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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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乔走到卧室大床前的地毯,席地而坐,倒出背包里的红包,开始乐滋滋地数钱。
  云季俩家的长辈都不算多,但个顶个的大方,基本每封红包都很厚实。甚至老太太塞给他的拜堂红包里还夹了张贴了密码的银行卡。
  季殊从洗浴间出来,入眼就是坐在一地红钞中央一身红的云乔,他拿着笔记本和笔,正在记账。
  剩一点记完就好了,这些钱你别碰。
  都是很新的纸钞,却不能保证它们绝对干净。
  云乔数钱前也是给自己戴上了一次性塑胶手套。
  睡觉去吧,睡不着吱一声,我再给你按按唔,保证不疼。
  季殊深吸口气,没让自己和云乔辩诉他并没有那么怕疼。
  季殊沉默来到靠窗一侧的床坐下,再躺靠在枕头上,目不转睛地看云乔记账。
  他就不信感觉到紧张和尴尬的就只有他。
  季殊想错了,云乔是那种越紧张越尴尬就越会强制自己忙碌的人,忙完了记账后,云乔又出门找了带消毒功能的吸尘器,把卧室地毯仔细吸了一遍。
  这一通忙碌后,云乔基本适应了夜里和季殊独处的紧张和不适,洗漱后,他换上了长裤长袖的睡衣,爬到床的另一侧靠躺下来。
  我不会对你怎样,别害怕。
  虽然季殊长得挺不错,但他绝对不是惦记着季殊的肉体,才和他结婚的。
  季殊眼角抽了抽,忍了又忍,终是没开口和云乔计较他能被怎样的话题,他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想想小时候,我们也是待过一个房间的人,别有心理负担,你能睡着的。
  云乔尽职尽责地给季殊心理疏导,睡眠对季殊来说极其重要,在晋舜真的治疗记录里,半年前季殊发病的一个重要诱因就是长期睡不好。
  季殊这半年的治疗记录里没有多提及这个问题,但晋舜真给季殊开的药里,就有一味是助眠的,副作用不小,但和睡个好觉比起来,尚能接受。
  现在云乔担心季殊心理负担太大,吃了药也睡不着。
  要不要我给你念药经?
  季殊转身过来,微微睁开的棕褐眸里映入云乔过于姣好的面容,各种吐槽的心思一空,他下意识点头,好。
  云乔当即抱着怀里的小枕头,往季殊那一侧挪了挪,然后维持着低音量,背起了药经。
  云乔的音色音线尤其清脆透亮,变声期后,也只是让他的声音里多了些成人式的雅气,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
  季殊感觉眼皮渐渐沉重,也许是养生汤的效果,也可能是和养生汤一起吃下的那颗药的在发挥效用,总之,他并没能听云乔背多久药经,就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浅眠里。
  前世和这一世的场景交织在一起,错乱而又迷离,各种情绪离他很近又很远,沉沉浮浮之间,他又闻到了熟悉而又心安的药香。
  是云乔
  云乔背足了一个小时才停下,他眯着困倦的双眸盯着季殊瞧了会儿后,缓缓闭上,跟着睡沉。
  他睡着前想的是,洞房花烛夜也不过如此,白紧张了。
  再接着他们手腕上手表一串蓝光闪现后,卧室里的灯一盏一盏地有序黯下。
  清晨七点,季殊在婚楼卧室里醒来,窗帘拉着,室内完全黑暗,那淡淡的药香已经闻不着,云乔那一侧的位置,枕头和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闻不到药香,看不到云乔的当下,季殊眉头微微蹙起,烦躁的情绪止不住地上涌。
  在他伸手前,窗帘自动两侧分开,季殊视低眸看去,云乔戴着草帽在婚楼后的空地上垦地。
  李胜和陈威也拿着锄头,不甚熟练地从云乔规划菜地的另一头开垦。
  阿冬婆拿着水管在已经垦完的地上浇水,老太太在规划的菜地之外观望,跃跃欲试,对阿冬婆手里的水管觊觎得很。
  季殊没发觉时他嘴角已经扬起,双瞳呈现的色泽近乎温柔。
  楼下的云乔看了眼手表后,摘下了草帽,抬头望向了二楼窗户的位置,入眼只有一片金阳,婚楼窗户安的玻璃从外面是看不进里面的。
  看不见,但云乔可以确定季殊就在窗前看着他,蓝牙耳机里君诺实时提供的季殊心跳数据。
  但很快被监测中的季殊的心跳恢复了平稳,云乔轻轻一笑,朝窗户那边招了招手后,就戴回草帽,继续干着手头的活儿。
  其实翻个菜地什么并不急在结婚的第二日,但谁让阿冬婆看到季宅大片的草地,就从昨儿心痒到了现在。
  为了能让阿冬婆不继续在耳边念叨,云乔就让李胜把仓库里所有的农具都找出来了。
  种葱,种韭菜,种包菜,种四季豆考虑到季家长住人口还挺多,最终开垦的菜地比原本计划的大了一倍余。
  这边我再规划规划可以种点花。
  云乔口中的花也是可食用可入药的那种,当然,这类花本身不难看出,即使种多了也不会有碍观赏。
  云乔在和阿冬婆开干前,已经得到老太太充分的支持。
  第十七章
  季殊洗漱好从二楼下来,就先闻到一阵烧焦的艾草香,一缕缕白烟从书房门缝里飘出,婚楼一楼到三楼他们的卧室和被熏的书房除外,其他房间窗户和大门全部敞开着。
  季殊思量着云乔早起,已经不知干了多少活了。
  先生,您让一下。
  李胜弯腰从季殊脚底拽出一块彻底废弃的草皮。
  季殊面无表情地后退又后退,直到完全退出云乔规划的这片未来菜地。
  怎么不叫我?
  季殊踱步到云乔身侧,他不是质问,而是郁闷,他昨儿是答应了和阿冬婆学种菜的,这一早起他的活儿全被李胜和陈威抢没了。
  我叫了,你没醒。
  云乔一偏头,露出小半张脸,嘴角微扬,笑眸弯弯,他口中的叫,其实是拨弄了一下季殊的头发。
  从医生和家人的角度,他都认为季殊的睡眠更重要。
  种田嘛季家这么大的草地,还能没机会吗?
  季殊焦褐双瞳里透出淡淡的疑惑,他记忆里还未有不在治疗期,被叫了还醒不过来的经历,他昨天有累到这种程度吗?
  阿冬婆,李叔,剩下你们收尾。
  云乔摘下手套后,把手递给季殊,走,我陪你去喝汤吃药吃饭。
  众人的视线无自觉跟随而来,落在了云乔伸出的那只手上。
  云乔的手并未空置太久就被季殊握住了,抓了几个指头的轻握,他让云乔试够了手温后,就把手收回了。
  云乔没忍住低着头笑了,他多少还有些没适应季殊和他快速培养起来的默契。
  而把手收回的季殊,被他身侧的老太太笑眯眯地不着痕迹地揪了一下。
  季殊默默看了老太太一眼,昨天到现在他已经被这么揪过两回了,而他并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而揪他。
  季殊直接问出声,奶奶?
  老太太胸口一梗,对榆木疙瘩的孙子是真无奈了。
  有点灰尘,给你拍一拍。
  老太太在云乔也一起看来时,又露出她最和蔼的笑颜来。
  话说,她现在去找几个情感专家来给季殊补补课,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啊。
  阿乔啊,以后这些活儿都吩咐陈威他们,别累着自己。
  我不累,我喜欢做这些。
  云乔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手关节,这些对他来说就是早起锻炼的一种方式。
  我打算在婚楼南侧外建一个小厨房,偶尔熬药熬汤用。
  云乔并不是用不习惯现代科技产品,这样的烹煮熬药方式对他不仅仅是习惯问题,还是他铭记本心的一种辅助手段。
  他是他,无关记忆。
  你做主就好,奶奶我就等着喝汤好了。
  老太太已经不指望季殊开口和云乔说些新婚夫夫之间的甜言蜜语了,只能她多说些体己话,让云乔心里慰贴些,早日适应在季家的生活。
  老太太,先生,云先生,京墨集团董事长来访,要见云先生。
  眉姐和门房的保镖之一步履匆匆而来。
  京墨集团总部在南方,不在上京,却是国内外知名的大企,京墨董事长邵彬更是热搜上的常客,他最近一次出名,是他在A国重金拍回了一件国宝。
  在季殊爷爷那一辈,邵彬就已经是商圈里舞弄风云的大佬。
  他的性取向全国皆知,从三十岁到七十岁的这四十年间,他的花边新闻不断,男朋友一年一换,一个比一个年龄小。
  乍一听沈眉这话,老太太都没忍住心里都咯噔一下。
  那老不羞的不会是惦记上云乔了吧。
  老太太这么想着立刻又否定了。
  云乔成年还未满一个月,邵彬虽然私生活混乱,但不该碰的从不碰,不至于。再看沈眉那神色,邵彬来兴师问罪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云乔听了沈眉的话后,只眉梢微微一挑,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就发现杵在不远处墙边努力装事不关己的晋舜真。
  是谁把邵彬招来的,已经不需再猜了。
  云乔又一次主动拉住了季殊的手,他是我二师傅,我爷爷的师弟,你和奶奶去喝汤吃药,我很快回来陪你一起吃早饭。
  云乔朝前歪了歪头,看向明显想多了的老太太。
  您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
  季殊回握住云乔的手,却是对沈眉低声吩咐,你把汤和药送来前院大厅。
  是。
  沈眉称是,如此一来就完美解决了。
  那位老先生脸色是真的不好,带来的人也不少,她真有些担心他把云乔怎么着,但若是季殊也在,她就立刻把心放回去了。
  那老先生是个风云人物,他们家先生也不遑多让。
  云乔稍稍一想就点了点头,也好。
  云乔季殊一行人走过这段路不久,晋舜真也默默跟上。
  他昨晚真只是打个电话日常问候邵老,话里话外问问他知不知道云乔的境况,以及上京城热议中的云季联姻。
  电话的那边长久的沉默后,晋舜真就被挂了电话。
  然后他再把电话打去,就都是被邵彬的助理接了,邵老已经乘坐私人飞机在回国路上了。
  这大清早的,估计是刚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往季宅来了。
  而晋舜真踌躇到现在,还是没赶在邵彬抵达季宅前,和云乔招供。
  谁让他们这一门个顶个地记仇
  外院大厅沙发主位上,一头银发的邵彬端坐,脊背挺直,身材健瘦,身高目测185往上,他的脸比一些五十岁男人们都要保养得好,完全看不出是已经过70周岁的年纪。
  他身侧坐着一个年纪在二十岁许的青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邵彬的胸口,时不时露出点又担心又无奈又藏不住好奇的小表情。
  邵彬连夜飞回国,也没忘带上自己的小情人儿。
  离我远点坐。
  邵彬眉头锁紧,不甚耐烦地摆摆手。
  这个跟他时间不算短的小情人立刻自觉地坐到侧排的沙发上,他眼睛一亮,大门方向云乔季殊携手而来。
  老太太跟着沈眉去换身正式点的衣服再过来,同时也是给云乔和邵彬必要的缓和时间。
  二师傅,这是季殊,我丈夫。
  云乔嫌邵彬的火不够旺,自己又往上添了一把。
  他们身后不远的晋舜真一只脚抬起,迈出不是,退后也不是。
  邵彬一时间真被云乔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好早点继承京墨吗?
  云乔下意识摸了摸耳朵,他半步后退,很干脆地躲到了季殊身后。
  身高差和体格的差别,云乔将自己完美藏住,他第一次觉得178也是个不错的身高。
  我这一趟去A国就是为了能顺道看你,你呢,半年前回国认亲,一天前和人结婚你是要把我气死,还是要把我师兄气活?
  邵彬站起身,一直被当摆设的镶钻拐杖真正派上用场,它把地面敲得嘭嘭响。
  大概谁也没想到邵彬私下里是这样的暴脾气他的小情人目瞪口呆,一副不认识邵彬的模样,什么温柔金主,知心老大叔的滤镜就要碎没了。
  您消消气。
  云乔探出半张脸,尽量用安抚的语气说话,您往好处想想,以后您还省得给我催婚了。另外,我们把话说明白,京墨您怎么安排随意,别找我。
  邵彬不应云乔这话,他视线微微一偏和季殊对视上。
  我会让京墨公关部配合你,请小季先生立刻和乔哥儿离婚,你随意开口,无论股份还是其他。
  邵彬这样的人精老狐狸,自然不会有一句废话,他开口第一句就点出了云乔于他的特殊,云乔是他钦定未来继承京墨集团的人。
  第二句质问的话里就点明了他和去世司老的关系,最后和季殊的对句话里轻描淡写地提出要求,给出常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第十八章
  季殊笔直站着,继续给云乔当着人肉挡板,他双眸的色泽毫无变化,给出的回复掷地有声,云乔不离婚,我就不会离婚。
  如果不是云乔应下冲喜联姻,他们根本不会进行到现在这一步。
  结婚是如此,那么,离婚也会是如此。
  邵彬嘴唇动了动,他的神情根本不认同季殊的回应,但到底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而云乔非他一开始所臆测的那样被强迫联姻。
  想想也是,他都强迫不了云乔,何况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季殊。
  过来,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云乔一步跨出,走回到季殊身侧,脸上扬起浅笑,他就是配合着躲一躲,并未真的被邵彬吓到,早饭还没吃吧,胡春婶,多摆三双筷子。
  应老太太要求在客厅里观望的胡春婶立刻应声,是。
  三双筷子里邵彬和他的小男朋友外,就还有告密的晋舜真。
  晋舜真听到云乔这话,就知道自己一路躲躲藏藏了个寂寞。
  邵□□oe,季先生,早上好。
  晋叔叔早。
  云乔笑眯眯地回应。
  那边邵彬一个轻轻的鼻哼后,随意点点头,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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