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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霄依旧带着一副薄冰面具,不动不响。
  慕容逸风无奈,只得自动破坏这大好气氛,开始谈论正事:“桃夭,万盟主真的是你爹吗?”
  桃夭摇头:“不是。”
  慕容逸风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只是一种感觉。”桃夭停顿了下,又说道:“他一直在试探着,他认为我娘必定告诉过我什么。”
  “我也觉得很奇怪,按说,你才来这么几天,而这些婚礼用具看上去却是早已备好的,就像你穿的嫁衣,这么合身,一两日内绝对赶制不出。”慕容逸风越想越觉得疑点多多:“我怎么觉得,他们似乎是早就在等待你,想快快将你嫁人,把你手脚束缚住。”
  桃夭缓声道:“可是,万长风并没有想加害我的念头。”
  “那可不一定,我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阴谋。”慕容逸风摸摸下巴:“看,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在追杀我们,而现在,武林盟主居然又来假扮你爹,而且,最奇怪的是……我们身边这位怎么也甩不掉的大哥。”
  慕容逸风看向九霄,问道:“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吧。”
  九霄站如劲松,闭目养神,置若罔闻。
  “又开始逃避了。”慕容逸风悻悻地瞪他一眼。
  正在这时,屋顶忽然有了阵轻微的响动,其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九霄便一个飞跃跳出窗外,赶去查看了。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桃夭问。
  “算了,好不容易他才离开让我们清静会,再说,他武功这么高,不会有事的。”慕容逸风打个哈欠:“我说,也折腾一天了,睡了吧。”
  “你是说,我们一起吗?”桃夭问。
  “不愿意吗?”慕容逸风反问。
  桃夭没做声,径直来到梳妆台前,将凤冠,簪环全部除下,接着上了床,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好吧。”
  慕容逸风一步步踱近床边,他的脸,染上了红色浮动的阴影,显出一种柔情与朦胧。
  红烛摇曳,房间中的光影流转着。
  两人的脸,已经非常接近。
  桃夭只是看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慕容逸风继续靠近着,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双眼睛,仿佛已经被红融融的光融化成一泓春水。
  慕容逸风缓缓侧头,那张唇,即将碰触上桃夭。
  而桃夭的眼神,平静,依旧,无澜。
  就在即将相触时,慕容逸风的嘴角,扯开一抹笑。
  他弯曲食指,刮了下桃夭的鼻梁,问道:“你干嘛不躲?”
  “因为,”桃夭道:“因为你是慕容。”
  “所以呢?”慕容逸风问。
  桃夭轻声道:“你不会对我做不好的事情。”
  慕容逸风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桃夭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动作虽轻,却带着坚定。
  “以后等我把你卖了的时候,你别后悔就行。”慕容逸风轻叹口气:“逗你玩的,自己睡吧。”
  “那你呢?”桃夭问。
  “我不困,”慕容逸风在床边坐下,道:“我就在这帮你守着。”
  桃夭依言躺下,在闭上眼的那刻,她轻声道:“慕容,谢谢。”
  此刻,九霄追逐着那名窃.听的黑衣人来到了后山上。
  在一个开阔的平地上,那名黑衣人停了下来。
  夜风寒凉,亘古不变,吹拂起两人的衣衫。
  周围是荒烟蔓草,映着黯淡的凌乱的月光。
  黑衣人转过头来,那双湛绿色的眼睛,如鬼火一般在月光下忽闪。
  九霄的喉头动了动:“是你。”
  “很意外吗?”黑衣人问,虽然蒙着面,可依旧感觉得到他在微笑:“你应该明白自己在与谁作对。”
  “你想做什么?”九霄问。
  黑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除去你。”
  “为什么?”九霄问。
  “因为,我们各自效忠的人,正在为敌。”黑衣人道。
  九霄沉默了,月色下,那头华丽的黑发,闪过一道流光,暗暗的,沉默的。
  “你是赢不了我的,从小便是这样,”黑衣人缓缓问道:“不是吗……师弟。”
  九霄拿剑的手,开始用力,五个关节,开始发白。
  “看在同门的情谊上,我会将你的尸首带回厚葬的。”黑衣人的声音比月色还冷:“那么,我就动手了。”
  说完,他将剑拿在面前,慢慢拔出。
  剑身显出,一道寒光映在他脸上,那双湛绿色的眼,更加阴冷了。
  床上,桃夭已经睡熟。
  慕容逸风将身子倚在床边,深深地看着她。
  在烛火之下,桃夭的五官,是纤柔的,让他有种想怜惜的冲动。
  慕容逸风总有种感觉,在桃夭的心底,是寂寞的。
  一种透入骨髓的寂寞。
  所以,她才会这么固执地寻找世间唯一的那位亲人。
  这样,心中才会有那么一点温暖吧。
  而他,是爱上她了吧,爱上这个苍白中带点纤弱的女子。
  他会陪伴桃夭,一直找下去,直到弄清真相,直到她累了,倦了,再带她回到自己家中。
  他就是这么想的。
  慕容逸风将手抚上桃夭的脸颊,柔声道:“我会尽自己全力保护你的……一定。”
  熟睡中的桃夭微微侧过头,接着……张口一咬。
  “啊!我的手指!”慕容逸风痛得泪花四溅。
  睡梦中的桃夭,抿抿嘴,喃呢道:“鸡翅膀……不要抢我鸡翅膀。”
  看着手指上深深的两排牙印,慕容逸风欲哭无泪。
  夜很静。
  只有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浓稠的血,坠.落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九霄用剑支撑着身体,肩上的伤口,正静谧地淌着血。
  “师傅并没有把那绝招教授给你。”那双湛绿的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你恨他吗?”
  “不恨。”虽然受了重伤,可九霄的气息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么,你应该也不会恨我了。”黑衣人的声音,带着噬骨的冷:“师弟,走好吧。”
  剑随着话音,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弧度,一道无比凛冽的剑气划破地面直向九霄冲去。
  九霄全力戒备着,可心下澄明,此次,乃是凶多吉少。
  正在剑气即将袭击到九霄时,忽然另一股剑气从他身后窜出,迎头而上。
  两股剑气相撞,消弭了。
  黑衣人皱眉,抬头一看,讶异了。
  在山坡上,不知何时,竟有一顶华贵的轿子,而抬轿的四位轿夫气度沉稳,一看便是武功高强之人。
  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没做片刻的停留,转身飞快离开。
  九霄来到轿子边,轻声道:“您来了。”
  “伤得重吗?”里面传出一个清雅的声音。
  “没什么大碍。”九霄点了几处穴道,止住了血。
  从轿子的帘幕中伸出一只手,如无暇白璧,流曳着淡淡萤光。
  “把这个服下吧。”那人手掌中放着一粒赤红色药丸。
  九霄接过,服下,气血立即通顺起来,胸口也不再窒闷。
  停顿片刻,九霄问道:“是他下的令?”
  这话看似无头无脑,可里面的人却再明白不过:“不,是她。”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九霄问:“我是否应该做些什么?要我阻止他们继续寻找吗?”
  “不用。”清雅的声音缓缓响起:“人能改变的事情是很少的。”
  “可是,我们总可以做一些事情的。”九霄说。
  “你一直在保护她,这已经很好了。”轿中人道。
  风渐渐加强,如刀锋般刮着人的皮肤。
  九霄颌首:“我明白了。”
  “贤婿,你的手怎么了?”第二天早饭时,万长风看着慕容逸风包裹得像根烤肠的手指,满腹疑惑。
  “没事,不小心划伤了。”慕容逸风想起昨晚的事情,只想泪奔,但又无法说出事实,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盟主,我知道了。”看着慕容逸风欲语还休的神色,万伯凑近万长风,嘀嘀咕咕唧唧呱呱了一番。
  万长风恍然大悟,忙把慕容逸风拉到一旁,小声道:“哎呀,贤婿,这个,夫妻之间的事情,有不懂的可以随便问我的,千万别害羞。”
  夫妻之间的事情?慕容逸风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能随口答应。
  于是,万长风便眨巴着眼睛,等待着他的不耻下问。
  可慕容逸风转身便回到桌边继续用早膳。
  万长风忍不住了,又把他拽了回来,干脆将话挑明:“贤婿啊,你是好人家出生,家教严厉,所以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明白,那个……人身体上的每个部分,都有其各自的作用的,千万不能混淆了。”
  慕容逸风:“……”
  接着,万长风拉着已经僵硬如石的慕容逸风回到饭桌边,热情地为他们夹菜:“来来来,你们两夫妻昨晚辛苦了,要多吃点补补身子,争取早点生个胖小子下来给我抱抱。”
  慕容逸风从石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道:“对了,岳父大人,我和桃夭决定明天回慕容山庄一趟,也好告知父母我娶亲的事情,让他们高兴高兴。”
  闻言,万长风眉间微微一皱,但马上掩饰住,笑道:“这是当然,不过我和桃夭分别多年,刚刚父女相认,实在不忍她即刻远离。不如,再多待些日子吧。”
  慕容逸风微笑:“我们只是去住一段时间,很快便会返来,从此便常住长风山庄,岳父大人今后多的是时间和桃夭相处。”
  万长风被这一席话堵住,一时做不得声。
  此刻,旁边的万伯插进话来:“盟主,姑爷说的是,您呢,就忍耐段日子吧……不过明天起程时间实在太赶,毕竟我们还要备些薄礼托姑爷给亲家送去,不如再等个两三天吧。”
  这么一说,慕容逸风和桃夭便答应了,此刻,饭也吃完,两人便起身告辞,回房歇息。
  “这个万长风以及万伯绝对有古怪,你看他们一听说我们要走,紧张成什么样子。”回到房间后,慕容逸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经过这次的试探可以看出,他们果然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桃夭,你干嘛看着我的手指?”
  “慕容,你昨晚究竟用手指去做了什么?”桃夭好奇。
  慕容逸风拳头握紧,咬牙道:“你,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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