一直折腾到了午夜才不得不陆陆续续离开。
  聂显虽然喝多了,但还算是最清醒的一个,“小瑟呢?”
  “她好像有点醉了,应该还在楼上休息。”陈怀菲说完才离开。
  聂显理了理自己混沌的思绪,看向陆闻别,“那你上去找找,然后让人送她回去。”
  “那是你带来的人。”陆闻别抬手捏着眉心,目光不太清明,声音冷然而沙哑。
  “我就是一工具人,帮忙带她来见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事说清楚了再把人送回去,大晚上的……”
  聂显念叨着走了,反手“砰”一声关上门。
  别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外面尚未走远的众人弄出不少动静,却在夜色里被远远隔绝。
  陆闻别面无表情地闭眼靠在沙发上,半晌,他眉心微微蹙起,睁眼定定地看着楼梯方向。
  不知看了多久,他拿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上楼,步子比起平时有些迟缓。
  他耐着性子从二楼找到三楼,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正失了耐心准备打电话把聂显叫回来,动作却忽然一顿。
  除了地下室与三层楼,别墅还有个玻璃顶的天台。
  ……
  夜幕垂落,若即若离地包裹着透明的四壁与拱形天花板。所有的窗都大开着,夏夜的凉风穿透室内四处盘旋。
  风一吹,仿佛血液流速都变得迟钝,醉意愈发鲜明。
  地毯上躺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陷入了熟睡。
  男人松开门把手,抬脚慢慢走近。
  谈听瑟竭力放松自己,却不可避免地随着来人的靠近而越发僵硬紧张起来,原本伪装出来的平缓呼吸也乱了节奏,只能小心屏息去留意身边的动静。
  终于他停下来,然后蹲下.身。
  “为什么不走?”
  “……我有话要跟你说。”
  意识到装睡的事彻底露馅,谈听瑟尴尬地缩了缩腿,想撑身坐起来,顺便离对方远一点。
  陆闻别按了几下太阳穴后就地坐下,勉强松开眉心,“起来,我找人送你回去。”
  “我还有话要说。”
  冷风加剧酒精在神经中的发酵,他没说话,昏沉的思绪让他没耐心去听裹着风声的低语,起身打算按下关窗的遥控锁。
  右臂却忽然被两只手紧紧抱住往后一拉,“你先别走——”
  谈听瑟急急忙忙起身,酒的后劲立刻翻涌,让她失去平衡与重心往前一扑,直接撞进了男人怀里,冰凉的鼻尖碰到他的颈窝,呼吸钻进散乱的衬衣领口。
  陆闻别手蓦地收紧,用力扣住她两条手臂将她推远,“坐好。别乱动。”
  谈听瑟努力眨眼让视线对焦,一句“对不起”被咽了回去,她怔然脱口道:“生日快乐。”
  醉意让四肢发软,心脏却跳得急促有力。
  “谈听瑟。”
  “嗯?”
  陆闻别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晦涩复杂,沉沉的看不清情绪,反倒让她失神。
  一直没等到下文,谈听瑟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缓解突如其来的心慌,又默默垂眸咬唇希望自己能平静。
  再抬起眼时,却恍惚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近到仿佛是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摆在她面前。
  反正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后果了,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机会。
  做点什么吧。
  酒意推波助澜,回过神时,温热而陌生的触感已经紧紧贴在唇上,一串小小的电流在浑身流窜,最终攀上脆弱的神经迸溅出一点火花。
  火花点燃了曾经那个无法启齿的梦。
  “我……”谈听瑟勉强清醒了点,微颤着后退。
  陆闻别攥着她手臂的手愈发用力,她慌乱地抬眸看他,却鬼使神差地再也挪不开视线,哪怕呼吸颤巍巍的紧张害怕到了极点。
  她难以思考,手臂试探着挣了一下,却被对方牢牢固定,上半身随着动作晃了晃。
  唇一瞬间若即若离,呼吸相缠。
  这一次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短暂的试探后,谈听瑟紧闭着眼没有后退,鼓起勇气又往前一些,凭借本能试图让这个吻继续下去。
  陆闻别没有回应,却也没推开她。
  明明只是一个吻,却被她灌注了孤注一掷的意味。
  谈听瑟怕最终被他推开,只能再一次试着挣脱手臂。这一次陆闻别松开她一只手,她立刻攀上他的肩膀,白衬衣的衣领在纤细的手指间褶皱变形。
  僵持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支离破碎地消解。她闭着眼睛,没能看见男人带着醉意与纷杂情绪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挫败与恼意。
  忽然,谈听瑟小心翼翼地、忐忑地舔.吻。
  陆闻别身形僵滞,有什么随着酒意轰然炸开,蛮横地支配着他的意识。他无声将手臂抬起横在她腰后,循着本能结束这个青涩又不得章法的吻。
  他将面前的人困在怀里,像抓住那尾曾在池水和他怀里沉浮的鱼。
  谈听瑟昏沉战.栗,胡乱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手指却不小心勾住陆闻别解开的衬衣领口往下一拉——
  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与衣扣一起转瞬崩裂,在夜色里不知所踪。
  这如同一个信号,混乱中一只大手按下天窗的遥控锁,所有洞开的窗缓缓关闭,百叶窗随之落了下来。
  谈听瑟想到了那个梦。曾经她以为那是不能成真的奢望,现在却能成为现实。
  这一瞬间,她把一切胆小与顾虑都抛在了脑后,某种叛逆与疯狂的念头挣脱出去。
  她有绝对支配自己、做出人生选择的自由。
  整个漫长的夜里,谈听瑟都不知道自己是跌入了梦境,还是美梦在今夜成真。
  她像一只被捞上岸的鱼,被困在只剩酒香与烟草味的空间里,一点点被热度闷得泛红蜷缩。
  ……
  …
  眼皮沉重得不像话,四肢也沉得仿佛要用力才能动得了。
  谈听瑟蹙眉试着翻身,抬起手臂后动作有片刻的凝固,酸痛的感觉几乎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头疼、腰疼、就连——
  她眼睫蓦地动了动,茫然且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记忆艰难地蜂拥而至。
  谈听瑟心跳急促,根本不敢回顾昨晚的记忆。脑海里一瞬间滑过各种念头,有担忧也有不知所措,但终究是隐秘的欢欣和羞窘占了上风。
  她慢吞吞坐起来环顾四周,努力让自己冷静。
  这应该是别墅里的某间卧室,而她身上穿着干净的浴袍,显然有人把一切处理过了。
  那……现在她要怎么办?
  忽然,阳台方向有人影微微晃动,阳台门“啪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穿着衬衣长裤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带进来一阵冷冰冰的香烟味。
  卧室没开灯,遮光帘让室内格外昏暗。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床前,将手里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化为焦灰。
  谈听瑟僵硬地坐着,双眼适应了光线,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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