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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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丹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达礼堂。
  今天是陈燃亲自送她来,开了一辆昂贵的车。在红毯门口停下后,陈燃专门先下去,绕到季丹丹的那一边,帮未婚妻打开车门。
  先踏出来的的,是一只尖头银色高跟鞋。然后小明星挽着裙摆,婷婷袅袅地扶着陈燃的手臂下车。
  离门口近的少年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开始吹起口哨。
  毕竟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熟悉小道消息的学生一看就知道:是季丹丹学姐和她的豪门未婚夫。
  季丹丹挽着陈燃,慢慢走进去。
  她知道自己长相出挑,就算放娱乐圈里,也能算一个小美人,更何况是在这种充满普通学生的场合。
  所以不论走到哪儿,都有许多人盯着自己看。
  哪个Omega不想成为灯光下的焦点呢?
  季丹丹带着骄傲与唏嘘,仰头向陈燃微笑:明年我就不能再来这种学生舞会了。
  陈燃也笑了起来:那今年玩尽兴,我的小公主,得风风光光地毕业。
  毕竟是陈家养出来的正统继承人,陈燃做足了绅士作派。
  到了礼堂中央,等曲子一换,灯光打下来。他单膝跪在地毯上,向季丹丹伸出一只手。
  季小姐,可以邀请你跟我跳一支舞吗?
  季丹丹忍俊不禁,笑弯了眉眼。
  我的荣幸。
  她把手放在陈燃掌心,钢琴和大提琴奏出的乐音像水一样流淌。陈燃带着她,转了两三个圈。
  季丹丹忽然啊了一声。
  那边,她声音轻轻的,是不是你哥哥看上的Omega?
  陈燃目光扫过去。
  那是靠墙角的地方,打灯也稀疏。但能看到一个漂亮白皙的Omega少年,确实是庄宴,温和含笑地望着别的地方。
  只是稍微一走神,就被季丹丹踩了一脚。
  陈燃用指尖按了一下季丹丹的腰,淡然说:看他干什么,他从样貌到头脑,哪里比得上你。
  我只是有点好奇。
  音乐节奏逐渐欢快起来,季丹丹转了半个圈,又扑回陈燃怀里。
  她侧脸贴着陈燃的耳畔,小声问:我好像听妈妈提到过,陈厄当初去边境之前,差点为这个Omega杀人?
  妈妈其实是卞薇,自从订婚之后,季丹丹就改了口。
  陈燃说:别听我妈乱说。
  季丹丹不太信,瞪了陈燃一眼,又作势要踩他脚。陈燃捉住自己未婚妻,轻轻带她旋转起来。
  我妈在家里待了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你直接来问我,能告诉你的,我肯定会告诉你。
  季丹丹哼了一声。
  那就是你不想告诉我了。
  陈燃轻笑。
  钢琴声越来越低,踩在踏板上的琶音滚过。
  角落忽然传来骚乱,许多人都往那边探头,而不再关注舞池中央的情侣。
  季丹丹皱起眉,戳戳陈燃:发生什么事?
  陈燃说:我带你去看看。
  季丹丹挽着陈燃,跳下舞池,往骚乱发生的方向走去。
  人群稍微散开,她站到前面,看见被围住的人,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庄宴和明洲?
  其实一开始这事情跟庄宴关系不大。
  他只是跟秦和瑜在舞会角落安静地吃东西,小秦同学说,吃够了就去撩Alpha跳舞,可是半天也没吃够。
  在第三次去拿蛋糕的时候,还刚好碰到过来勤工俭学当侍应生的朋友宣云。
  宣云说:你们怎么就窝在这个角落?对面还有焦糖布丁和炖奶,我吃过,特别棒!帮你们取一点?
  秦和瑜喜上眉梢:那太谢谢你了。
  苹果酒要吗?
  要!
  于是宣云愉快地端起餐盘,过去取东西。
  回来的时候,她带了三杯酒,六种甜品,餐盘满满当当。可是转身的时候没留意,刚好撞到路过的一个学生。
  明洲小心。
  小明少!
  明洲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撞趔趄了一下,跟宣云一起歪着摔倒在地上。
  酒水和甜品全翻了,泼洒在两个人的衣服上。昂贵的礼服布料顿时被浸湿了,五颜六色的奶油抹得到处都是。
  明洲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黑漆漆的瞳仁里藏着乖戾。
  谁他妈撞的?
  宣云连忙道歉:是我,对不起。
  旁边的人要把明洲拉起来,明洲反手把他们打开,然后揪住宣云的衣领。女孩慌得脸都白了,看起来要哭。
  事情马上就要向失控的方向发展。忽然,他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请放开她。
  明洲慢慢地松手,冷笑了一声,抬起头。
  庄宴把宣云扶起来,又丝毫不介意明洲身上的奶油污渍,向他伸出一只手。
  这是我点的酒水和甜品,真的非常抱歉,把衣服弄脏了。能让我帮你弄干净,或者赔一套新的给你吗?
  明洲慢慢举起用沾着奶油的手,握住庄宴。
  原来用别人的身体握着只手是这种感觉,他阴阳怪气地问:你要替她道歉?
  明洲眼睛弯着,流里流气地说:喂庄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今天已经记住你这位朋友长什么样了。如果你的道歉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让她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庄宴脸上的笑意淡了。
  宣云声音发抖:小宴,别,都是我的错。
  可庄宴能感觉到,明洲其实是冲自己来的,宣云只是碰巧撞上枪口。
  他对宣云摆摆手,然后让秦和瑜把她照顾好。
  明洲打了个响指,让身旁的狐朋狗友帮自己壮势。尖叫和拍掌声一起,这一片气氛顿时乱了。
  庄宴问:你是谁?
  明洲。
  明洲把外套脱下来,挑衅似的望向庄宴。
  来跟我拼酒,你拼赢了,我就放过她。
  庄宴自己并没有碰过酒,但冒牌货经常喝,他的身体其实酒量不差。
  本来不怎么想理明洲的。
  可对方的眼神看起来阴鸷极了,这让庄宴觉得不舒服。
  庄宴说:行。
  他知道自己在冲动。
  明洲那群狐朋狗友的起哄声更大了,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这一片摆的是配好的酒,伏特加混牛奶。看起来不烈,但是喝两口就上头。
  明洲自己先干了一杯,然后慢悠悠把杯子倒过来,底朝上。
  庄宴,别怂啊。
  庄宴一口闷完,奶味遮住了酒精的呛。后劲很大,过了几秒,喉咙也灼烧起来。
  旁边人拍掌的拍掌,鬼叫的鬼叫。庄宴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他听到人群中宣云带着哭泣的声音:小宴。
  干净漂亮的少年扬起下巴,眉眼间尽是冷淡骄傲:你也别怂。
  明洲咬牙笑了出来。
  又多喝了几杯,庄宴胃里也开始烧。还好之前垫了不少甜品,不然现在会更难受。
  但明洲已经有点站不稳,酒醉的红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被白衬衫遮住一半的锁骨旁。他又干完慢慢一杯酒,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在庄宴的肩膀上。
  庄宴站得很直,没去扶他。
  明洲,你输了。
  明洲带着醉醺醺的气息,嗤地笑了声:没输,我他妈比你多喝了一整杯。
  庄宴不做声,慢慢地,又把一杯喝完。
  还继续吗?
  明洲手指微微有些不稳,他打了个响指,让人继续去拿酒。
  那时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明洲带着笑,低声说:喂庄宴,我真讨厌你。
  我不记得自己惹过你。
  就连被冒牌货夺舍的那段时间,也没碰到过这样一个人。
  明洲又晃了一下,用力抓住庄宴的手臂。他简直把大半体重都压了上去,庄宴皱起眉。
  讨厌你还需要理由吗,你在装什么,庄宴?
  你最近很安静嘛,难不成是想改错,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明洲在庄宴耳边低语,说出来的话轻得仿佛一阵风:可你不还是这样,跟一滩烂泥似的。你看庄晋理你了吗,嗯?或者陈厄已经不讨厌你了?
  对了,还有宁院士,她有没有放下工作,多看你一眼?
  酒精让大脑反应变慢,两三秒后,庄宴才慢慢意识到明洲在说什么。
  然后感到愤怒。
  明洲咯咯笑起来:我说庄宴啊,你这辈子还能好到哪儿去
  一杯酒泼过来。
  冰凉的,火辣辣的水浇了满脸,明洲眼睛都被刺红了。
  他抹了一把面颊,仰起头。
  庄宴又喝完一杯,把空杯子放在明洲眼前,晃了一下。
  还拼吗?不拼就闭嘴。
  明洲茫然了片刻,然后闷声笑了。他摇摇晃晃地要去拿酒,但手总是从杯子上方拨过去。
  庄宴把他推开,示意那群狐朋狗友过来。
  他输了。
  明洲狼狈得连站都站不稳,庄宴却还是立得很直,只是呼吸稍微有点重,脸比平时红。
  他扫了眼明洲,语调冷极了:以后想找麻烦,直接冲我来,别碰我的朋友。
  明洲胸膛颤了起来,低头咬住自己的指甲,像是在笑。
  他一时半会没吭声,庄宴也懒得理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朋友是什么情况。
  宣云衣服被弄脏了,女孩哭得喘不过气。
  庄宴让秦和瑜帮忙带她跟舞会负责人说一声,先请假回去把身上的痕迹弄干净。
  宣云抽抽噎噎地摇头,脸上写满了愧疚。
  秦和瑜同样犹豫了一下:那你呢,小宴?
  庄宴语气轻松:我就是有点走不动,要醒一醒酒。
  听起来倒还很清醒,不像是喝醉的模样。
  秦和瑜咬牙:那你等着,我快去快回。
  庄宴对他笑了笑:嗯。
  等同伴走了之后,明洲的狐朋狗友们又隐约有了要围上来的意思。清隽明秀的少年独自地站在桌子旁,仿佛孤立无援了起来。
  季丹丹觉得有点不安,推了一下陈燃,小声问:要帮帮他吗?
  陈燃没动。
  毕竟是你哥哥的Omega。
  陈燃握住季丹丹的手腕,意味深长地说:陈厄又没把我当兄弟。
  季丹丹愣了片刻,然后低头嗯了一声。
  陈燃握着季丹丹的手,要重新带她回舞池中央。
  刚走出几步,男人又沉下脸,望着人群对面的动静。
  季丹丹轻轻问:怎么了?
  人群从另一头慢慢分开,让出通行的空间。
  陈燃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他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陈厄。
  季丹丹好奇起来,不出声地抬起头。
  他们在人群中,灯光最暗淡的地方,顿时显得不起眼了。
  所有人都在看陈厄他长得高,气质如同淬血的刀锋,身上萦绕着很淡的酒味和硝烟味。
  对于一个舞会而言,Alpha着装不算华丽。深蓝的立领制服,配上长靴,人却被衬出挺拔矜贵的意味。
  长相同样优越,眉心微微皱着,是一种肃杀的英俊。
  季丹丹垂下眼睛。
  原来陈燃确实处处不如陈厄,她在心里五味陈杂地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陈厄一路走到人群最前面,然后被明洲的狐朋狗友给挡住了。他懒得说话,直接伸手把人推开。
  黄毛青年回头恶狠狠地喊:没看老子正要教训
  说了一半,看到穿着军装的Alpha,又悻悻把话给咽回去。
  滚。陈厄说。
  他从边境赶回来,刚落地。熬了几夜没睡正经觉,只在星舰上囫囵眯了一会儿,脾气暴躁。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陈厄是冲着庄宴来的。
  小青年们纷纷让开,醉得不成人形的明洲也被架起来,给陈厄留出一条路。
  庄宴背靠着长桌,慢慢地,抬起头。
  酒精让他眼角染上薄红,湿漉漉的映着灯光,仿佛是要流泪。
  见到Alpha,庄宴先茫然了一瞬。见到了可以信任与依赖的人,他就控制不住地委屈,又轻又慢地说:陈厄。
  陈厄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烫得简直是在烧,嗓音低沉压抑:你喝了多少。
  庄宴认真地想了两三秒。
  我不知道。
  周围仿佛全安静了下来,漂亮少年眼眸湿润,目光专注。
  他醉得连句尾都拖长了,说出来的话也微妙地黏糊了起来:我有点头晕,但是很想回家。
  庄宴直觉陈厄很可能会发火,因为青年眉头紧锁,一副相当不悦的表情。
  但并没有,他身体不自觉地歪了一下,要倒在地上之前,就被陈厄揽住。
  Alpha不知道控制自己的力度,握在腰侧的手把人都捏疼了。
  庄宴没力气挣扎,就哼出一丁点难受的鼻音。
  然后被打横抱起来。
  鼻尖衣角萦绕着偏涩的信息素的气息,陈厄体温很暖,心跳像沉闷的钟声。
  庄宴安静地忍耐了一会儿。
  说不难过其实是假的,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偏偏要被窃走人生呢?
  明洲的话像一把刀。本来可以乐观地接受,放平心态去面对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翻腾着,血淋淋地淌出来。
  想同母亲与哥哥维持像少年时一样亲密的关系。
  想不被陈厄讨厌。
  他这么努力地生活,凭什么。
  眼泪失控地往外涌,庄宴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一直低着头。
  侧脸贴着的衣服被无声无息地浸湿了。
  也许陈厄已经发现。但Alpha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臂挡在他的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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