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他也没有资格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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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是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些微的湿意,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到了别的地方,他也得好好地洗个澡,说白了,就是洁癖在作祟。
  他走到她的旁边站定,抬起眼眸看着她望过去的方向。
  “你在这干什么?这地方黑灯瞎火的,你就不怕被人掳走?”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以为这是市区呢?原家村的村民民风淳朴,才不会做那种事的。”
  他哼了一声,也没有否认,只是手插在了自个儿的兜里。
  他能保持沉默,但并不代表她也可以。
  有一些疑问,早就在见到他的时候一直藏在心底,这个时候也没有外人,她便忍不住想要问出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
  “小玲不是告诉你了?”
  她一窒,狠瞪向他。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小玲的话说得很清楚,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为他们这些孩子的未来打算过,就连张大叔也对自个儿的女儿说,读到小学毕业已经很了不起了。
  偏生,在这个时候,他却出现在这原家村,而小玲的意思无非就是,他答应要资助原家村的孩子,让他们能够读书,另外,他还准备了不少的东西,甚至,还说要给他们建大房子。
  这种事,没有无缘无故的,更何况,她并不觉得巩眠付是这样善人。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小玲口中所提到的要资助他们的人会是他。
  “你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认识小玲他们,我可不认为,你突然想要做善事,刚巧,选到的地方就是原家村。”
  他好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扯起一抹向上扬起的弧度。
  见她始终瞪着他,他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信么?”
  江沅怔住,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是为了我?”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做这种事?
  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是如此的反应,巩眠付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他只是手插着裤兜,望着远方的目光有些缥缈。
  “我知道,这不是你第一次到原家村来,也明白,也不会是你最后一次。所以我在想,这样的一个地方,住宿的条件那么差,你肯定住得不习惯,那么,我就让人给他们建大房子,这样一来,你往后要过来这边,也能住得稍微舒服一点。”
  她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巩眠付,你真的是为了我?”
  她是至今都不敢想象,他扭过头,垂下眼帘瞅着她。
  “江沅,是不是我为你做的任何事,你都会理所当然地觉得不可能?”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说不出来。
  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也不能怪她会这么想,毕竟在这之前,他是怎样对待她的,她很清楚,也没有忘。
  她只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而已,难道错了么?
  然而,这在他看来,就是错了。
  “最近,我时常在想很多关于以前的事,我曾经以为,那些记忆我不想忘记,也没有办法忘记,可是当我真的去想的时候才发现,很多的片段已经开始模糊了,我甚至在疑惑,我那么努力地记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的。
  当年的事,错不在于她。
  是他始终无法释怀,将所有的过错都赖在她的身上,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
  “江沅,我也会心疼你,我不是一块冥顽不顾的石头。”
  她的身形轻微地晃动,如果换着以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男人垂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他明白,有一些事,是他在为难自己,是他不愿意放过自己。
  那么现在,他想了,他能做得到么?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若她不仔细去听,根本就不可能会听见。
  她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忘记。”
  她顿了顿,抬眸看着他。
  “我所说的忘记,不是让你把过去的一切通通都抹去,那些人,那些事,已经成为了你过去的一部分,不管你承不承认,那些过去都在。你能做的,是忘记那些痛苦,记住那些美好,你只牢牢地记着那些痛苦,只不过是在原地踏步,只不过是将自己困在一个以你为中心的牢笼里,你明明可以迈出去,仅仅一步就可以,可是你不肯你不想,你宁愿抱着那些痛苦的记忆守着那小小的牢笼,却忘了,那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事。”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几十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其痛苦着煎熬着,用那些已经沦为过去的记忆折磨自己,还不如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只想着自己的将来。你总认为,别人不谅解你的痛,可一杯滚烫的水,你拿着都会觉得烫手,都会因为烫而松开手了,为什么一件已经沦为过去的记忆却死死地紧攥不放?放与不放本来就只有一念之隔,其实,放开手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么难。”
  男人抿着唇,看着远方的天,也没有吭声,似乎,是在思索着她说过的话。
  江沅移开目光,这不过是她一个小小的心愿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阖了阖眼,长吁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已经挺晚的了,我回屋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别人家帮忙,我得早点睡。”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话,率先抬步往前走。
  巩眠付没有跟上去。
  他只是站在那,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没有喊她,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曾经在他身边待了大半年年的女人,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直视过她的存在,也从未想过,那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垂放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然而,他始终提不起勇气追上去。
  他也……没有资格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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