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准备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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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素来知道聂大人在金陵城的大名,心中不免害怕起来。安子又说你的本领怎样大,金陵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无论什么奇怪的疑案,一经你的手,没有不穿破。他果然有些心动。聂大人,我也识得几个字,好几年前,曾读过你的探案故事。现在想起来,果真名不虚传,你委实是一个绝顶聪明人!”
  聂小蛮问道:“那么,你当时所以比他先来见我,莫非就想将计就计,利用我做一个证人,事后不致于怀疑你。是不是?”
  妇人道:“正是,我属实有这种意思。所以大人的朋友苏大人到我家里去的时候,我还冒险漏漏脸,也让他证明一下。我装扮了走上阳台,把脸在窗上现一现,马上逃开。逃走时先让木头门击一下,叫苏大人信才为是从前门出去的,其实我重新逃到后面,溜上了楼,换了衣裳再下来。那时苏大人没有看破,我自以为我的计划已经成就了。故而第二天我就把衣鞋等东西卖掉,一心等待动手的机会。后来聂大人你约我傍晚时再到尊寓,我认为机会已到。因为我知道那几天他回家较早。”
  “我若使杀死了他,再到你府里,事后决不会疑心我。不料那天傍晚,我看见我们屋子的对面,有一个人徘徊着不去,因此引起了我的疑心。我暗忖这个人如果特地为守伺来的,我的计划不免要完全失败了。接着我又想出一个计策。我先从前门出来,转了弯后,仍悄悄地从小火瓦巷的后门进去,随即伏在花窗框门的里面。”
  “一会他果真回来了。我等他将要跨上阶沿,就开门出来,出其不意地举刀直刺他的咽喉。我料他或者要挣扎一下,或者会喊叫,不免有些危险。不料非常容易。他一吃刀就倒下去,我竟像杀一只小狗或什么牲畜一般。当时我怕对面的人看见,把木头门推上些,随即退进室中。我才发觉我的手套上染了血,马上脱下来,重新将门关上了下锁。我不敢把血手套留在屋子里,故而出了后门,就把手套塞在小火瓦巷的阴沟里。那里很僻静,天又快黑,路上没有人。我将阴沟的铁盖用力扳开了,将手套丢进去,然后才赶到你府里去。我自以为这手套万元一失,却不料到底被你拾得了做证据!”
  聂小蛮说:“你两次到我的府里去时,我看见你都时不时用一块白绸巾;但第三次去时,你听了安子的警报,装做昏倒。我的朋友景墨将你扶持的时候,我见你的右手指上戴着金戒指,可是袖子里没有了白绸巾。后来我又看见凶刀的柄上涂满血渍,可知凶手的手上也当然不能不染血。我又发见木头门的边上有个浅淡的血手印那不像是手指直接印上去的,像是被轻轻的擦拭过的,这两点一旦吻合,我的推想马上成立。我又料定你不敢把带血物留在屋子里,因而姑且在附近找寻一下。我费了两个黄昏,方始找得。现在——”搭的一声,话声嘎然停止了。
  景墨听到这里,事情基本已经大体上清楚了,为了防着被屋中女人发现,景墨转身向屋外走去。看见卫朴一脸的疑问,景墨只是摇了摇手,表示不必惊动小蛮。同时景墨开始自咎疏忽。当时自己的确也觉得那妇人的手冷如冰,似乎是冷水洗过的,在马车里时又看见她的手上的戒指,可是不曾联想到这血印的有无竟是全案的一个要证!
  刮搭!
  在外面闲转了一会儿回去,景墨刚刚走到书房前,接着门便被打开了。
  聂小蛮站在门口,向景墨点点头,含笑说:“景墨,对不起,劳你久待了。但是有这样一个故事饱你的耳福,你也不见得会感到寂寞罢?”
  景墨点点头,跨步走进去。“她走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那里想得到?”景墨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聂小蛮,这一件案子,你起先不是怀疑会失败吗?后来又怎样发觉的?”
  小蛮接过卫朴沏上来的茶,缓缓答道:“我所说的失败有两层含意:第一,这是一件寻常的勒索案,结果却是谋杀案。第二,我看穿了它的真相以后,还没有决定怎样解决,为保留自由处置起见,准备向冯子舟表示放弃。你若使要问我怎样查明案中的真凶,有两个线索。内中一个你刚才在门外已听得了。”
  景墨问道:“是不是那个门边上的血手印?”
  “是。你应该也看见那印浅淡模糊,指纹根本看不出,可见决不是肉手指所印,而是被擦拭过的手指所留。另一个线索在这里。”
  小蛮站起身来,走到书桌面前,放了茶碗去开抽屉。景墨默坐着看他。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厚重的白纸小包,打开来,内中是半块碎砖,他道:“景墨,你来看看,这就是破案的另一个线索。”
  景墨走近去把那砖头仔细看察。砖约有二寸见方,但并不完整,那断碎的一面微微涂着些绿色的漆,此外并无异状。
  景墨问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我至今还莫名其妙。”
  聂小蛮重新拿了茶碗,又回到圈椅前坐下来。
  他答道:“你坐下来,尝尝这是今年的雨前,我来解释给你听。”
  小蛮说着,指了指景墨旁边的茶碗。景墨于是坐了下来,慢慢地喝了几口茶,小蛮才缓缓地分析。
  “我对于这件案子,起先不是假定有别的人从中假冒吗?当初还以为假冒的目的在乎敲诈勒索,不料当真伤了那家伙的性命。我看见那死人目闭口合,死时似乎很安宁。假使他当真是被他的仇人所杀的,凶刀既然从他的咽喉刺入,他眼见着仇人行凶,他的死后的神态决不会如此镇定。因此我推测那杀死他的人,仍旧不出我的假定,必定是另一个人假冒的。死者在临死时必然已经看清楚这个凶手,而且认做是不足畏惧的,故而有这种宁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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