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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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很流行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的不幸往往是从同情男人开始
  宋琦轻弹即将坠落的烟蒂,在阳台边的座椅上享受着余晖最后一次临幸,同时也在心生疑惑,她在同情顾宸吗
  不是的
  她只是觉得应该有一个人在听完这样的故事后去做些什么。安慰或是陪伴,其实对当事者来说都已经无济于事,人们在最高程度上表达情感流露的同时,难免会忽视外在因素,就像那束花,只是宋琦的一时兴起,可如今送到顾宸手中,又不知会勾勒出多少回忆与情绪
  残存的烟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烟灰盒的霎那立马冒出“滋”的一声,像是敲醒宋琦的铃铛般清脆,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也许不该这么做”
  但毕竟送都送了,她索性放过自己这些细枝末节的考虑,顾宸问起来,就当是恋爱中一次心照不宣的浪漫吧
  一想到这个理由,她就难以控制地头皮发麻,尽管如此,不管在他那受不受用,反正宋琦屡试不爽
  趁着顾宸还没来质问的空档,趁着没有任何酒肉朋友的邀请,她一个人难得清闲地窝在沙发上,追着前几天还没看完的综艺,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与开心
  她甚至想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吧,多好,这种想法不是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了
  第一次是在福利院和相伴许久的元儿姐姐分别的时候;第二次是和江哲琛分手之后;第叁次是今天,听了楚一的故事,感受到在那里每一个人的处心积虑和勾心斗角
  太累了,她将手搭在沙发上,想要一个适合自己的生活真的太难了。她拥有了很多不曾拥有过的快乐,那是大量的物质刺激带来表面的满足,可内心却总像一片枯涸,她想去被倾听,想去展现更深处的灵魂,可是往往在某一步骤中戛然而止
  在寻求灵魂伴侣的道路上,宋琦饥寒交迫却又总是热血沸腾,也许,她还是不能做到足够坚强
  正当她陷入沉思无法自拔时,那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彻底将思绪毁得烟消云散,透过猫眼一看,原来是顾宸
  “回来了?”如果有旁人在,一定以为他们是恩爱的小夫妻,可是此话说出口,让两位当事人都有些沉默
  宋琦尴尬地扯扯嘴角,还没等再次开口,便听到顾宸说
  “谢谢你的花”
  “你看到啦”,她端了一杯水递给他顺势坐下,“今天花店搞活动,我看你家少了些生活气息,就自作主张帮你装饰一下”
  “她生前最爱的花就是蔷薇”,说到这,顾宸没有看她,而是用手把眼睛捂了起来
  看着顾宸的举动,宋琦无措地抓了抓手下的沙发,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让他勾起以往的回忆,面对此刻的顾宸,她又该做些什么呢
  许久的安静后,顾宸抬起头,缓缓开口,“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宋琦并没有问去哪,只是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前面坚实的背影,她有些恍惚,为什么这个人说的每句话她都无法掌握精准的力度去回应?让她不知所措的到底是顾宸这个人,还是他背后深藏的故事?
  华灯初上,仲夏的夜晚让这座辉煌的城市平添一分聒噪,宋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身旁的车水马龙,又看着毫无杂念目视前方的顾宸,她心下倒也少了几分疑虑
  一路的波折,车子开到了城郊的立交桥下,停车的那一刻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轮子在沙砾中碾压的质感
  下车走了一段路程后,他们来到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而荒地的边缘接着城下的海河,罕见地人烟稀少
  “这是当年惜故出事的地方”,顾宸凝眸,转头看着旁边还有些茫然的宋琦
  “顾宸,有些话我想先和你解释下”,宋琦双手抱拳,在短暂的黑暗中轻轻吸了口气,“送你的那束花我事前并不知道是她的喜爱,我只是听到了一些故事”,
  她正了正身子,继续看着他,“了解到你们之前的经历,我知道你们很伟大,也同样为她的牺牲感到痛苦和惋惜,但顾宸”
  “这并不能代表我会愿意陪你去怀念她,怀念你们之间我未曾接触的一切”
  哪怕她是一个英雄,哪怕我被你们的爱情深深感动,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这段感情里,如果要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下去,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开手
  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带着波纹在顾宸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又像是这杂乱无章的草丛,让他瘙痒难捱
  宋琦说得对,她的确没有义务去陪他来这里缅怀惜故,可是她误会了他的本意,他是要向她坦白一些事的,带她来这个地方是因为能够让自己足够敞开心扉,让她知晓她不曾了解到的真实,让他们都有勇气去面对以往的颓废和如今的彷徨
  “带你来这里不是——”话还没说完,他像敏锐的猎豹般向宋琦做了噤声的手势
  空气瞬间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听到的不只是普通的对话,而是掺杂着恐吓与暴力的血腥
  越过半人高的杂草中可见几道隐隐绰绰的人影,其中一人压着嗓子开口道,“小四,听说你不想干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作答,“龙哥你知道的,我要结婚了,我想金盆洗手所以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说得囫囵,宋琦只是听个大概,但是顾宸却明显意识到他应该是被人殴打才变得如此口齿不清
  他带着宋琦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还好今天的风够大,让他们前进的声音混杂在这流动的摇曳声里,
  “笑话!”,那龙哥不知听到那句瞬间翻脸,“你个王八蛋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说着便传来一声哀嚎,“我错了龙哥,求求您原谅我,但是我真不能干了,当初说好给你送完五百单就能走人的,您大人有大量!”
  听到这句话,顾宸眼色瞬间变得锋利,握在宋琦手臂上的力量不自觉加重,就连宋琦都能感受到在他的周遭逐渐形成一股冷气,它们幻化成一根根冰锥,尖锐无比
  “这样吧”,龙哥又开始发话,“你再帮哥做最后一单,这单完成我就真放你走”
  听到这句话时,宋琦发现他们已经和那群人离得十分相近,她几乎能感受到龙哥的凶戾能在下一秒朝她扑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让她现下极度紧张,加快的心跳更让内心的恐惧放大了数倍
  顾宸此时已经想出应对方案,但是首先他要保证好宋琦的安全,但是当他凑近她身边,看到这个女人眼中出现前所未有的恐惧时,他又感到深深的自责,不该带她来这里的
  “一会儿我冲出去的时候,你就往那边跑”,他给宋琦指了指不远处有光的方向,“现在没办法报警,这里太黑了,手机一打开他们就会发现,所以你要找到一个有光的地方,躲起来再报警”
  “那你呢,他们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宋琦焦急地在他耳边低吼
  “四个人,我听到了”,他点了点宋琦的耳朵,眼里全是坚定与坚毅
  他确实听到了,为首的叫龙哥,其次一个负责对受害者施行暴力,还有一人时不时用东西敲打着地面,至于那个一直走来走去的人,八成是在给他们放哨
  “可是他们手上有武器”,宋琦不忍心看着顾宸冒这么大的风险,“你确定你能万无一失吗”
  “现在不确定”,他嘴上虽回答着,可一刻也不肯放过那边的蛛丝马迹,“不过抢到了武器,就不会有问题了”
  他回答地那么坚定,宋琦知道她劝不动了,只好紧紧攥着顾宸的衣角颤抖地说道,“顾宸,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等你”
  看着宋琦微微湿润的眼角,顾宸轻轻一笑,眼里尽是温柔,“好,我答应你”
  宋琦在顾宸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地往向前行动着,大约过了叁分钟,从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刹那间,所有栖息在这田间的鸟儿应声飞起,宋琦猛地回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恍惚听着那边打打杀杀的混乱,咬牙狂奔而去
  “喂,110吗,我要报警!”
  ......
  顾宸高估对她能力的判断,此刻的宋琦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眼前是一条冗长的小巷,无尽的幽暗在仲夏的夜晚向她散发着迷人的邀请,她左右观望,再叁确认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心一横,像个逃窜的精灵般闪了进去
  她的背心早已湿透,刚刚的运动已经超过日常的极限,大汗淋漓的她在一个堆满纸箱的角落藏了起来
  直到和警方确认好消息才有了片刻的放松,她抹掉滴在脸颊的汗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在想顾宸怎么样了,要不要发个信息告诉他自己的位置,可是她怕,她怕顾宸......
  干脆就呆在这里罢,等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追捉结束。其实她以前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的,但是已经记忆模糊,她只知道那时候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时,是元儿姐姐发现了她...
  宋琦双手环抱着膝盖,任蚊虫在她身上留下各种瘙痒,也不敢作出分毫举动
  这里静得能听到沙漏在她耳边流动的声音,她刚准备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等待着
  这时,从那条巷子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时强时弱,好像在四处搜寻,害怕、紧张、不安、担忧,所有的所有像是要扼杀住她的喉咙,她紧咬嘴唇,尽其所能搜寻着周边有没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渐渐地,那脚步越来越近,仿佛就萦绕在她的头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还是坚持自欺欺人的姿势,闭着眼睛低着头,缩成一团,企图能够蒙混过关
  “如果真的死了,那我也毫无怨言,因为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本不该属于我的幸福”
  她在心里留下最后一句安慰
  只见脚步声停了下来,她能感受到那人影笼罩着自己的整个身躯,还没等宋琦下定决心和他做殊死搏斗,那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宋琦,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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