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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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血肉炼狱一般的场景,无论是守城的人,还是攻城的人,都会成为他们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今天这是第四次……比昨天少了两次。”
  待金兵偃旗息鼓,彻底停止进攻后,岳璃望向金兵退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辛潜喘着粗气走到他身边,说道:“岳将军,你去休息一下,小的在这里守着就行。你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
  岳璃点点头,后退了几步,靠着城楼的墙壁直接坐在地上,接过亲卫送上了一竹筒稀粥,寒风中还带着几分温热的稀粥顺着喉咙一直暖到了腹中,城里的粮食也不算多,如今已被统一征收调配,每日熬粥用竹筒分发给守城的将士,这些都是城中的娘子们自发在做的事。
  青壮的男子和一些有力气的妇人都已经上了城墙,就算守城的消耗少于攻城,可每日仍有成百上千的人不幸中箭或死于飞石和攻城士兵的刀下,这种消耗战对所有人都是极大的考验,因为谁都不知道,破城和死亡,哪一个先到。
  更不知道,那些远在天边的援军,能不能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赶到。
  可岳璃一直站在城墙上不曾下来,哪怕在战斗间隙争分夺秒的休息,也不过是靠墙闭目养神片刻,接着便要安排其他各处城头的防守和人员调配,其他人都可以轮休,只有她,谁也无法替她做决定,无法替她指挥这些战斗,只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犹如一杆笔直的旗帜,矗立在城头。
  只要她还在,只要她还活着,那所有人都还抱着希望。
  珍惜地喝完竹筒里的最后一口粥,岳璃长长地出了口气,感觉酸软的四肢似乎又有新的力量注入,不禁又笑了起来。
  “辛潜啊,看来我们的援兵,就快要到了!”
  “真的?!”辛潜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岳将军如何得知?难道有人送信过来了?”
  岳璃摇摇头,指着东南方向,说道:“那边的土哈部金兵,这两日的攻势弱了不少,按照前几日他们肯定还有增援,可这两日负责指挥的人被我射死之后,一直没有新人顶替上来……看来,他们的援兵也遇到了阻碍。”
  “想来,是我们的援军,和他们撞上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不仅仅是东边,还有西南方和正南方,原本和西北军拉锯战中的西南川军,也退守城中,坚守不出,然后分兵北上,前来支援。
  而江南的宋军在赵昚的严令之下,已经竭尽所能地赶往开封救援。
  他们的人数虽然并不算多,但在周围义军和百姓的指引下,阻截住前来围攻开封的金兵,互相抵消之下,竟也给开封减少了一些压力。
  双方都在拼消耗,也都在等待支援。
  而在这血肉磨盘之外的人,也真正拼命地朝这里赶来,在路上,所有阻挡他们的人马,都成为这架战争机器车轮下的亡魂,铺成了一条被鲜血染红的道路。
  从徐州,到开封,七百多里的雪路,最后都成了血路,多少血肉白骨,埋葬在这苍茫的山河之下。
  那原本是霍千钧带去徐州支援的火器营,如今在辛弃疾和扈三娘、魏楚楚的带领下,和海州军的战车一起,形成一道钢铁混合的长城,缓缓地向开封府推进。所有见到的金兵都几乎要疯了,那些打不破的钢甲战车,那些砍不死的铁甲战士,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一往无前。
  就连完颜允中都知道,若是让这支队伍推进到开封城下,那些围城的金兵,就宣告了彻底失败。于是所有赶去驰援开封攻城的金兵,都调转头来,朝着他们疯狂的进攻,想要将他们截杀在野外,决不能让他们进入开封府。
  以前跟魏胜交过手的金兵早就见识过如意战车的厉害,可如今这载兵的战车和火炮车、弩车联合在一起,就如同一个个移动的战争堡垒,进可攻,退可守,让原本无往不利的金兵铁骑都无处下手。
  撞上去,那战车中刺出的长矛会将他们刺穿,远远射箭进攻,根本射不穿战车的铁甲和宋军的铠甲,这批宋军的铠甲远胜于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让他们有种无从下手的痛苦。
  可更多的痛苦,还在那些可以一箭射穿他们四五个人的床弩长箭上。
  这些铁血战车彻底碾碎了他们的信心和意志力,碾压过他们的尸体和血肉,一路朝着开封前进,前进。
  “轰!”——
  在黎明的第一道阳光洒落在城墙上时,听到城外传来熟悉的雷霆声,感觉到身下的城墙都跟着一同颤抖时,岳璃却忍不住跳了起来,扑到了城头,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边有滚滚黑烟升起,轰然巨响之后,是金兵大营一片混乱的局面,前几日还叫嚣着让他们献城投降的金兵,此刻却如同被沸水淋浇的蚁穴,彻底炸了窝,四处慌不择路地逃亡。
  那地动山摇的霹雳,是绝非人力可以抵挡的炮火。
  “援兵来了!是辛使君,还有楚楚!他们来了!”
  “援兵来了!援兵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喜极而泣,互相拥抱着,根本分不清身边的男男女女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只知道,这一刻开始,今天的太阳带来的不再是死亡,而是新生,是他们所有人的新生。
  新的开封府,新的开封人,他们,都活下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替我活着
  “我们还活着?”
  “活着。”
  “开封还在?”
  “还在!我们是大宋的人了!开封回来了!现在、不、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做别人的奴隶了!”
  陈开山的几个义子将他抬起来扔上半空里, 哪怕他们身上的衣衫都被血水冻结得硬邦邦的,手脚和脸上裂开的口子甚至流出脓水,但此刻的兴奋和欢喜, 让他们全然忘了身上的痛苦。
  “阿渊,放我下来!”陈开山环视四周, 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小牧,小野……你们去把兄弟们都找来,等着回头岳将军见过以后, 你们都可以成为岳家军的人了……”
  陈牧的脸色忽地黯了一下, 嘴角有些艰难的抽动着, 差点落下泪来,“没有其他人了……义父……”
  陈野这比他更为直接,当即就抹着眼泪哭出声来, “义父, 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其他人……都已经战死……”
  陈开山本身残疾,他们将他藏在城楼之中,其他人都跟着义军听从岳璃和霍千钧的指挥守城,这十几天里, 一次次远攻近战,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时, 他们也曾有过恐惧和绝望, 可看到那些沉默着给他们送来食物和药物,哪怕被流矢射中也无人后退的百姓,他们就咬着牙忍了下来。
  不仅是地下的暗民,还有杜奎他们从各地召集来的义军,包括跟随岳璃和霍千钧入城的五百精兵, 打到最后这一日的时候,也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手,就算活着的,也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
  而他们早都忘了身上的伤痛,机械般坚持着守城,厮杀,争分夺秒的的休息和更换武器,再开始下一轮的血战。
  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下一轮的厮杀,只是知道,他们一步都退不得,退下去,会死更多的人,先前那些在身后默默支持他们的,甚至拆了自己的房子来给他们做武器的百姓,都会成为那些攻城死伤无数杀红了眼的金兵的报复对象。
  这个时候,就是拼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好在,他们撑住了,终于等到了援兵的到来。
  陈渊跪倒在地上,抱着城垛下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着,“小十九,你醒醒啊,你再等一等,我们就赢了啊!你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为什么……”那是他一同长大的伙伴,只是没有拜入陈开山门下,在暗民中好些这样的孩子连姓名都没有,只有人随便按他们被发现的日子起的名,一张口喊初一十五的,就能有好几个答应的。
  可对陈渊来说,小十九就这一个。
  前一天小十九还在给他传授经验,听到箭射来的风声时,要如何判断会落下的方向去躲避,若是身上着了火,就地打滚是灭火的最好办法。至于攻上城头的金兵,打就算打不过,也可以戳眼戳喉咙,下三路招呼过去,比拿刀直接砍都管用……
  他还说过,等守城胜利了,他想投军跟着霍将军,听说霍将军是临安城里最会吃喝玩乐的世家子,每天都会跟他们讲许多许多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的好吃的,说只要跟着他,以后就会带他们去临安领赏,尝尝西湖边宋嫂醋鱼、王家灌肺、姜虾米、酒捂鲜蛤、蜜炙鹌子……还可以听瓦子里的清唱小曲,说书杂耍……想想那日子,才是真正人过的。
  为了那种真正人过的日子,小十九每每冲杀在前,每次斩杀的金人,他都割下个耳朵装在腰间的皮囊里,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将来要凭这些去领赏钱,霍将军说了,会替他请功,就凭他立下的功劳,当个小校完全没问题,一个月至少有二三两饷银,到那时,他们吃喝不愁,再也不怕被人追着赶着藏在地下阴沟里生活。
  “十九……十九……”陈渊后悔不迭,若不是他先前没睡好走了神,那支箭射来的时候他也不会没听到风声,小十九就不会为了救他而冲出原本藏得好好的城垛下,结果他活下来了,小十九却中箭身亡,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还跟他笑着说,“我……是不成了,阿渊……阿渊你记得……替我……替我去临安……吃……替我活下去……”
  “我不要替你去,十九你活过来啊!十九……”陈渊感觉到肩头沉了沉,头也不回地骂道:“走开!十九还没死!他还能活……他答应过我的……滚开啊!”
  “放下!”说话的是陈开山,他看到陈渊疯魔般在这边抱着尸体不肯撒手,其他人上去都被他踹走,只得让人把自己抬了过去,陈渊刚骂了一句,闻声回头,看到是他,红着眼哽咽了一声,却还是坚持摇摇头,“义父……我答应十九……”
  “你答应过他,也答应过我,活下来的人,要替死了人,好好活着。”
  陈开山伸手拂过他的头顶,沉声说道:“要记住他们的死,还要记住我们现在能活下来,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不要辜负了他们……所以,站起来!现在还没到你们放松的时候,等杀尽金狗,重回太平日子,再好好替他安个坟,明白吗?”
  “明……明白……”陈渊被他一吼,习惯性地听话起身,还是不忘小心翼翼地放平了小十九的尸身,替他拔掉了身上的箭支,他身上在那一瞬被射中了六七支箭,到这会儿几乎已被冻得僵硬,任他拔出箭头,也只是流了一点血就再次冻上,他也只能颤抖着手,刚想收起那几支箭,却见一只苍老的手伸了过来。
  “把箭给我。”陈开山从他手中要过箭去,从当中取出一支狼牙箭来,目光凝重地说道:“这种箭,是金兵百夫长以上才有的。一箭出而百箭随,在那些金人眼里,跟鸣镝差不多,阿渊,你拿好这支箭,上面有那百夫长的名号,若能取得他的人头,再来祭奠十九。”
  他抹了把那支箭的箭镞,那形如狼牙般锋锐的箭镞,靠近箭杆的部位,写着金文的“术虎”二字,陈开山虽然双腿已断,当身居敌后,一直在学习金文,哪怕生活在地下暗道之中,也从未断过复国之心,一眼认出这上面的字,便递还给陈渊。
  “这是仆射麾下的术虎部,首领叫术虎东宁,记住这个名字,要替十九报仇,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何曾教过你这般?”
  “是!”陈渊脊背一挺,接过了陈开山手中的箭,抹去眼泪,声音哽塞地应道:“孩儿记住了。孩儿定会拿回术虎的人头,来祭奠十九和其他的兄弟!”
  “记住就好,去吧!跟着霍将军和岳将军去接应援兵,”陈开山拍拍他的手臂,“我在这里看着你们,等你们得胜回来!”
  陈渊和其他人轰然响应,只留下一个年纪最小的子弟照顾着陈开山,其他人都跟着朝城下集合。
  其实大部分人经历了这十多天的恶战之后,都已经濒临崩溃,无论以前他们是流民义军还是城中平民或暗民,都不曾经历过这样艰难的战斗,反反复复的攻城战和铺天盖地的箭雨火石,那些昔日在他们眼中犹如恶魔一般的金人,如今一样会死在他们的手下,让他们在惊惧之余,又感到兴奋,几十年来,从他们的父辈到如今,被奴役和压迫的越久,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越深。
  可一旦当他们翻身站起来,才发现那些金人和他们一样是血肉之躯,一样会受伤流血,会哀嚎惨叫,一样……会死。
  他们并不是无法战胜的不死之躯,哪怕一个宋人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么两个三个,甚至几个人一起上,在那些金兵冲上城头时,这些昔日羸弱不堪的宋人就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不惜一死,也要将他们赶下城头。
  而如今,他们等到了援兵,看着金兵大营中升起的火光和黑烟,溃散的金兵四下奔逃,甚至有些骑兵慌不择路地朝着城门方向跑来。
  只是不等他们靠近城门,就被城墙上射下的箭掀翻在地上,这次宋军没有再瞄准那些战马,眼看着胜利即将到来,这些战马都将成为他们宝贵的战利品。
  看到几个士兵前来请战,说要出城接应援兵,岳璃却一口拒绝。
  “都冷静一点,各守其位,不得妄动。”
  她已经点燃了信号烟火,哪怕在白日里,那道青烟蹿上半空,炸开的烟花,方圆数十里之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很快从东南方也升起了一道烟火,是蓝色的火花,那是辛弃疾的沂州军专用信号,霍千钧一见就忍不住欢呼起来,“是辛使君亲自率兵来了吗?真是太好了!有他在,这次稳了!”
  这十几日的鏖战之中,他和岳璃都能感觉到金兵一次次的进攻越来越疯狂,可兵力补充已渐渐开始跟不上,显然他们并不是没有援军,只是援兵和金国的援兵谁先到,谁能到,才是决定这场血战最后胜利的决定性因素。
  好在,最终抵达的是自己人。
  霍千钧本来也想带人冲出城去接应辛弃疾等人,顺便再带人大杀一番,捡些人头回来,可被岳璃断然拒绝后,他方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经历了这些天的苦战,其实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若是硬撑着出去杀敌,纵使是痛打落水狗,那些人的反扑,一样会给他们造成伤亡。
  岳璃十分清醒地说道:“你们的战功,我都会记着。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逞一时之勇,平白牺牲了自己人。先让大家都歇口气,该去疗伤的赶紧去治疗包扎,不当值守城的人下去吃饭洗漱,等着迎接京东军进城换防。”
  陈渊跟着霍千钧来的,还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我还想替兄弟们报仇……”
  岳璃看到他手里牢牢握着的一支狼牙箭,形制都不是寻常士兵所用,心下了然,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活着,什么时候都能报仇。要记住,我们的敌人,不是哪一个金兵,而是金国,是他们的将帅和皇帝,唯有将他们都驱逐出我们大宋的土地,才能真正替他们报仇。”
  “留着有用之身,你能做的还很多,不可急在一时。”
  她轻轻拍了拍陈渊的肩膀,说道:“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不愧是背嵬军的后人,等休整过后,你们若是愿意,都可到入我营中……”
  “呵!这就跟我抢人了啊?”霍千钧不服气地说道:“这些好汉可是我先看在眼里的,我都跟他们说好了,以后带他们一起杀到燕京,等拿下金国皇帝的人头,再回临安去好生庆功……”
  陈渊听他这般一说,又险些落下泪来,还好记着义父先前的叮嘱,只是用力地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方才说道:“多谢两位将军,我……我们都愿追随两位将军,杀到燕京去!”
  “好样的!”霍千钧得意地冲岳璃一抬下巴,说道:“这些能跟着我们守下来的,都是了不起的好汉子,咦——阿璃,你受伤了?”
  岳璃抹了下鬓边的血,并不在意,“被箭擦了下吧,不要紧。”
  霍千钧却不干了,“你刚才都说了,受伤的下去包扎!这里有我带人守着,你快去清理伤口包扎一下,这可是伤在脸上,若是留下伤疤怎么办?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儿家,怎能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他说着说着忽地哽了一下,想起另一张面孔,曾经也有着丑陋的伤疤,只是经过精心治疗后,恢复了娇艳的容貌,却也因此离他而去,嫁给了别人。
  岳璃没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只是身边的亲兵也跟着催促,她只好听从众人的意见,顺便也带着一些身上有伤的士兵走下城墙,下面的内城墙跟处,早就搭了一排的帐篷,都是按照方靖远以前训练士兵时让他们布置的急救处。
  哪怕没有京东军那般严格的规定,这些精兵人人都上过急救课,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从一开始就教给了城中那些赶来支援的药铺和医馆的大夫,也全靠他们不眠不休地抢救,才让这次守城的伤亡降低了许多。
  这时候也不再讲什么男女大防,来帮忙的除了大夫之外,还有不少百姓,男女都有,麻利地接过那些疲惫的伤员,就开始熟练地剪开他们的衣衫,清理和包扎伤口。毕竟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哪怕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也是被血汗所浸透,又被冻得硬邦邦的,若是硬脱,只怕连皮肉都要跟着撕扯下来。只能先就着伤口处先剪开,再用温水泡软了,清理干净伤口后,再给他们清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
  除了个别重伤还流血的伤员外,大多数轻伤的战士,在被清理伤口时,就已经头一歪,昏昏沉沉地睡去,起初还有人以为他们重伤不治,后来大夫看过,才知道他们只是太累了,累到连伤口的疼痛,都无法将他们从梦中唤醒。
  众人闻言更是唏嘘不已,手下愈发的轻,生怕下手重了将他们惊醒,让他们忍受更多的痛苦。
  而岳璃摘下头盔后,大夫用了好几块湿布才擦去她脸上和发间沾染的血迹,露出她额角到面颊上的血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这箭再偏一点,你这性命都保不住了啊……”
  “是我躲过去了,而不是他们没射准。”岳璃若无其事地说道:“一点小伤,给我抹点金创药膏就行。其他人的伤比我重,还是先紧着他们来吧!”
  大夫不满地说道:“你这伤可不是小事,若是不清理干净了,里面留下箭毒,轻则留疤,重则发热生疮,岂是随便抹点药膏就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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