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录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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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权利的中心之中,玉非寒又是怎么走到现在的,他那些不可说的秘密,是不是也是权利碾压下无可挽回的悲剧。
  忽然间,顾云杳有些心疼这个看似冰山高峰一般不可触及的男人,只是这情绪才一冒出头,立刻就被她压了下去。
  “哼,有人想李代桃僵,为了一个五品官员,也真是煞费苦心了。”玉非寒不疾不徐的说,顾云杳立刻就明白。
  尚书郎乃六品官员,更进一步最近的也就是中书侍郎,可罗琳假死,跟尚书郎晋升中书侍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呀。
  她低头想着这其中可能有的猫腻,半晌瞪大眼睛问道,“是罗子年的手笔?”
  可罗子年为什么要让自己女儿的夫婿失了晋升的机会?
  玉非寒笑而不语,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波光点点,似是春月里花上的晨露一般,顾云杳看的入神,好半晌才移开眼。
  “我明白了。”她紧紧抿着唇,为罗子年在心中叹息一声。
  不管发生在她身上这些事是谁在背后策划的,罗子年无疑是最无辜的一个,他只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不曾想却一脚踏进了深不见底的旋窝之中。
  在佛光寺一直待了三日,期间她收到顾云楼的书信,多数都是询问她的身体可否安好,只在最后提了一句许靖容的下落。
  第120章 回许家
  顾云杳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回去一趟,“我想回家一趟,有些事要跟两位哥哥说。”
  她斜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显得有些迷惘。
  玉非寒没说话,敛着眉眼看她的侧脸,光洁如玉,却平凡无奇,这样的脸也不知道有什么吸引力,竟能让人盯着出神。
  “无妨,本王陪你走一趟。”他收回目光,微微蹙眉说道,许家这段时间去了不少人,有顾家的,有定王的,还有两拨不知道隶属谁的势力都盯着。
  许家暗卫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他也起了兴趣。
  “许家暗卫你知道多少。”
  顾云杳乍一听玉非寒的话,第一反应便是许家又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最近璇玑楼三个令主都不在,她也没怎么跟楼中影子接触。
  “许家近几日总有人想进去看看,且分属不同势力,似乎在找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玉非寒直截了当的说,对顾云杳拐弯抹角,比直说更容易让她戒备。
  顾云杳抿了抿唇,身后把脖子上挂着的墨玉兔子拉了出来,兔子玉质一般,雕工却精妙绝伦,“大抵是为了这个,许家暗卫暗令在我身上,顾之曦和,和你父皇都想要,但为了什么我一直没弄明白。”
  两人正说着,马车一晃停了下来,外面的李良政说了句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终止了话题,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许家大门紧紧闭着,门前的冷清让顾云杳心中一阵酸涩,曾几何时,一家人还坐在门内闲聊谈心,如今门庭犹在,欢声笑语却再无踪迹。
  推门而入,庭院还是老样子,如今二哥顾云淆在军中任职,十天半月也回不了一趟家,倒是大哥顾云楼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大哥,云杳回来了。”顾云杳环顾四周,没见到一个人,连守着许家宅子的暗影都没有踪迹。
  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她,顾云杳心里有些慌,她压下这不好的感觉,继续往里走,再喊了一句,“大哥,你在吗?”
  大门没锁,院中仆役早前被顾云楼都给辞退了,如今偌大个院子就只有他一个人。
  自她出狱后,她也没敢时常回来,直接住进了端王府,但璇玑楼暗影却一直暗中护着许家宅子和两位哥哥的周全。
  “云杳,你怎么回来了。”从后院绕出一个人来,墨发松散的披在脑后,却丝毫不影响他翩翩佳公子的气质。
  顾云杳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一遍顾云楼后,道,“大哥,收到你的信我就回来了,母亲的事你放心,她很好,或许不回来也是一件好事,对不起,是云杳给你们惹麻烦了。”
  顾云楼伸手抚了抚顾云杳的长发,月余没见,这小丫头长高了,也比以前看起来丰腴了些许,“傻丫头,哥哥们就是保护你的,怎么会怕你惹麻烦。”
  他说完,又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玉非寒行礼,玉非寒只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大哥,二哥那边可还好啊。”顾云淆如今在曹烈麾下,她放心不少,军中到底不比朝中风云诡谲,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就得处处提防小心。
  顾云楼点头,请了玉非寒进大厅,都坐下了他才又开口道,“曹将军对你二哥很不错,小妹不用担心。”
  顿了顿又说道,“倒是小妹你,到底惹了什么事,为何那么多人算计你?”
  顾云楼入职的是侍御史,所知之事杂而繁多,顾云杳牵扯进的事情他大致也理了一遍,其中疑点颇多,但不知为何,多数都被压了下去,只着重所犯之事。
  顾云杳心中苦笑,脸上表情不变,伸手倒了水给玉非寒,又给顾云楼也倒了一杯才说道,“不是我惹事,大哥,我这么乖很少见了,是别人找我事,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话说的很俏皮,惹得顾云楼忍不住笑了,心里知道妹妹是说笑,但也不好再问什么,她只要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好了,小妹许久不回来,今日大哥就给下厨收拾一顿家常。”顾云楼说的很高兴,顾云杳也很高兴,她大哥的手艺很好,虽然不比历壹铭重金挖来的燕子楼大厨,却也不差。
  顾云楼又闲聊了两句便起身去了小厨房,顾云杳和玉非寒坐在桌前,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了下去,“殿下,云杳想求你件事。”
  玉非寒一直端着手中的水转悠,那真是白水,一眼可以看到杯底的花纹,水是白水,杯子却是上好的官窑瓷器。
  “顾云楼是个人才,你也不差,你要求本王的事,本王可得想清楚了。”玉非寒这话不知道是不是玩笑,如果是玩笑,那他那张脸上的漫不经心也太不搭调了。
  顾云杳摸了摸鼻子,她做不到和念婷一般厚颜无耻,只得干笑一声,嘴角微微动了动,玉非寒实在不适合开玩笑,或者开玩笑。
  “殿下说笑了,大哥才识渊博,我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顾云楼的才识应该不止出自许靖容,她虽然大家闺秀,但绝非渊博之人。
  而顾云淆就不用提,据说他和顾之曦动过手,小小年纪,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玉非寒不置可否,他相信李良政对顾云杳的调查很仔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良政似乎很热衷顾云杳的事。
  蹙了蹙眉,玉非寒抿了口杯子中的白水,恬淡无味,却在已经有些燥热的四月中带来一丝舒缓,“好了,有话直说。”
  顾云杳嘴角又动了动,她倒是想有话直说,不是被他打了个岔吗,这也怪她?
  “嗯,我大哥的职位,麻烦你能不能帮忙压制住,我不想让他过早卷进来。”这是权谋之争已经昭然若揭,顾云楼虽聪颖有才学,可他到底只是初出茅庐,顾云杳担心也是无可厚非。
  “别人找本王都是求升迁,你倒好,求原地止步,顾云楼知道吗?”玉非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好瓷器握在手中感觉也不同,就像顾云楼这样的人才,收于麾下也必事倍功半。
  顾云杳摇头,怎么会跟大哥说,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想得通,对他也多是不公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说,毕竟起因是我,因我才阻碍了他的仕途。”
  “那你可有问他入仕是为了什么?”
  顾云杳一愣,入仕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
  她忽然沉默,顾云楼入仕为的是什么她怎会不知,当初可不止一次听他说起,是为了家人不再受人摆布,尤其是顾家人。
  顾云杳有些怔愣,她看着桌子上玉非寒白玉般的手指发呆,良久才点了点眉心道,“我最近是安逸的多了,总也理不清是非。”
  趴在桌子上,顾云杳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门外的空地,阳光自上洒下,把院中花圃里的花卉植物晒得舒舒服服,有几朵花瓣上还落了蜂蝶嬉戏。
  “顾云楼的事你不必担心,本王会着人从中调节,倒是你,最近精神似乎总是不济。”这丫头不似以往那般精神奕奕,这在去佛光寺前他就有所察觉。
  顾云杳嗯了一声,还是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双眼盯着门前几株花朵看。
  顾云楼的手艺确实不错,虽说君子远庖厨,可没饭吃的时候,大抵都是要后悔当初为何没学会做饭的。
  “大哥,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顾云杳也顾不得形象,风卷残云的吃完,抚着肚皮笑眯眯一脸享受的说。
  李良政也被要求上桌吃饭,全程几乎忘了吃,就顾着看顾云杳这恶狼一般的吃相,“你原来就是这样吃饭的?”
  他实在没忍住,反正在玉非寒面前,职责所在的事做好,他也不怎么限制他非要一本正经。
  “我这吃相有问题吗?”顾云杳手还放在肚皮上,一脸无辜的问。
  玉非寒连看都没看,顾云楼笑着摇头,李良政咧咧嘴,两位主子都没说什么,他还有啥好说的,还是吃吧,这顾公子的手艺还真是没得说。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坐到院子中闲聊,多数都是顾云楼和玉非寒在聊,她则和李良政闲聊。
  “哎,我怎么觉得你听到我说定王妃的事都不惊讶,还有去时那个叫于洪的人呢?”顾云杳靠在树下,舒舒服服的躺好开始询问李良政。
  李良政也就地找个了地方盘腿坐下,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说话的两人,然后才挠了挠后脑勺小声说,“其实我早知道了,那日去倪尚书家,在花园假山后我就听出是定王妃和明心大师,只是没来得及说,你们就去了佛光寺。”
  顾云杳抬头看着头顶的树冠,买院子的时候还都是光秃秃的树枝,如今已经快遮天蔽日了,伸手遮了遮透过树枝缝隙洒下的光线,眯着眼睛懒洋洋的。
  李良政看了她一眼,这几日总觉得这丫头古怪的很,说不上无精打采,但看着就是没精神。
  “你怎么了,这几天很奇怪啊。”他犹豫了片刻问。
  第121章 中毒
  顾云杳今日听了第二次这话,眨巴着眼睛准备起身去看看自己哪里不对,才一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就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李良政赶忙把人扶住,高声喊了玉非寒和顾云楼,几人手忙脚乱的往屋子里抬,李良政立刻吩咐人去找程颐。
  “怎么了,怎么了,我才回去一趟,怎么就倒下人了。”程颐咋咋呼呼的跑进许家,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的玉非寒,顿时神色一凛,脚下一闪人就原地消失了。
  下一秒从屋中传来一声大喊,“都出去,快点。”
  玉非寒自始至终站在原地,等周围平静下来,他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带着丝丝寒意,“李良政,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撬开他的嘴。”
  李良政躬身应了声是,转身就往外走。
  于洪这次是摊上大事了,看刚才自家主子的样子,这次他八成是要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才罢休。
  屋中,程颐一边给顾云杳把脉,一边观察她的脸色,脸部除了看起来古怪,实际上并没有太大问题,倒是脖颈和两侧耳朵有些奇怪。
  脉象平稳缓和,并无异样,程颐咝了一声,伸手把顾云杳一侧耳廓拨开,才看到她耳后的颜色,顿时就惊了一跳。
  中毒,他第一反应便是中毒,这毒还不是一般的毒,脉象和表面都看不出来,只有这耳后紫色针尖大小的斑点露出些端倪。
  程颐一屁股坐在床榻边,愣愣的看着顾云杳,这种毒他解不了,即便是历壹铭来了也解不了。
  程颐在房间里坐了多久,玉非寒就在廊下站了多久,站的越久心中的不安就越大,就像他等母亲回来,等的越久就越绝望。
  “端王殿下,恕在下无能为力。”程颐最终还是走了出来,他站在玉非寒身后,看着这个在黎京传说中几乎成了神的男人,他会不会有办法。
  但只是一想,连璇玑楼都没有办法,玉非寒就算再厉害,他难道能找到雪神殿,找到只有雪神殿才有的解药?
  “到底怎么回事。”玉非寒没有动,幽冷的声音传进程颐的耳朵里,让他浑身一紧。
  拱手叹了口气道,“是清水流觞,出自雪神殿的两种酒,分开喝并无大碍,且都是一等一的好酒,世间少有。”
  程颐说道这里顿了顿,见玉非寒没有反应,心中更加失望了,他连清水流觞都不知道,谈何知道如何找雪神殿解毒。
  “可一旦两者共饮,那便是甚为可怕的毒,饮下者会在四十九天内看着自己容颜老去,直至油尽灯枯。”
  清水酒如其名,酒味淡如清水,若不仔细品尝,当真会以为那就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清水,但即便你千杯不醉,也只需一杯就足以让你睡上三天,若是不会饮酒,那仅仅只需一滴就可以一天不醒。
  至于流觞便没那么神奇,只是酒味口感顺滑后味醇正,觉是人间极品美酒,并没有别的特别之处。
  玉非寒的手指在袍袖下捏的泛白,雪神殿的清水与流觞,他师傅宋伯胤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碰的东西,因为这东西一旦沾染上,想要解毒的机会渺茫的如同摘星揽月。
  “此事本王会想办法,云杳就有劳你多费心了。”清水流觞的毒不会很霸道,它是一日一日消磨人的意志,尤其是女子,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那种崩溃到绝望的情绪,不知道顾云杳是否扛得住。
  抬脚往门外走,有些人给的喘息机会太多了,总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
  他的脸上是一片冰冷,让人看的一阵心颤,那眼中的肃杀之色比高坐在九五之位的皇帝也丝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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