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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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 240
  这是个典型的东北公侯大宅。
  十个院落,由回字形甬道连接。甬道两旁有溪渠,溪水潺潺终日不息。多条小溪穿过院墙汇成小河,再流出高墙。
  可意和老樊被人领着在里间行走。可意心想,像这样的设计虽感受浩瀚贵气,但在堪舆眼里是犯了大忌,一看都是这些百年王侯家不着调儿的后人们瞎改,还觉着不受风水理论约束,引以为豪。其实,水多未必海旺……
  走着走着,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只波斯猫就往可意脚下扑腾。可意站定,面带微笑垂眸望着它,猫似故意放肆地挡住他的“闲庭信步”,仰望他,迫使他非得睁大眼用疑惑中略带敬畏的目光瞧她——像个娇小姐。
  可意弯腰摸了摸它,猫这才贵气扭动着雪白的身子走了。
  领路的仆人都心想,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瞧,连主人家这只高贵的猫儿都“一眼就垂青”他……
  来到最大的堂屋下,
  少爷正在牌桌上,
  堂屋顶已经给掀开了,为晚上观血月都准备好了。
  “少爷,新麻将送来了,按您的吩咐,一些章子现来刻,他们来了。”
  “九筒!他妈的不信老子还放冲!”少爷一脸纨绔气,陪玩的,也都是些富家子,烟叼着,桌上厚厚的现金摞着,愣等少爷把这一局打完,那脸儿才扭过来——可意这脸蛋儿太打眼了,全首先就瞧上他,那一旁坐着的几个漂亮女人老早眼神就纠缠着他——可意个坏犊子,眼眸也大胆肆意,到处瞧这格局,心想这家倒霉就倒霉在屋子风水全整没了……
  少爷一瞧这小子第一感觉就是“妈的欠揍”不喜欢!
  手上呼啦着牌,嘴上还是不介意的,“空白章子带来了么,”
  老樊赶紧陪笑,“带来了,尊您的意见,现场刻。”哎,老樊最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心里还不是骂死可意这造死犊子,到哪儿都这幅嚣张样儿,平常送麻将牌到客户家几时老樊想带他来,要不是今儿嘱咐说现场刻,领这耀眼犊子出来找事儿啊!
  “先刻个幺鸡吧。”
  “诶诶,”老樊开始拾捣东西,还一边小声吼那犊子,“快点儿呀,”
  可意不紧不慢,盘腿就坐下,拿上老樊给他摆好的器具,低头开始专心雕刻起来。
  你晓得,那几个女的眼睛就没离开他!这多得刺挠在场男人们的心呐!不更想把这小子撕咯。
  老樊察觉出来了,他弯着腰一再催促,“快点儿,”
  哪知这可意不着急,“快不得,雕坏了砸我招牌您赔啊,”
  少爷这边边出着牌也是笑,“您让他慢慢的,慢工出细活儿。”“是是,”愈是这样,老樊愈心不安……
  “对了,这小兄弟做牌好,打牌应该也不次吧,”少爷点了支烟说,“他不会,咱们小手艺人,靠这糊口,哪儿还真享受这些。”老樊一直陪笑说,“哟,瞧您说的,这有多大的享受,那街道里多少婆婆爹爹牌打得溜儿,人都不糊口了。”一边一个富家子儿接口说,少爷弹弹烟灰,“您老不着急,今儿难逢血月稀得日子,宫里听说都布置好了赏月呢,让这孩子跟咱们玩玩儿。这样,只来一个风,他赢了,我跟您五倍的工钱。”
  老樊一听,心里就大叫“不好!”,却还没来得及推辞,就听坏犊子吭声了,“那要输了呢,”他也没抬头,手上还在细细拨弄,自他一出声,少爷眼色都变了,手里的牌往外一甩,望向他,“输了,您今儿得刻五副牌给我。”
  老樊心里连连喊遭啊,五副整牌一夜给他刻完!那是要小犊子的手废了啊……
  “好。是现在就玩儿,还是次等着我把手上这几个章子刻完。”
  “兄弟是京里来的,”他腔调儿皇城根儿下的太明显,也更惹人恨!
  “哪儿来的不重要,什么时候玩儿。”太洒脱了,那劲儿就是让着你,你说怎样他奉陪到底,可不气死人!
  “请吧。”
  乖乖隆滴隆,一桌儿的男人,全毛都竖起来了,个个儿跟要搞一架一样,氛围一下那个紧张!——老樊退后一步,心里已然两个字,完了。
  他是劝不住了,总也是不管什么结局,这小子一顿揍是跑不了了。你想想,赢了,瞧这少爷的气量,会真给五倍钱?不给,这小子不得依吧,挨揍;输了,这小子骨气是有,肯定得给他刻,但,还是这少爷的气量,不得叫他“这么愿赌服输轻松刻”,末了,还是挨揍。总也是打个半死的结局,老樊就想好了,送哪个医院吧……
  老橘这庭院真是绝对优秀!仰头青天,海棠树几棵,不大但造型别致的鱼池子里,养着小月亮逗玩了几天也没玩够的各色漂亮大鲤鱼。
  哎,银河也是无奈,小月亮到哪儿都是备受宠爱,她这个当妈的,你说也硬不下心来阻拦。瞧瞧老橘这半个屋子全是她的玩具,光积木搭好的城堡一个又一个。这么多玩具,一个小朋友玩肯定没意思啊,老橘愣给她搬来了一个小班儿的玩伴,小月亮在宫里都没这娇宠的,现在更是玩的乐不思蜀了。
  “今天桃桃她们怎么不来,”小月亮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摸摸摸,银河要把小白兔拿过来给她换身罩褂儿。吃穿这方面,银河对儿女还是蛮节省的。小月亮两岁前,银河还着意给她打扮,大些了,她会乱跑了,也禁不住穿好衣裳了,一会儿就弄脏,糟践那些好衣裳干嘛。干脆跟她哥哥小时候一样,多弄几件平凡耐洗的罩褂儿套在毛衣或外套外头,便于换洗。
  “嗯抱着,”小月亮不松手,银河一板脸,“要我吼是吧。”小女儿就算小嘴巴撅着,还是乖乖把小兔子交了出来,银河单手捧着兔子交到嬷嬷手上,又拿起干净褂子给她换,“来几天你也是玩够了,你说多长日子没给妈妈背古诗了……”银河边嚼边换。小女儿委屈地,“《池州翠微亭》会背了……”“嗯,背来听听,”“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嗯,好山好水……”“错了,好水好山,”“哦,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嗯,真棒!”银河亲了口小女儿,虽说女儿资质差些,背得没儿子们快,但是能这样已经很不错啦!
  换好衣裳了,小女儿在她跟前也是胆子小,不敢造次,大眼睛就望着嬷嬷手里的小白兔啊,银河抬手,嬷嬷笑着把小白兔又放她手心里,她递到小月亮跟前,“明天再背一首关于小白兔的诗啊,”
  “嗯!”接过小白兔时,小月亮跟个小战士一样高兴地直点头。
  小女儿抱着小兔子去院子里玩儿了,
  门口,王俊生笑着微弯腰,等着小公主先出来,他再走进来。
  进来后,笑容已经没下一些,
  “四主儿,老樊那边出事儿了。”
  第241章 241
  其实,王俊生这来报前儿,已经把事儿处理好了。
  回看少爷那宅子发生的事儿,果然老樊意料得对,王可意这小子真可以!一个风下来全胜,这可不得把少爷的火气撩到最旺!少爷果然是“食言”的尿性,五倍的工钱就不给,王可意不干了,少爷还怕没由头揍你呢,这下好,打得不可开交!
  老樊趁乱跑出来,他的想法就是赶紧报警,不管怎么说,来了人袒护谁都在其次,起码有人来,这“揍”的节奏能打乱,救出这小子一命来!
  却没想,老樊才一出大门儿慌忙掏手机的功夫,一人出来左右警惕看就牵着他胳膊走到旁巷子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老樊还吓得不轻,这谁呀,
  人倒客客气气,“您不着急,我们是护着您老的,里头出什么事儿了,”老樊一听,就晓得是银河的好意,心上那暖和得哦,银河还是那么重情重义……当务之急也顾不得了,赶紧说了情况。
  人还是十分客气地,“您先上车坐着,放心,后头的事儿我们来办。”搀扶着他先上车坐着,只见那人到一旁打了个电话,不住点头,“是,知道了。”
  再后来……过不了多一会儿吧,只见也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王可意被二人搀扶着走来,老樊忙下车,“看看这……”可意倒一脸疑惑的,沉默着被扶上车后,直到车开出去老远,才小声问一旁老樊,“您这是攀上哪个大人物了,了得呢。”
  可不了得!
  他知道自己肯定得劣势,再会练,比不得人多,几个一起上来肯定有招架不住最后灭下来的时候。但是可意活着就为一口气!这口气出了,被打死都心甘情愿。
  已经抱头窝成团紧等着不被打死也被打残,正这时,忽听一声大喝,“住手!”
  行凶的少爷也挂了彩,眼角破得血流,脚还踩在可意脖子上,一脸暴怒看向冲进来的几人,这些人一看就是当伍的,没穿制衣罢了,少爷一愣,接而就是更大的怒意,“你们谁呀,敢冲进老子家……”话儿还没说完呢,那几个已经上来——人家可是专业的,三下五去二,几个富家子一下被撂倒不说,上来稳稳架起可意直接就往外走了!
  少爷也被人架着,怒得跳脚啊,“没王法了,冲进家里打人!!……”
  正叫着,只见他家正经老爷匆匆跑进来!——真的是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还得骂这不开眼的蠢儿子“畜生!还不闭嘴!看你给我惹多大的祸!!”又赶紧地不晓得几怯意地赔小心呀,“快,快送医院!都是我管教无方,您大人大量……”一旁弯腰抬手护送着走出来……里头,还算这些少爷们有点见识,见此阵仗晓得惹祸了,全慌张衣裳外套、钱全不要了,赶紧跑了!当家少爷本人呢,瘫坐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呆愣,一时还没省神儿呢。
  俊生这肯定是到医院已经探望过可意后才来向银河汇报的,银河听了后肯定还是着急,马上坐车就赶去了医院。
  本就住在特护病房里,她来,又着意安排了下,走廊上安静,银河先见到了老樊,老樊一见她哇,老泪纵横——说起来,应该不至于这样,深层里的原因,以后就知道了。——“银河啊,我这……说什么好,”
  银河扶着他就在走廊的长椅坐下,
  “您不怪我就好,我这偷偷瞧着您……”老樊直摇头,银河握着他的手腕,“我看这孩子,是真不省心,您年纪大了,也着实看不住他了。跟我回京里吧,他还小,能读书,接着读;不能读,给找个正经工作,也总比这样浪荡在外头强。”银河说着说着,又悲伤起来,“不管老王后来怎么对咱们,就看在他从前的好,他的事儿,我也不能不管!”银河这话儿里,自有一股子怨气,老樊抬头,“银河,你别这么想爷,他……”说着又是泪流,可又欲言又止,银河沉浸在自己的哀怨里,没留意……
  可意看见她进来,这才似有些明白,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我说呢,这天仙儿真是天上的人儿。”
  “可意!”老樊大声儿,银河一抬手,回头望向他,轻轻摇摇头。她自个儿走进来,立在他床头,两手放在外头荷包里,“你母亲家里的债,你在外头所有的债,我都替你还了,所以,从今儿开始,我是你最大的债主。”可意一听,肯定激怒地起身“你他妈哪儿来的……”银河拿出一手一压,沉着脸,“哪儿来的都把你的前债给了了,你要真是个有骨头的,拿出点儿气性来先想着怎么把我的债还了。歪门邪道就算了,你想坐牢,我可以成全你,坐到你满意为止都行。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就是死前儿多少有些痛苦。还是那句话,有骨头的,就干些真正有骨气的事儿,”她还顿了下,“把债还了再任性。”说完,转身离开了。
  身后,自是免不了可意的怒骂。
  门合上,银河才两手又扶住老樊,两人一同往外走,“您放心,我管得住他。回京里了,您也该安享晚年,不操这份儿心了。”
  老樊两手都握着她,“银河……这是都苦着你!我也听人说了,一鸣也不省心,是你……”银河轻轻摇头,“老王从前对我那么好,这些,算我还他了。”老樊泪流不止……
  这个血月的夜,
  可意望着窗外的血红,内心也是血红,他那颗叛逆的心无论如何也安分平静不下来……但是,殊又知,这个叫雪银河的女人,从今往后,就真成了他的克星!她真的真的,不仅有权势,有金钱,更重要,她有魔力……
  银河带着小女儿还是圆满见到了最清晰的血月,血月下,小月亮红扑扑的脸蛋儿洋溢着鲜艳的喜气儿。银河只惟愿这份儿“火红”永远照耀着她的小女儿……
  宫里,
  小璟,六子带着小儿子们也在红月亮下团团圆圆,只不过,没人看着这小兄弟时,那只躺在妈妈床头的带锁的匣子,依旧是他们最好奇的魔盒。总有一天,小哥两儿要铆足劲儿打开一窥究竟哒……
  第242章 242
  “四主儿,这是咱们回汉州要带的东西……”俊生极正规地列举出来给她过目。如今,王俊生已经是她的助理。
  从东北回来前儿,老橘跟她说,让俊生跟着你吧,他机灵,办事也稳重,你现在事儿也杂,他能帮你理顺。
  老橘是真心想帮她减轻负担,不存私心,王俊生是在他身边历练了多年的人才,银河身边着实需要这样的人才。
  但对俊生而言,老橘实实在在是他人生伯乐了。同时,王俊生也终于等来了自己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他成为了雪银河唯一的助理。仅仅这个“唯一”,就足以成为他今后“走向权峰”最雄厚的资本!
  银河拿来瞧瞧,笑着直点头,俊生比她心细多了,什么都想得比她周到。
  她边着叠孩子们刚烘干的衣裳,“可意这段时间还挺老实,”
  俊生依旧是工作状态,有话回话,“他租车开网约车,还蛮吃苦的,每天跑车很晚才回租住地,也没见他跟从前的朋友来往。”
  “他能一直这么懂事就好了。其实,我也不想看他这么吃苦,他还小,读书多好……”
  正说着,小太阳小月亮跑进来,“妈妈,我们看到好多小麻雀!”兴奋地叽叽喳喳。溥皇后面走进来,俊生恭敬往后退一步,“陛下。”
  小璟坐下来,“这什么,”望见俊生手里的单子。俊生递上,“这些都是四主儿回汉州要带的东西。”
  小璟接过来扫了一眼,“加一个,”俊生还一愣,陛下笑着指指他自己,“把我也捎上。”
  银河横他一眼,“鬼闹。”
  小璟凑近她,下巴搁她肩头,“我真想跟你去……”
  俊生很识趣——应该说很快就了全了宫里的规矩与氛围,他面带微笑去看小龙凤胎们,小兄妹在一起看本画册,上面全是美丽的鸟儿,“这是黑鹳!”小胖儿子特别聪明的,还摇头晃脑,“我上次见过,它的脚是红色的,脖子是彩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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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也不示弱,“这个我认识!”可想了老半天叫不出名字,哥哥就笑话她,“你说叫什么呀,”妹妹着急了,想半天,“我小时候,我小时候,被它抓过!”“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啊,”眼看妹妹急得要哭,俊生蹲下来,“我看看,哦,是金雕吧……”“我小时候被它抓到过,”妹妹指着还一再说。“哦,那月亮好勇敢。”俊生环抱住小公主。
  这边,银河望着,叹口气,“我真不放心,你们两个大男人出去,还带两个小的。”
  下周,溥皇访加,这是一次重要的国事出访,参长也随同。
  小舞也是三岁这大年纪开始学骑马。加国的阿哈尔金马是三千多年培育而成的世界上最古老的马种之一,且当地还有十分成熟的“室内儿童习马场”,小璟和六子都觉着不如趁此次出访,带两个小家伙去把马学会骑咯。
  “你又不跟我们一起去,”小璟还靠她肩头,腿也翘着,眼睛懒洋洋看着儿女那边,“他们那边说,迎接国宴上还准备了《魔法之恋》选段,那是你最喜欢的舞剧剧情……”
  舞剧《魔法之恋》作于1914年,1915年4月15日在加国马里拉腊剧院首演。
  这部作品的创作得自当时加国最伟大的歌唱家与舞蹈家帕斯卡托拉。因佩里奥,音乐素材则来自帕斯卡拉演唱的歌曲,剧情取自加国的吉普赛传说,描述美丽的吉普赛姑娘坎黛娜在丈夫去世后爱上了卡尔密罗,但亡夫的幽灵始终缠绕着她,使他们无法相爱。卡尔密罗了解到坎黛娜的丈夫生前好色而嫉妒心极重,求坎黛娜的女友魔法师露西亚帮助,露西亚与幽灵调情,引走了幽灵,坎黛娜与卡尔密罗互相热吻,以爱情终于征服了幽灵邪恶的阻挠……从前,她与育颜练舞室里多次跳过其中的选段。
  银河也放松,带着满满的回忆头靠着他,“我总跳不好那个大跳,那会儿身子还软,现在,老了,更跳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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