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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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溪不理他,唐渡又按照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维,想到他之前犯下的一系列错误,压着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加诚恳一些,说:之前在我家里,是我有问题,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
  原溪听着他像孩子一样道歉,逐条反思自己在那个时候做错了什么,将那些不太好听的话作为引用,省去关键词和原溪又提了一遍。
  最后原溪真的告诉了他房间号,是用手比出来的。
  因为唐渡太傻,说话说得太多,原溪看他想笑,觉得唐渡有时候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存在什么问题,好像想要挽回,又做了一些容易将人推远的事。
  在唐渡细数自己过错的时候,原溪怔怔地将松握成拳的手搭在膝盖上,发现唐渡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假如有人将唐渡的这种行为描述给他听,他一定会认为唐渡在喜欢面对的那个人。
  只是什么都不太会而已。
  原溪按照唐渡帮他安排好的方法洗了澡,其间唐渡多次想要进来,都被原溪强烈制止了。
  洗好澡之后唐渡先给他换了药。原溪受伤的腿弯曲起来踩在沙发上,将柔软的布艺沙发弄得向下凹陷,他一动腿就跟着动。
  唐渡说这样不行,原溪又被他不由分说地抱着去了床边。
  上药前唐渡为原溪撕掉了原来的纱布,已经裹了有一段时间的布沾住了一些伤口,一撕就疼痛起来。原溪咬牙忍着,双手被被子盖住紧紧抓着床单。
  唐渡大约知道他会很疼,很轻地去撕,但越不果断反而让疼痛持续得越久,原溪没忍住,手在被子下跳了一下,惹得唐渡看过来。
  唐渡这时才注意到原溪十分难看的眼神,手上一停,问:很疼?
  原溪摇头,指了指膝盖让他继续。
  唐渡这次很干脆地撕掉了整片纱布,用点着药水的棉花给原溪上药。
  原溪一边疼着,一边很想笑。
  他以为按照唐渡的说法,他应该非常懂得怎么上药才对,而事实是唐渡根本不会。
  他拿着棉签的手一点也不稳,先放到原溪伤口边缘的皮肤,再慢慢往里涂,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到他发红的地方。
  上药的过程非常艰难,原溪开始反悔同意唐渡留下来,如果他自己给自己弄,一定不会疼成这样。
  而唐渡认为自己做得很好,在将最后一圈纱布缠好之后,用非常高兴的眼神看着原溪,说:好了。
  原溪收回腿,又听到唐渡问:你屁股真的没有摔到吗?
  原溪想到他之前没有遮拦的话,狠狠摇了几次头。
  但是我看到你摔下去的姿势,感觉会疼。唐渡认真地往他身后瞟。
  原溪不想继续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没受伤的腿落到地上,另一条腿撑着站好了。
  你去哪里?唐渡握着他的手肘问。
  原溪觉得这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当然是要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唐渡看懂他的想法,说:你就在这里。
  原溪进来时就看过了,唐渡所在的套房有两个以上的房间,他只想挑一间空的自己住。
  但唐渡显然不会同意。
  万一你晚上有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唐渡不依不饶地问,你一个人一间房,我不放心。
  原溪没理他,打字说:那我下去好了,我和哈伦一间房,他能照顾我。
  唐渡松开手,语气不好地问他:原溪,你一定要这样吗?
  原溪认为唐渡的责怪来得莫名其妙,不想再和他拉扯,泄了气坐回床边。
  原溪乖乖留下来了,唐渡却没有刚开始那么开心。因为原溪表现得十分勉强,好像是唐渡逼迫他的一样。
  唐渡去洗漱,原溪坐在床上给哈伦回消息。
  在唐渡带他回来以后的这段时间,哈伦给他发了很多条短信,刚开始还是问他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后来就变成了拐弯抹角地了解唐渡。
  原溪说他晚上留在这边,哈伦像守着他回复一样很快回了一个哇哦。
  这是社团里的另一个中国人教他的,哈伦最近说得非常上.瘾。
  原溪同哈伦又聊了一会儿,问他现在在哪里,哈伦说唐渡声音很好听。
  又问明天还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活动,哈伦说感觉唐渡挺心急的,他应该好好把握机会。
  原溪觉得聊不下去了,正想说再见,哈伦又规规矩矩回答了他的问题。
  明天仍然是滑雪,但原溪腿受伤了,显然不能再参加。
  留下来没有太大的意思,原溪想要先走,问哈伦能不能联系到车,哈伦问:你确定不问问他的意思?
  原溪说让他先帮他找着。
  唐渡目前确实成为了原溪生活中非常棘手的问题。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逗着原溪玩儿一样,一会儿表现出很珍惜他的样子,一会儿又一点都不在意他。
  事情逐渐变得非常复杂,因为原溪再次悲哀地发现,他无法拒绝唐渡,尽管唐渡阴晴不定,表现得不像一个很正常的人。
  但原溪本身也是不正常的人,他从病了到仅仅只是不正常,经历了一年半的痛苦。他开始想如果唐渡说得很清楚他要怎么面对,或者说,唐渡会有和他说清楚的那天吗?
  原溪从小家庭幸福,恩爱的父母给他的爱情观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喜欢是一种能够表现得很明显的情绪。但矛盾之处在于,原溪一直不能说话,对待这个世界的主要方式变成了单纯的倾听。
  他专注地接收很多,储存在脑子里,用不说话而产生的剩余时间慢慢地思考,变成了不善于表达而善于隐藏的人。
  唐渡实在很意外,他用粗暴的方式打开了属于原溪的那道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或留下,用一层层真真假假的话让原溪深陷其中日思夜想,明白症结在哪里还不愿意医治。
  唐渡很多时候可能不懂普通人的生活。想要便要,不想要就扔。
  原溪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下一次唐渡说我不要你了,又会是在哪一天。
  原溪不傻,不是不懂,而是根本不敢。
  他茫然地细数自己拥有的全部,还是找不到能让唐渡永远为他停留的理由。
  唐渡从浴室里走出来,松松垮垮地系着浴袍,湿润的头发被他往上撩,露出饱满的额头,细小的水流勾勒出腹肌的轮廓。
  唐渡走到床边,看到原溪仍然睁着眼睛,不过已经有些困倦的感觉,没什么精神地看了他一眼。
  困了吗?唐渡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再看一眼你的伤。
  唐渡坐下来,握着原溪的小腿,用他不能理解的方式查看了裹着纱布的那一圈,又下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结论:没什么问题。
  原溪困着,小猫一样懒懒地拱了拱被子,小腿在唐渡手里动了动。
  唐渡拥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原溪是故意在勾.引他,顺着他的小腿往上,问:你确定摔到的那里没事吗?
  原溪没有太听明白唐渡的意思,随意地摇头,又去拉被子想睡觉,唐渡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帮原溪把被子拉好,推门出去在起居室里抽了一根烟。
  等他散了烟味又回到卧室,原溪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唐渡上床的时候只发出很小的动静,原溪都被惊醒了,他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还犯着癔症,感觉到身旁有人便缠上去抱了。
  唐渡想到医生对他说的一些话,什么要去体会他的情感,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实际上唐渡总是不能立刻明白原溪在想什么,要从他的沉默或者表情中才能反应过来,这样总是显得很迟。
  唐渡把原溪额头间的几缕碎发撩上去,指尖点到他的脸上。
  原溪脸上没有肉,但摸到却觉得十分柔软,唐渡放下手,撑着身子越过原溪去关灯。
  原溪穿着自己的睡衣,领口原本很贴合,但因为睡得不安稳的缘故,圆领往一边斜,唐渡本来不会注意到,但他皓白颈间穿过一条黑绳,美得很显眼。
  唐渡愣在半空,原溪又往他腰间凑了一些,绳子上的东西落出来砸在枕头上。
  银色的戒指穿过细绳,从唐渡的这个角度,在很暗的灯下也闪烁着细小的光。
  唐渡抱着原溪一夜没睡,冬天的夜晚漫长,唐渡多次想要起来找点打发时间的事做,又舍不得放开原溪。
  原溪睡着的时候很乖,但并不安静。
  他偶尔会翻翻身子,又多次让唐渡产生他要醒来的错觉。
  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勾着唇角。
  从前唐渡不知道看一个人睡觉是如此有意思的事情,他只会用这样专注看公司财报或者各种股票,心里快速地计算所有变化给他带来的利益。
  唐渡时不时会伸手碰碰他,乐于看到他因为自己的捣乱而产生一点点动静。
  他忽然想到唐嵩很小的时候养过的一只猫,那时他很讨厌看到这样的小宠物,除了好看以外一无是处,还常常要人牵挂,向人撒娇。
  因此唐渡多次表达对那只猫的不满,让唐嵩要养就别让它乱跑,尤其是不要到自己面前来。
  后来有一次唐渡回家,爱黏着他的猫不见了,唐嵩说他把猫送给了朋友。
  唐渡又骂了唐嵩一顿,说他不负责,问他能保证他的朋友不会随意抛弃猫吗?问他万一他的朋友不喜欢猫怎么办?
  唐嵩很奇怪地看唐渡,回答他哥说:不会的吧
  唐渡为那只猫分了半刻钟的神。
  原溪没有在唐渡身边的时候,唐渡也常常想着他,就想到那只猫。
  假如唐嵩早跟他说他要把猫送走了,那么唐渡将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尝试劝说唐嵩将猫留下来。
  唐嵩不想要,他也可以试着养一养。
  快要天亮的时候唐渡下了床,披着一件薄外套在房间的阳台上抽烟,给裴宴打了一个电话。
  裴宴接得很慢,而且语气非常不耐烦,问唐渡:你谁啊?
  唐渡没理他,直接问:你怎么追到郑岚的?
  啊?裴宴一听清醒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些被褥的声音,唐渡猜测是他坐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裴宴笑了一声,接着旁边有了另一个声音,问他:是唐渡?
  裴宴应了一声,电话那头突兀地安静下来。
  唐渡很不开心地问:昨天多晚才睡啊?要亲不能忍一忍?
  啊?裴笑声很沉,把唐渡的问题复述给郑岚,唐渡问我昨天晚上搞了你多久。
  唐渡不想再听这两人腻歪,挂电话的最后听到郑岚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声歉。
  手里的烟只去了半头,唐渡非常不爽地算着要回去扣裴宴多少工资。清晨没有什么城市的声音,当原溪推开横在阳台和房间中间的门时发出了很响的动静。
  唐渡还没转身,原溪已经站在了他身边,用手语问他:不冷吗?
  唐渡反问他:你不冷吗?
  原溪身上懒散地穿着昨天的冲锋衣,拉链还打开着。
  为了防止唐渡继续往下说,原溪规矩地将拉链拉到顶,抬眼看到唐渡一直在往自己锁骨的地方看。
  原溪指了指唐渡嘴里的烟,早上起来问到烟味就想抽了,原溪忍不住。
  唐渡当然不会给,把烟拿出来夹在手指间,吐出一口烟雾,怎么什么坏毛病都有了,给你惯的。
  原溪眼神暗了暗。不是惯的,是没人管了。
  他想到昨晚就要和唐渡商量的事,现在才和他说:今天我要先走。
  去哪儿?唐渡问。
  原溪顿了一下,因为唐渡回答得很快,已经把手语看得非常熟练了。
  回学校。
  原溪答。
  知道了,等下送你。唐渡揽着原溪的肩膀带他进屋,把烟头摁灭在了房间书桌的烟灰缸里。
  在唐渡回头时,原溪和他说: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唐渡没有理,把酒店的点餐单递给他,让他选早餐吃什么。
  原溪也犟着不看,又重复了一次:我可以自己走。
  唐渡抬眼看了他片刻,又是那种常见的强硬的表情,给原溪一种他是唐渡的下属,现在正在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被唐渡批.评的错觉。
  气氛很凝固,原溪想要不算了吧,唐渡又想不明白这一类的事情,他往后退了一步,腰撞到书桌的边缘。
  唐渡往前倾了一下,伸出去想扶他的手留在半空,最后落到原溪腰侧的桌面上。
  原溪,唐渡叫他,垂眸看着他,雪没有化完,山上路不好走,有经验的司机不容易找到。
  他尽量说清楚每一条理由,裴宴和郑岚是来约会的,我又不是,我也想走了。
  唐渡低着眉的样子让原溪联想到讨肉吃的小狮子,好像自己比狮子更厉害一些,让唐渡明明凶且强势,却要变得体贴温和。
  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原溪觉得唐渡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
  所以和我一起走。唐渡握了一下原溪的手,就当他已经同意了。
  第64章 我在你楼下,睡了吗?
  早晨又换了一次药,这次原溪对唐渡的帮助表示了强烈的拒绝,但唐渡也不愿意离开,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盯着原溪换药。
  原溪因为疼而放慢手上速度的时候,唐渡就会说:还不如让我来。
  原溪也不看他,缓一会儿又接着换,没有花多少时间。
  唐渡好歹看出原溪没有多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最后把想说原溪将绷带绑得不好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回原溪房间拿东西之前原溪先给哈伦发了几条消息问他在不在,但哈伦一直没有回复。
  原溪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如果他们今天仍然要去滑雪,那现在理应起床。
  于是原溪干脆给哈伦打了个电话,把手机递给唐渡之前特意叮嘱他让他好好说话。
  唐渡没明白他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但拿着手机开口的时候终究是客气了一些。
  哈伦听起来根本没起床,第一句话是问:谁啊?
  唐渡突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现在的人接电话都不看是谁吗?
  原溪手上在理为了上药卷起来的裤子,不太知道唐渡说的是谁。
  请问你醒了吗?原溪要走了,我们要去他房间拿东西。
  哈伦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说了几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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