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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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使君!”狱卒也在唤,“出什么事了?”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墨九面红耳赤,一颗心怦怦直跳。
  萧乾与她对视着,眼看狱卒和墨灵儿就要走近牢室,他突地紧紧抱住墨九,就势在地上一滚,扯着那食盒的盖子就将油灯扑灭。
  “滚!”
  可怜的狱卒什么都没有看见,就悻悻退了下去。
  墨灵儿站在牢室外,看黑漆漆的一团,不由奇怪。
  她不像狱卒那般离开,而是慢慢走过来,“姐姐,你还好吧?”
  墨九知道萧乾为什么要灭灯,也知道若他再慢上一拍,只怕他两个缠缠绵绵在地上相滚甚欢的狼狈姿态,就要落入狱卒和灵儿的围观之中了。
  清了清嗓子,她一动也不敢动,只道:“我无事,你先下去吧。”
  灵儿是个小丫头,还不晓事,又好心问:“要灵儿来替你掌灯吗?”
  平常墨九从来没发现墨灵儿这么麻烦,可在这样尴尬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头痛了。正寻思用个什么法子把灵儿支走,萧乾却突地出了声。
  “下去!”
  两个字而已。不轻,也不重,墨九没有想到,灵儿那丫头,“呃”了一声,似是突然领悟了什么,紧张的倒抽一口气,就“嗷嗷”应着,咚咚跑开了,那脚步慌乱得像背后有鬼在追她。
  牢室一片黑暗,墨九呼吸微乱。
  待墨灵儿的脚步声消失,她才发狠问萧乾:“你那么凶做什么?”
  “墨九!”他唤她,声音沙哑,“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
  墨九脑子“嗡”一声响,想起来了。刚才若非狱卒和灵儿及时过来阻止,她是不是已经在美色的诱惑下,对萧六郎行了禽兽之事啦?这般一想,她原本就滚烫的脸,更是发烧一般,火辣辣的。
  她有点无地自容,好在他看不见。
  于是,她大义凛然地哼一声,“你明明知道的。不是我,是蛊,是蛊在惑我。”她再三强迫了两遍“蛊虫”作怪,手掌慌忙撑着地就想起来。
  可这一挣扎,她却发现腰上那只手扼得紧紧的。
  墨九愣了愣,就理直气壮了。她不阴不阳的呵一声,“原来是你逮住我不放呐?我就说嘛,我为人这么正直,怎会做出这种事儿。分明你故意勾引我!萧六郎,还不放手,我要破戒了!”
  她去推他,可他掌心又是一紧。
  仔细感觉,还伴了一道低低的痛“嘶”声。
  黑暗里,他脸上的表情墨九看不见,只觉得他声音怪异,“……你压着我了。”
  墨九一怔,被他柔和的声音一撩,心里的冰碴子化了,很怜香惜玉的问了一声,“压痛了?”
  萧乾身子古怪地僵硬着,像是从某种怔忡中回过神,“膝盖拿开……”
  牢室外的过道上,是有灯火的。墨九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大抵可以看见他的面部表情了——眉皱着,脸黑着,分明很是嫌弃她的样子。
  如此一来,墨九又有点不耐烦,“压死活该!”
  说罢她挪开膝盖,第三次起身。可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她这霉倒大发了,腰身刚刚直起,脚却踩到了倾倒的灯油上。于是她脚下一滑,又生生往下摔。
  一只手接住了她,就势一个翻转,她就重重摔在了稻草上。
  头重脚轻的一个旋转,她痛得呻吟一声,脑子有点发昏。
  “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哪次是故意的?”萧乾反问。
  墨九一窒,急急回应,“你不把灯油弄倒在地,我怎会摔倒?”
  萧乾撑着床沿,慢慢起来,“你这个人,嘴里没半句实话。”
  墨九明白了,这厮真以为她是故意要扑倒他的。虽然看上去是故意的,可她确实没想过扑倒他,虽然扑倒他是即成事实,可她确实也没有心存不良。
  看着他嫌弃的眼,墨九突然邪恶了。
  “萧六郎,如果我就是故意的呢?”
  萧乾微微眯眼,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墨九恶劣地伸手扯住他的领口,往自己身上一拉,微抬下巴,风情万种的眼神从他微凸的喉结滑过,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一张铺满稻草的硬板床,轻轻“嗯啊”一声,凑近他的耳朵。
  “反正你身上有条虫,我身上也有条虫,这两条虫又是一对,它们分开了这样久,想想也怪可怜的,要不然我们商量商量,成全它们好不好?……这也叫着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准,这两条虫吃饱喝足,就不管我们,自个儿玩去了。那咱们的*蛊,不就解了吗?”
  萧乾面无表情地看她,不答,不语。这让原本想欣赏他吃惊窘态的墨九有些悻悻然。她觉得,萧六郎这货也太不解风情了,美女都扑到他身上了,他居然还可以做柳下惠,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非把她弄得像一个专门勾搭男子的无知妇人——尤其她还一张大红脸,有够滑稽。
  无趣了,她就势一躺,将那只疼痛的脚“狂野”地递过去。
  “喏,来吧,继续。”
  萧乾并没有马上继续,而是重新点燃了油灯。
  灯火下,墨九的脸红成那般,确实不太美观,可这货生得好,腰肢儿细又软,身子玲珑又俏媚,尤其那一截小腿,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青葱白嫩,滑腻如脂,就连被砸肿的脚背上那一片淤青红肿,也像娇媚的花朵遭受了风吹雨打,不仅不难看,还格外让人心生怜惜。
  萧乾的手放上去,十根指头修长、干净。可他搓揉着她的脚,手背上的青筋却突然隐隐冒出,似乎他用了很大的力,又似乎是他在拼命克制些什么。
  墨九有些奇怪,瞥他一眼,又把食盒扯过来。
  吃了一口美味的排骨,她舒服地叹口气,“怎了这表情?嫌我脚臭?”
  “闭嘴!”萧乾声音喑哑,眼皮也不抬。
  可他平和的声音里,分明添了一丝平常没有的异样情绪。墨九顿了顿,似懂非懂地思考一下,突然良心发现了——萧六郎在为她拿捏伤处,她却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实在太不厚道。于是她直起上身,就着自己的手,捞一块排骨,递到萧乾的嘴边,“张嘴,我喂你。”
  “……”萧乾偏头。
  “来一口呗。”墨九很固执地向他示好,“若不然你说我虐待大夫,只让牛耕地,不让牛吃草,岂不毁我一世英明?”
  “……”萧乾嫌弃地偏头向另一侧。
  “你真不吃,不吃我吃了?”墨九看着他,张大嘴巴,把排骨像钓鱼似的夹在嘴巴上方,可就在萧乾以为危险解除时,她却猛地一把将排骨塞入他的嘴里,然后拿手心死死捂住他的嘴,“小样儿,看你吃不吃!”
  萧乾手上有药膏,不便去扳她的手。
  这样被她捂住,不得已他只有慢慢嚼动排骨。
  墨九满意地放手,一张红透的脸庞像喝了十缸花雕。
  “这就对了嘛!”她懒洋洋欣赏着萧六郎无奈之下依旧吃得斯文的绝代容色,忍不住叹气。
  这货无论什么表情,都很诱人。只可惜生了个凉薄的性子,若不然游弋花丛,杀伤力得多强啊?
  “墨、九!”吃完排骨,萧乾终于出了声。
  墨九从美妙的幻想中回神,这才发现萧六郎……并没有她臆想中的风情万种,而是铁青着一张脸,一袭黑袍坐于背光处,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似乎随时准备把她撕碎,再嚼巴嚼巴咽下肚子。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认真嘛?”
  墨九笑着往后坐退,顺便缩了缩脚,想从他手中收回。
  可萧乾逮着她的脚,没有松开。
  安静的牢室里,他淡淡的眼波,淡淡的情绪,就连声音也只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怒意,却天生压人一头,让她一颗心备受煎熬,不得不小声辩解,“我也是好心嘛。赶紧把脚还给我,我不用你了。”
  他一声不吭,突地将她的脚一拉。
  墨九猝不及防,身子不由自主从稻草上滑了过去,然后不明所以的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自己可怜的脚,咽一口唾沫道:“你不会蛊虫上脑,其实是想……想啃我的脚吧?”
  他的目光确实放在她的脚上。
  那一截裤腿早挽在了她膝盖上,所以她完美的小腿形状几乎一丝不落地荡漾在他的视线里,嫩滑生香,惹人眼球。
  可惜与墨九的猜测不同,他盯着她的双眸,慢慢转凉,冷静得像突然换了一个人,轻轻放开她的脚,侧过身子坐着,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拉了拉他身前的黑袍,似乎在刻意掩饰什么。
  摆脱了禁锢,墨九语气从容了。
  “你这个人,古里古怪的。”
  “下次不要惹我。”萧乾表情清和下来,呼吸也不再紊乱,那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一看就是保守禁欲之人的标准坐姿。先前那一瞬的情动,让他恨不得化入她的身体里,但他心底到底保留了一丝清朗——这蛊竟可以掌控他的情绪,让他差一点无法掌控自己。
  残留手心的触感,她衣掌下柔软的身段,真实而清晰。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灯火,又过了一遍脑子,也不觉得厌恶,于是镇定地将先前用的药膏拿出来,摆放在床头上,用熟悉地语调交代了用法,淡声道:“一会若是还痛,你再擦一擦。估计得有两日,才能消肿。”
  墨九一怔,扯住他的胳膊,“你要走了?”
  萧乾微微挣了挣手,见她逮得紧,不由皱眉放弃,“你不必害怕,不会有事的。”
  墨九察觉到他挣扭之时胳膊无端的僵硬,捉弄心又起。
  她狠狠捏他一把,漂亮的眸子直盯着他,认真问:“我不是怕。我是想问,经了这般……我不用对你负责吧?”
  时下的男女关系还处于“非礼勿视”阶段,萧乾虽然是大夫,可对墨九这样又搂又抱又捏脚的,其实早过男女之防……不过这种男子都问不出口的话,萧乾怎么也想不到墨九会问。
  他当即愣住,呼吸微紧。
  “哈哈!”墨九脚踝一挪,又倒下去,笑眯眯地道:“先说好呐,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左右都是蛊虫在作怪,我做了什么,也概不承认,你回去千万不要想不通,闹自杀。”
  墨九娇软的声音,总结陈词似的,像一盆带了冰碴的凉水,浇在两个人的头顶。尽管心底的悸动还未平息,但有了充分合理的推诿,一段暧昧便被生生封杀。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平稳。
  墨九见他良久无言,懒洋洋撩眉:“你傻了?”
  眼前灯火昏黄,牢室冷意浸体。她软软躺在稻草上,头发和衣裳都已凌乱不堪,一只小巧的粉足还露在冷风中,那样儿一看就不耐寒冷。萧乾似乎看不下去,慢吞吞解开外袍,搭在她的身上。
  “早些歇着。”
  墨九望他一眼,动了动嘴巴,又沉默了。
  看着他大步走出牢室,眼看背影就要转入过道中,墨九又冷不丁抬头,突然问他:“你早知我的身份,是也不是?”
  一个墨家钜子的身份,干系着让人眼红的千字引和墨家武器图谱,让当今皇帝都有了想头,那身为枢密使,拥有调兵之权的萧乾,又会有怎样的心思哩?墨九没有小人之心,却不得不考虑这一层——萧乾会不会正如谢忱想的那般,正是因为早知她的命格和钜子身份,方才故意借由给萧大郎冲喜,把她娶入萧家,也才有了她穿越之后经历的种种。
  门外萧乾静默而立,身姿俊拔,却不动如山,“你什么身份?”
  这反问让墨九一惊,“难道你不知道?”
  他仍然站在那里,语气淡淡,“心思太多,耗神损气,不利康愈。”
  墨九心中掠过疑惑,瞬也不瞬地盯住他挺直的脊背,“啥意思?”
  萧乾神情微微一凝,调过头看她,“你累了,歇了罢。”
  ------题外话------
  农历新年倒计时了喂,姐妹们看文得吉利,财运滚滚来。
  么么哒,感谢追文!你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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