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画家 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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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越画越着急,仿佛距离自己要求的水平,越来越远。
  她对大学的期望,是全球知名的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曾毕业有徐悲鸿、林风眠、吴冠中等大师。
  她要准备20张有自己独特创作理念和水平的作品集,作为该院校的敲门砖之一。
  方少珺原本准备学好油画后,就开始一幅一幅的积累。
  可是……最近画的画越来越不满意,仿佛不仅没有进步,还在后退一般。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积攒到令自己满意的20幅画,如果再也画不出来,一直退步怎么办?
  方才大家将画摆在前面,她对比着看到的一瞬间,恐惧忽然达到了顶点。
  眼泪怎样都控制不住。
  深吸两口气后,她明明已经强行压住了自己的软弱和情绪化。
  但华婕这席话一说,她又破功了,眼眶再次开始泛红。
  人最怕自己崩溃时,有个懂自己的人,一字一句都戳心。
  她会控制不住对寻求安慰的渴望,变得既想得到安慰,又害怕被安慰。
  “方少珺,我也是日日画,夜夜画了很久很久,才画出如此水平而已。”
  华婕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她上一世画了多少年啊,一张一张一幅一幅,哭着画,咬着牙画,别人出去唱k了她仍窝在画室继续画。
  可即便如此,毕业时仍没能靠纯粹的画油画养活自己。
  还是要学设计,一个单一个项目的赚钱。
  她也害怕,也在扛着压力不断向前,她理解方少珺看着身边人不断成长时急迫的心情。
  但,着急大概是最没有用的一种心情了吧。
  “……”方少珺与华婕目光相撞,两人都抿着唇,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如出一辙的好强。
  “下节课开始,水粉、素描这些画4开,油画还是从8开画起吧。”沈佳儒摸了摸华婕的头,目光扫过方少珺、钱冲和陆云飞,淡然说道。
  方少珺提出要画油画时,沈佳儒就知道她急了。
  而这种着急,对于一个画家,有时候甚至是致命的。
  画画从不是个赶时间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要‘不急’,像陆云飞一样慢条斯理的涂抹出脑中所想。
  你可以画的快,但不能画的急。
  是以,沈佳儒在带着他们画了几小幅油画后,便忽然提升尺寸,让他们画了这一幅大开油画静物。
  不撞痛了,人怎么会知道要停一停呢?
  看到方少珺哭了,将情绪发泄出来了,他反而放心了。
  一直焦虑一直急下去,或许某种状态就会成为惯性,那才是致命的。
  急过了,痛过了,就会记住。
  以后每一次着急时,方少珺都会想起这个时刻,学会自我调节,才是画家应该拥有的稳定性。
  “继续,来看陆云飞这幅画。”沈佳儒又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收拾收拾情绪,每节课结束前的流程照常进行。
  ……
  四个人的画都点评结束,每个人都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间。
  华婕的水彩也有问题,整幅画的用色有些散,老师叮嘱她——
  虽然可以观察到更多色彩,这方面也是她的优势,但还是要学会整合,让颜色有主次之分。
  不能哪里都画的很明确,画面哪个角落的颜色都一样的丰富。
  要让一幅画中的颜色也如素描里的亮、灰、暗调子一样有规律性,有节奏感。
  哪怕要表达‘乱’和‘躁’,画面呈现的情绪可以如此,但画法不能‘乱’,画者自己不能‘躁’。
  拿笔的人必须是清醒的,笔者眼中的画必然是有规律性的。
  华婕听明白了沈老师的话,虽然心中难免有些沮丧,但找到了可以继续成长的点,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
  方少珺也是这样,虽然画了好几天的这幅油画几乎等同于废了,但华婕开导了她的情绪,沈老师又专门就她的话一一点出问题。
  她现在反而不恐惧了,人不怕困难多,就怕根本不知道困难有多少,困难是什么。
  沈佳儒松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一直闷在家里画画和教孩子们,今天趁着劲松市文娱口的领导请客,喊赵孝磊开车载他去理发,然后参加饭局,权当出去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沈老师走时,交代阿姨只做沈墨和华婕的饭菜就好。
  屋子里只剩切菜和大家整理画材的声音。
  整理画材时,大家时不时抬头看看大客厅窗前地上摆的一长排画,寒假以来大家画的所有作品,都被摆在那儿,以方便学生们不断复盘,时刻审视自己的问题,还能从一幅一幅画的对比中,看出自己的进步。
  方少珺几人都揣着自己今天得到的新收获,不断的消化和反思。
  没有人注意到规规矩矩的钱冲,显得有些过于规矩,过于沉默了。
  方少珺的焦虑来源于她一直处在高处,害怕跌落,对自己的期望过高,被追赶的压力和要准备大学考试的压力过大。
  可实际上,学习油画以来,最难的其实是钱冲。
  他是几人里,耐心最差的。
  学习新的东西虽然更快,但也缺少慢慢磨基础的从容。
  要画一幅4开大画,他要耐着性子连画好几天,完成超大幅中更多的细节,更多的内容。
  总是还没打好第一层,就想直奔着完成度去冲了。
  画的乱七八糟。
  4开幅大画的绘画,让所有人的心态都开始浮动,除了陆云飞过于稳健,每个人都仿佛在渡劫。
  手腕上传来阵阵刺痛,钱冲看了眼袖子下掩藏的绷带。
  他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发作,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总会有彻底爆炸的一天?
  他只有画画这一条路了,如果画画不能突飞猛进,他还有什么活路?
  过年期间,他跟父亲爆发了3次冲突,他怕自己会有一天忍耐不住,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他实在太年轻了,15岁,他已经懂得了一切。
  没办法像孩童时天真无知整日傻乐,所以痛苦——
  即便能分辨是非,看清一切,他也还没有足以改变什么的能力。
  一个少年,要想改变现状,能做什么呢?
  他太无力了。
  青春期只带来了愤怒和暴躁,却没有出路。
  今天也没能更好。
  老师点评他画时,甚至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是什么意思呢?
  对他失望?
  他已经完了吗?
  如果不能靠画画挣脱生活的樊笼,他要将这满腔愤怒和痛苦怎么办?
  面前的4开大画一片黑沉,冷色调席卷整张画面,由于大篇幅的整体感处理不当,这幅静物组就像一个兵荒马乱的战场,尸横遍野,惨嚎连天。
  是啊,谁会买这种画?
  怪不得他在清美双年展上,也只能得个第八。
  是不是很快会出现无数个华婕,让他甚至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画画上,寄托在这次清美双年展的画能卖出换得足够的钱……如果失败了呢?
  他还能扛住多少个2年?
  手指微微颤抖,钱冲心里开始发慌。
  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犯病,他忙转身想跑去卫生间。
  却发现一楼卫生间被人占着,转头扫过,方少珺和华婕都在,显然陆云飞正在里面。
  他想伸手拍门,却因急躁而变成一脚踹出。
  超大的一声‘砰’,吓的方少珺和华婕转头望过来。
  “一会儿我要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你们不用管我,也不用报警或者打120,过一会儿我自己就会好了。”他音调不稳,烦躁不快等无数情绪袭来,理性逐渐消失,整个人暴怒又恐惧。
  他不想在方少珺他们面前显露这一面,但他好像已经没办法了……
  几分钟后,钱冲无法自控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用拳头狠狠的砸地板,锤自己的头,锤自己的手腕。
  华婕和方少珺吓的手足无措,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甚至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华婕捕捉到钱冲手腕上的绷带,和因为狠砸渗出的血。
  少年仿佛在竭力与自己作斗争,他一边愤怒的想要攻击身边的什么,一边懊恼恐惧的不断伤害自己。
  当他抓起陆云飞放在卫生间门口的涮笔铁桶,猛击自己额头时,华婕再不犹豫,冲过去一把抢过钱冲手中的铁桶,然后死死扣住了钱冲手腕。
  少年大力挣扎,她根本压不住他,甚至在撕扯中,被他一巴掌甩在肩膀上,手腕也被扭的生疼。
  她不得不松手退开,但眼看着钱冲要撕开手腕上的绷带撕扯自己的伤口,她转头朝有些呆愣的方少珺,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陆云飞大喊道:
  “过来一起按住他!”
  三个人齐齐压向钱冲,陆云飞还被踹了一脚。
  阿姨举着炒勺站在厨房门口,吓的呆滞。
  “干什么呢?”楼上准备下来吃饭的沈墨探头问。
  “沈墨!快来帮忙!”华婕仰起头,头发散乱,狼狈喊道。
  沈墨惊了下,立即快速跑下楼。
  在距离一楼还剩8个台阶时,他一撑楼梯扶手,直接跳到卫生间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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