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步步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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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海爱薇公司。
  巩沛涵捧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走进办公室,看着神情严肃的孟水芸,道“孟经理——”
  知道自己的神情过于严肃了,孟水芸微笑道“剧本都修改完了?”
  见孟水芸神情缓和下来,巩沛涵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早晨开始,那个温婉大气的孟水芸不见了,随之是神情严肃,一直陷在自我沉思的女人。
  “修改完了,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修改了——”巩沛涵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关切地说道“孟经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看你今天的神色好像不大好。”
  孟水芸拿起剧本,仔细地翻阅着,边看边道“我很好,不要为我担心,现在全公司上下要拧成一股劲儿,确保此次生产大获成功,这是生死之仗。”
  抬起头来,看着巩沛涵,孟水芸认真道“我给人的印象向来是温婉柔弱,但我是一个母亲,任何触犯母亲尊严的行为都会遭受到疯狂的报复——”
  拿起钢笔在剧本上圈圈点点,孟水芸道“这次我们的自有品牌爱薇产品都要自然而然地嵌入进这部电影中,因此,剧本是基础,一定要流畅自然,自然地将所有爱薇产品带进去,不能有突兀感,要让观看影片的人被影片的气氛所感染,潜移默化地接受影片的熏陶,自然而然地爱上影片中出现的产品。”
  “孟经理,这些就是目前中国和欧美最当红的明星,只是——”
  “只是什么?”
  巩沛涵忧虑道“我们对影片的投入,如何能支付这些大明星呢?这可是百十个明星啊,更何况还有欧美明星——”
  孟水芸笑了,道“人最怕的是攀比,人最喜的是互抬身价。正因为我们这部影片吸纳的明星多,若是不被邀请,他反而觉得自己‘掉价’了,若是被邀请,即使没有对应的报酬,但他依然会积极地参与,因为这关乎他的阶层。”
  见巩沛涵依然不明白,孟水芸解释道“一部影片有一两个明星,明星就是大爷,一部影片有众多明星参与,当明星达到一个数量级时,众星芸集,所有明星都是跑龙套的,那么能不能得到这个龙套的资格关乎他的声誉,就是不给钱,都要来。这是人的心理。”
  看着巩沛涵收集的中外所有正当红明星的照片,孟水芸愣了。
  轻轻将一张照片从一堆照片中取出,仔细地看着。
  巩沛涵俯身一看,笑道“经理,这人叫秋岚,明秋影业公司的当红花旦,原先是上海滩有名的歌女,艺名叫夜来香。”
  孟水芸看着照片上绝美的夜来香,道“此人我见过几次,为什么每次见到,都有莫名的熟悉感?亲切感?”
  “眼缘吧?投眼缘。”巩沛涵说道。
  ……
  狭窄逼仄的里弄,微弱的灯光从一处房间内透射出来。
  嘈杂的吆喝声,浓重的烟气。
  忽然几个男人揪着一个壮汉的脖子,推搡着走了出来。
  “砰——”壮汉被几个男人推倒在地。
  一人道“周强,玩不起就别玩,咱们都是道上的,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咱们九爷开场子也不是陪你白玩的,是不?你也长点眼,没钱就别老是往这里凑——”
  壮汉周强从地上爬起,道“再让我玩两局,我是一准儿能掰回来——”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小周子,别不开面,我念你是方家的人,若是旁人,早将你一条腿留下了。以往欠的赌资啊,九爷我也不要了,你走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儿——”
  似受了深刻打击般,周强缩了缩脖子,道“好,我走——我走——”
  说完,壮汉周强一扭头,气愤地走了。
  两年里,自己在这家赌场输的钱足以买一套好宅子。只不过欠了两百大洋,便被驱逐出来。越想越气。
  走走停停,转眼来到一处棚户区。
  气急败坏的壮汉周强抬起脚狠狠将地上一颗小石子踢飞。
  一道人影飞过,那人猛然伸手,将飞在空中的小石子夹在两指之间。
  一身西装,英国贝雷帽,褐色的头发,深邃的眼眸。
  “你是——”周强道。
  “嗖——”小石子被掷了过来,以极其快的速度击打在周强的左膝盖上。
  “扑通”一声,巨大的疼痛袭来,周强跪倒在地。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条绳索抛了过来,那绳索似有魔力一般,在空中打了几个回旋,几乎就在瞬间生生将他捆了个结实,唯独两只手被露了出来,尚且可以活动。
  周强惊了,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一个“魔法”高强的人。
  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被高高举起。
  匕首以极其快的速度朝周强的一根手指切来。
  周强大叫一声,鲜血喷涌。
  头戴贝雷帽的褐发青年笑呵呵地从地上拣起一根鲜血淋淋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到底想怎样?”
  粘满鲜血的匕首轻轻在周强的脸上滑动着。
  褐发青年道“林爱薇,告诉我关于林爱薇的一切——”
  冷汗不断地顺着周强的额头渗出来。
  匕首贴着周强的额头游走,褐发青年冷冷道“不要怪我——”
  说完,匕首飞快地朝周强另几根手指切去。
  凄惨大叫,一个个手指冒着血花落在地上,蹦跳着。
  褐发青年猛然将匕首抵在周强的下面,道“男人最重要的物件,你要吗?不要我就送你进宫——”
  疼痛到死的周强气息奄奄地说道“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夜色中,贝雷帽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出会心一笑。
  为保命,为保住男人的尊严,周强似倒竹筒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我们为了弄两个酒钱,将丫鬟小红卖给了一个土窑子,怕大小姐知道责罚我们,便对大小姐说丫鬟小红死了——
  火车是上海开往郑州的,那天夜来只有那一趟货车经过,在无旁的列车经过——
  大小姐恨啊,恨林家,她总是说是那孩子的娘害了她,害了她一辈子——
  ……”
  忽然,周强抬头,诧异地看着褐发青年,道“为什么不疼了?”
  再一低头,自己的手指明明完好无损。
  头戴贝雷帽的褐发青年微笑地用匕首扎起地上一根断指,道“这是橡胶制作的假手指,这红色的是颜料,至于你疼痛难忍,是因为我在你的手指上涂抹上了令人疼痛的药水。”
  褐发青年耸肩道“怎么样?这个魔术好玩吗?这可是我拜师门后,学的第一个魔术。”
  “什么师门?”周强诧异道。
  褐发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周强的面前。
  看着被放在地面上的支票,周强浑身瑟瑟发抖。是了,这支票本是自己从方群玉那里偷来的,眼拙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这是一张废支票,待到兑取时才发现是一张废票。
  眼前这个褐发青年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将这张支票偷走了?
  寒光闪闪的匕首飞起。
  捆束住周强的绳索被切断,匕首被狠狠扎进那张支票中。
  当周强挣扎着站起身来时,褐发青年早已不见。
  看着被匕首扎破的支票,周强突然撒开腿疯狂地奔跑起来。
  上海,别了。
  ……
  漫天的繁星下,某百货大楼的顶楼上,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
  男子俊美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深邃,孤冷,桀骜。
  当目光触及怀中的女子时,孤冷,桀骜全不见了,随之的是温柔和体贴。
  一道弧线飞过,一个人影跃上天台。
  来人一头褐发,眼睛里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
  “哎呦嘿,要不要这么甜蜜?是看我孤家寡人吗?”贺子谦笑道。
  孟水芸连忙从林桐卓怀中站起,整理了下衣服。
  本能的挑战,林桐卓依然紧紧地握着孟水芸的手,不肯松开。
  贺子谦夸张地耸肩道“你要不要这么紧张?”
  林桐卓不好意思地松开了紧握孟水芸的手。
  贺子谦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道“这是你们要我寻的全部资料,至于人,我们可能要兵分几路了。”
  林桐卓感激地说道“兄弟,我要怎么感谢你?”
  轻轻打了个口哨,贺子谦顽皮道“你夺了我这辈子最珍视最爱的人,你永远欠了我的。”
  深情地看着孟水芸,林桐卓道“老天爷眷顾我,让我比你早一步见到她——”
  ……
  杭州丁桥镇。
  灯红酒绿。
  一条狭窄的街道两旁站着一个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女人们轻佻地朝路人摆出一个个诱惑人的姿势。
  一个头戴贝雷帽的褐发青年走了过来,几个女人立即拥了上来,劣质低廉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险些被这脂粉味呛晕的褐发青年一个踉跄,道“哦,no。”
  众女大喜,纷纷道“哎呦,没想到是个外国人,这下姐妹们发大财了——”
  有人道“是啊,洋人血多啊,姐妹们,上啊——”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头戴贝雷帽的褐发青年正是贺子谦。
  上海第一采花大盗的他见过女人万万千,对于女人有着自己独到的心得,但在这样一个土窑遍地的街巷,他还是败下阵来。
  身不由己的他被众女架着胳膊,连拉带拽地拖进一套院落里。
  与旁的院落无异,这套院落也是处处挂着大红的灯笼。
  贺子谦心下焦急,按照周强的供述,丫鬟小红被卖到这一带的土窑中,自己该如何寻到从没有见过面的丫鬟小红呢?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鸨子见众女架着贺子谦走了进来,老树皮一般的脸庞立即露出欢喜之色。
  丝巾被甩起,大呼小叫道“哎呦,贵客,贵客,哎呦,快里面请——”
  众女用力将贺子谦按在凳子上。
  环顾四周,偌大的厅堂里,摆放了二十张大圆桌,几乎每一桌都是莺莺燕燕簇拥着一个色迷迷的男人。
  虽然自己是一个采花大盗,但还真没有进过这样接地气儿的土窑子。
  心下好奇,自然便多看上几眼。
  老鸨子大喊道“小红,赶紧给客人上茶——”
  这一声小红令贺子谦险些从凳子上跳起。
  一个伤痕累累,满脸憔悴忧虑之色的姑娘手捧托盘缓步走了过来。
  微微俯身,被唤做小红的姑娘将托盘上的茶壶端了起来,就在茶叶水要倾倒进茶杯时,老鸨子伸手狠狠掐了这个一脸悲切的姑娘一把。
  “见了客人也没个笑模样,是不是又想被责罚?”
  见小红依然没个笑模样,老鸨子猛的从头上拽出一根银簪子,狠狠朝小红扎去。
  “你个死货,我怎么就瞎了眼睛,花了五十大洋买了你这么个蠢货,见天没个笑模样,一脸死相。”
  “可是两个男人将她卖给你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的左脸有一颗黑痔?另一个眼睛稍微有些斗鸡眼。”贺子谦问道。
  众人大惊。
  老鸨子惊惧地看着贺子谦,道“你是何人?咱们可是顺了人家的意,可没啥强迫的,那两人是这丫头的哥哥。咱可是花了钱财的,正大光明的买的丫头。”
  一把将哭泣的小红拉了过来,贺子谦大声道“这丫头是我妹妹,那两个人是绑匪。”
  话音刚落,呼啦啦,十多个身穿紧身衣的汉子拥了过来,人人手中握着一根粗粗的木棍。
  环视众人,贺子谦笑道“爷爷我不喜欢玩硬的,爷爷我喜欢玩这个——”
  说完,贺子谦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缎口袋。
  轻轻将口袋倒置。
  哗啦啦。
  三十多个金光闪闪的大金戒指掉落下来。
  看着满桌子乱蹦的金戒指,老鸨子那老树皮一般的面庞似变戏法一般,转瞬晴,转瞬阴郁。
  一声惊叫,老鸨子大呼道“赶紧给小红小姐换身衣裳,哎呀,我的大贵人啊——”
  俯身看着一脸惊恐的小红,贺子谦道“咱们走——”
  一把推开一个壮汉,贺子谦拉着一脸惊惧的小红,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这家土窑子。
  回头看着大门上的红灯笼上的“怡红院”三个字,丫鬟小红感觉恍若隔世。
  突然一声大喊“天杀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一众身穿紧身衣的汉子从“怡红院”里冲了出来。
  老树皮一般的老鸨子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抓住他,骗子,骗子——”
  猛然将丫鬟小红扛在肩头,贺子谦像猎豹一般,穿射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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