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黄瓤多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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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王晓风循声望去,但见人群中,有一身形高大的汉子,正毫不示弱地看着自己。
  他大怒道:“林五郎,你拆我的台!”
  “多新鲜啊,我不拆你的台才算奇怪吧?莫非天下的好事儿,都让你占了才是正理?”那汉子毫无在乎地道:“凭着一首《长恨歌》,既能上金四爷的船,又能讨金小娘子的欢心,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听挺响呢。但你想到的事儿,别人就想不到?真是笑话!”
  稍微顿了顿,那林五郎竟然大声吟诵起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李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他这一吟诵,可不得了,四周竟然不断有和声响起:“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好么,竟然有近二十人都会这首诗。
  崔耕见此状况,简直哭笑不得。
  新罗人喜欢自己的诗歌,那很正常。
  也不仅仅是自己,事实上,扶桑人和新罗人,喜欢所有高质量的大唐诗歌。
  比如已经死了的张鷟吧,他的文章和诗一出来,扶桑新罗人就持重金购买——倒不一定是给张鷟,只要是知道这些诗歌详细内容的人就行。
  不买不行啊,让别的同行提前得到了,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这些人买了之后,就赶紧……拿回国去发卖。
  对,就是发卖,每篇文章一两黄金,童叟无欺。
  新罗人和扶桑人对大唐文章的喜爱程度,简直颇有后世追更网络小说的风采。
  崔耕的名声更在张鷟之上,崔耕做的文章,都是抄袭的后人的经典名篇儿,新罗人和扶桑人的重视程度肯定犹有过之。
  想必这位金四爷也做着类似的买卖。
  其实这种买卖也未必能赚多少钱,但乃是风雅事,能借机结交不少本国权贵,暗含的利益就非常大了。
  现在的金四爷不用出钱,直接放出风儿去,就有的是人替他打探崔耕的最新诗作,不仅不用花钱,时效性还挺强,真是够鸡贼的。
  就这样,崔耕一边暗暗鄙夷这金四爷的为人,一遍百无聊赖地看着人们背诵《长恨歌》。
  然而,《长恨歌》虽好,这些人的嗓子却不咋样,齐声吟诵起来,简直如鬼哭狼嚎一般,听不出什么美感,崔耕眉头大皱。
  偏生他们还毫无自知之明,背诵完《长恨歌》之后,又背起《青玉案》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哗啦!
  这帮人刚刚念罢,就见几个小丫鬟怒气冲冲地冲过来,猛地将一盆水用力朝众人身上泼去。
  众人躲闪及,顿时大半人的身上湿淋淋的,就是崔耕都受了池鱼之殃。
  崔耕眉头紧皱,不悦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奉我家小娘子的命令,给你们点儿教训。”一个领头的丫鬟,道:“瞅瞅,挺好的诗和俗曲儿,都被你们唱成什么样了?真是扫兴。我家小娘子说啦,这次挑选散客的规矩,原本是念诗词,现在……改啦。”
  “改了?改成什么样了?”
  “改成对对子,我家小娘子出个上联,你们出下联。谁对上来了,谁就能登船。若是都对不上啊,这次我们金家的船,就不拉散客啦。”
  “但不知金小娘子的上联是什么?
  “你们且听好了,上联是……劈破石榴,红门外许多酸子。”
  “这……”
  门外的散商们不由得一阵阵脸红,很显然,这对联有双关之意,表面上说得是石榴,实际上是在讽刺自己等人是红门外的酸子呢。
  以他们的学问,别说双关了,正常对对联也对不出来啊。
  王晓风想不出来,可是急眼了,怒斥崔耕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让我念诗,怎能惹金小娘子生气?这下可惨吧,咱们都登不上船了。”
  “怪我?”崔耕好悬没气乐了,道:“你怎么就不怪自己笨呢?这么简单的对联都对不出来。”
  “你行,你对啊!”
  “对就对。”
  崔耕举步向前,道:“砍开西瓜,黄瓤里很多黑子。”
  “不通,不通!”一个丫鬟质疑道:“西瓜都是红瓤的,怎么会有黄瓤?你为了对上联里的“红”,用了“黄”字,太过牵强。”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对,还有,我家小娘子的上联是有寓意的,你这有什么寓意?不能登船!”
  崔耕冷然一笑,道:“怎么没有?岭南道漳州怀恩县,就产黄瓤的西瓜,是你们少见多怪罢了。”
  崔耕说得没错,怀恩县后来改名诏安县,黄瓤西瓜大大的有名。当然了,那是说得后世,现在那地方有没有种西瓜,西瓜是不是黄瓤的,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西瓜只在很少地方种植。
  但是,到了现在,那丫鬟总不能去岭南道考察一番吧?
  那丫鬟见崔耕都说出详细地点来了,有些将信将疑,道:“就算真有黄瓤西瓜,没有寓意也不行。”
  “寓意么……黄瓤出黑子,是称赞你家金家主多子多孙哩,哈哈!”
  崔耕这么说,就是说个吉祥话。
  但是,那丫鬟听了勃然变色,猛地一跺脚,道:“好,好一个多子多孙,你这次要是能登船,我跟你姓!”
  “嗯?”崔耕也意识到不对了,道:“怎么?在下是说错话了么?”
  王晓风此时心里是别提多痛快了,高兴道:“金四爷膝下仅有金小蕊小娘子这么一个女儿,你说多子多孙,那是骂谁呢?人家能不生气吗?”
  “我……”崔耕当时就有些傻眼。
  那丫鬟恨恨地道:“我家金四爷没有多子多孙,所以,你这寓意不成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臧希烈哭丧着脸,道:“这位大哥,您有学问,也得打听清楚了再说啊。这么一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事到如今,咱们可怎么登船啊!”
  “莫着急,我想想办法。”崔耕额头上冷汗直冒,最终牙一咬心一横,道:“几位小娘子莫着急,在下还有个下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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