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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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跟朗读课文似的重播黑历史,明栖干脆翻个身趴在床上,扯着被子盖过头顶,装作并不尴尬的样子。
  望着床上毛毛虫似的明栖,闻骆又补充道:“还有六岁那年,你和我在白马园住,半夜还尿床。”
  “……”
  最后,他总结了一句:“怎么会有人六岁还在尿床。”
  然后喟叹似的摇了摇头。
  明栖再也忍不下去,从床上跳起来,抓着枕头一把扔在他的脸上,气呼呼地说:“你能不能不乱讲!”
  闻骆单手接住枕头,摆回明栖旁边,悠悠道:“瞧瞧,又生气了。”
  明栖:“……”
  明栖自小就要面子,又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骄纵脾气,她不想提的话题就没有人会当面讲,只有闻骆跟说书似的滔滔不绝。
  关键是,闻骆和明泽都比她大了三岁,三四岁的事情她可能不记得,但那时候闻骆都已经六七岁准确记事了,所以现他说的还真有可能是事实……
  明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道理,重新躺回床上,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收拾收拾工作去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闻骆点了点头:“成,等我想到什么再跟你说。”
  明栖:“……”
  *
  闻骆当然不会随时随地想这些让人尴尬的事情,毕竟他还要忙于工作。
  但明栖不一样,她有大把的时间承担更多的尴尬。
  那天晚上,闻骆把结婚证举到她眼前的一幕,居然被人拍了下来,照片不停地在江城名媛群里流通。
  【姐妹们,这不是明栖吗,旁边的男人是谁啊】
  【闻骆知道吗,华尚集团现任董事长】
  【卧槽,进了胡润富豪榜的那位吗?】
  【!!!那这俩是怎么扯上关系的,闻骆在给明栖看什么?怎么一副势在必得的眼神】
  【开脑洞,是明栖和闻骆有经济纠纷么】
  一直在默默窥屏的明栖:“……”
  闻骆是不喜欢抛头露面的性子,交友圈固定在几位家境年龄都相仿的同性朋友里,而明栖恰恰相反,是个夜行party动物,塑料姐妹一堆。
  两人在高中之后人生轨迹就没有重合的地方,也从来没在公开场合同时出现过,大家猜不到两人突然联姻可以理解,但质疑她的财力万万不可!
  明栖想了想,公开在群里解释。
  【宝贝们不要想太多,闻骆哥哥只是想让我转达一下对我哥哥的感情。】
  群里:【……】
  明栖:【不要多想啦,兄弟情而已/害羞】
  整个群:【!!!】
  当晚,闻骆和明泽手机消息多到爆炸。
  明栖全程看戏,顺便敲诈了俩人每人一款birkin用来涂鸦。
  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代表着集团的形象,闻骆的一举一动都和华尚的股票息息相关。
  他还就此事在集团内网向全体工作人员表明婚姻状况。
  第二天,又在《江城经济报》上刊登了个人采访,顺便贴了和明栖的结婚照。
  闻骆和明栖结婚,就是两大巨头集团强强联合。
  一夜之间,两家集团股票上涨了五个百分点,势不可挡。
  闻骆忙到每天早出晚归,明栖也乐得清闲。
  打扫好自己的房间,又重新设计了衣帽间,然后把自己锁进工作间里潜心画设计图。
  闻骆一回来,就看到她穿着吊带和拖地长裤蹲在地上忙碌。
  明栖不是当下“白幼瘦”审美下的美女,她的四肢虽然纤细,但肉都去了该去的地方,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一条小吊带顺着她胸前起伏的轮廓往下,将剩余的肌肤包裹得严实,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和白皙的脖颈,因为是在工作,长发被她用发圈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
  她先是计算数据,然后用尺子在布料上量出适当的距离,然后用剪刀咔咔一剪,动作干净利落。
  阳光在她扬起手臂的瞬间,勾勒出十分好看的侧面线条。
  闻骆站在门口看她,没出声。
  大多数人只知道明栖是江河集团的小公主,是行走的碎钞机,人生信条就是买买买。
  可她也是毕业于大名鼎鼎的中央圣马丁学院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材生,在一众对亚裔血统有歧视的白人里脱颖而出,把毕业作品带上了毕业展,后来的作品也上过以培养“时尚怪诞”之才的伦敦时装周。
  就是她的才华太过收放自如,早在一年前就不再亲自设计服装了。
  没有原因,美女任性。
  现在明栖只是给自己裁一件合身的衣服,可态度仍旧认真,根本没注意门口多了个人。
  她拿着裁剪好的布料到缝纫机前面飞快且整齐地跑了一圈,没一会儿,就做好了一个吊带裙。
  墨绿色,布料不俗,垂坠而柔软。
  她抖了抖裙子,嘴角牵起一点满意的笑容。
  闻骆看着她的动作,莫名觉得心情不错——就连她措辞含糊地造谣他和明泽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下一秒,他又看到明栖将双手交叉在腹部扯着衣服,下一秒就要表演原地换衣服。
  闻骆咳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进去。
  明栖动作一顿,转身看他后,脸上的开心迅速垮掉:“你怎么回来了?”
  语气里充分体现了不想见到他的思想感情。
  闻骆充耳不闻的本事一流:“回来看看。”
  明栖白眼一翻:“领导视察?”
  闻骆指了下地面上残留的布料:“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语气、这姿态,还真跟视察下属工作似的。
  明栖那点小火苗一点就着,用下巴指了下缝纫机上的衣服:“做件衣服。”
  说起工作来,她总是神色倨傲,大概是搞艺术的都有些恃才放旷。
  “做一件吊带?”
  “是啊,”明栖懒得和这位外行人讲斜裁技术的难度系数,反倒是问他:“还剩点料子,要么也给你做一件?”
  闻骆:“嗯?”
  明栖像踢垃圾似的踢了踢地面上的残余布料:“能给你缝一条内裤。”
  “不过布料不多了。”她扫了眼闻骆的下三路,又恍然大悟:“不过你用应该是够了。”
  明栖抬了抬下巴和他对视,眼里有些得逞的快感,配上嘴角的讥诮,挑衅意味十足。
  她倒是要看看闻骆还会说什么。
  然而,闻骆却突然嗤笑一声:“做得不合身我可以申请退货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和明栖鼻尖碰鼻尖。
  这人为什么永远挂着脾气温和不会生气的半永久面具,可做出来的事比狗还狗?
  明栖嘴角那点好看的笑意迅速消失,将刚刚做好的吊带往他怀里一扔,跟再也没有兴趣一般嗒嗒下楼。
  “该吃午饭了。”闻骆朝她的背影嘱咐道,又忽而笑了下。
  生气起来嘟嘴扔东西走开三部曲,还真是从小到大没有一点变化。
  *
  明栖自小身体很差,二十几岁的消化系统甚至没有十几岁的孩子好,经常不和大家一起吃饭,闻骆没太在意。
  直到听到一阵行李箱滑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他才发现明栖已经画好全妆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下楼。
  明栖是个做什么都要招呼一声的性格,径直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身子前倾:“闻骆,我们谈谈。”
  语气冷静,克制。
  那一瞬间,叫人明白,如果她身体健康,和明泽一样读mba毕业接管公司一定也会很出色。
  这点认知几乎让闻骆无端一惊。
  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了下嘴唇。
  “谈什么?”
  “结婚证领了,婚讯也公布了,华尚和江河也会越来越好,我们就没必要捆绑在一起了。”
  明栖摘了墨镜,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闻骆,说话时不嗔不怨,条理清晰分明。
  闻骆却突然有些听不懂,揉了揉额角,反问道:“什么意思。”
  明栖:“我这就搬出去住,家里我来周旋,外界……”她顿了顿:“外界眼光并不重要。”
  商业联姻而已,谁不知道只是利益交换而已,她连演戏都懒得演。
  “人生就这么短,我们还是把时间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黑发、黑眸、红唇,闻骆在短短瞬间用眼神描摹过她五官的每一处。
  “人生不会短的。”闻骆说。
  明栖笑了下:“那是你的。”
  空气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闻骆换了话题:“你要哪天离开。”
  明栖:“今天。”
  闻骆一双桃花眼眯了眯,半晌,淡淡道:“今天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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