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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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从没想过,宋莺时听完那句话,嘴唇嗫嚅,眸光失神,随后直接晕倒在她面前。
  就好像
  就好像受了迎面而来的极大打击,再难以支撑,甚至像在逃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此时宋莺时躺在她面前,扎着针的手背青色血管突出,为她添了份罕见的脆弱感。
  墙上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房间安静地像能听到点滴流进血管的声音。
  怀絮伸出手。
  她的指尖沿着宋莺时手背上的淡青脉络,虚虚划过。
  半途向下拐,落到一粒痣上。
  她吻过的痣。
  宋莺时醒来的时候,入眼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闻到让人安心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头脑发昏地眨了两下眼,这才明白,不是她眼睛没睁开,而是天已经黑了。
  她这是躺了多久?
  意识逐渐回归,宋莺时想起晕倒前的事。
  再大的火气在躺了几个小时后也逐渐消弭,情绪被她有力地控制住,没办法,现在只能捏着鼻子做任务。
  除了日常任务和特殊任务,宋莺时只在最开始时接过一次强制任务,让她演绎给你买衣服是为了让你脱下来的羞耻霸总剧情。
  这是隐藏任务第二次出现,并且多了强制两个字。
  宋莺时仔细阅读了任务要求。
  显然,这次系统的标准非常高,还在最后提醒她必须严格完成,否则直接死亡。
  因为一旦失败直接死亡,宋莺时谨慎放弃了随便开个合同糊弄任务的初步构思。
  宋莺时坐在病床上陷入沉思。
  没两分钟,门被从外面打开。
  啪嗒。
  灯光亮起。
  怀絮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宋莺时被光照到眼,难耐地眯起,泛起生理性泪水。
  她准备跟怀絮打招呼,想起来还要做任务,于是接上晕倒前的剧情,故作不悦地哼了声,以此表达对怀絮应该有的不满。
  病床的蓝白条纹为女孩增添一份虚弱感,即使面容毫无血色,却难掩她本身的娇妍。
  宋莺时的头发蓬松地乱在脑后,衬得脸很小,水润的杏眼在看过来的一瞬间泛起水光,雾蒙蒙的。
  她像受了不小的委屈,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带着些刚睡醒的糯糯的鼻音轻哼。
  怀絮的脚步停在途中,好一会儿才软化了声音道:
  小十,先回宿舍。
  嗯?怀絮叫她小十了,这还是第一次。
  她今天的态度还挺好,难道是被她晕倒给吓到了?
  宋莺时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等到了宿舍,这种感觉愈发重了。
  宋莺时刚被放到床上躺着,怀絮就帮她盖好了被子,拿起她的马克杯,帮她倒好热水送过来。
  宋莺时接过马克杯时,对这份室友情颇有些受宠若惊,然后一口没喝地放下了
  谁夏天喝热水啊。
  她又没真的生病。
  宋莺时看了看时间,现在晚上快九点。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三个多小时,任务不等人,她得快速进入正题。
  这个任务里最尬的就是,她要本人出演被金丝雀气出一腔滔天怒火的主人,还有几句必须说的台词。
  宋莺时酝酿着情绪,藏在被子底下的脚趾头开始抓地。
  半分钟后,去外面给宋莺时拿水果的怀絮回了房间。
  她低头带上房间门,和锁芯开合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身后宋莺时突如其来的喝声:
  怀絮,你竟然敢跟我提这个要求。是我这些日子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怀絮攥紧手中门把,霎时一怔。
  因为刚苏醒,宋莺时声音软绵,她音色本就发甜,再失了底气,像色厉内荏的娇喝,用大声说话来掩盖失去什么的不安。
  即使怀絮看到宋莺时满脸怒容,也难以将她的话当成她的实话。
  只因为她更相信她这段时间感受到的宋莺时。
  怀絮走近些,把盛着切好的苹果的果盘放到床头:
  吃点苹果,想剥橘子吗?宿舍也有,我给你拿。
  宋莺时:?
  她的思维被不配合的对戏人拉到要不要剥个橘子上,险些走神。
  幸好宋影后经验丰富,临机应变,冷笑出声:
  怎么,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看来真是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怀絮回想宋莺时为她做过的一切,深知眼前的小傻子脾气有多好,闻言目光又柔和些:
  不然,我也不敢跟你提解除合同。不是吗?
  宋莺时脸色一变。
  你怎么还赞同我?
  你这是想要自由的金丝雀该有的态度吗?
  你骂金主啊,你朝金主吐口水啊,你倒是反抗命运的欺压高歌自由至上啊。
  还是她演的不够逼真?
  宋莺时被怀絮的操作搞懵了,身为演员的自尊心还有些受伤,拿出十足的演技。
  宋莺时眸光锐利如鹰,倾身逼近怀絮,绷紧的下颌透出极强的攻击性:
  还嘴硬,是吗?
  宋莺时撩起一缕怀絮地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在极近的距离,她的视线直接看进怀絮清透的眼:
  你想解除合同,可以,那份合同作废了。但是,你要跟我签一份新的合同。
  她把长发绕在纤长指间,绕了三两圈复又丢到怀絮胸前,力度中透着狠绝,慢慢朝眸光不定的怀絮一笑,笑里尽是占有欲:
  艺人合同我要,情人合同,我也要。
  宋莺时伸长细颈,弯在怀絮耳畔低低呢喃,虽然仍因甜音透着些许撒娇意味,但更多的是饱含骄矜的轻辱践踏:
  你的全部都是我的,怀絮,时至今日,你明白了吗?
  四周安静无声,角落有盏昏黄的灯。
  怀絮微垂着头,静静注视前方的虚无。
  她被长睫遮掩的瞳孔中有什么在悄然膨胀。
  耳畔刮进的潮湿热风带着宋莺时身上的淡香,呼啸而来,随着血液游走至四肢百骸,席卷过每个角落。
  怀絮体温向来偏凉,可此时,宋莺时虚虚靠在她身前,不足一拳的距离。
  宋莺时唇齿间游动的气息拂来,烘软的馨香渡到她肉里,她浑身发烫。
  鼓胀的欲望在体内爆炸重组,周而复始,难以消除,撑得她浑身酸痛,只想倾泻而出。
  宋莺时说完后,一直没听见怀絮再说话。
  她怕自己说得太过,在心中自责心虚之余,她小心观察怀絮神色,放缓了语气道: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抬头?抬起头看我。
  怀絮不会被她气哭了吧呜呜呜!
  在宋莺时藏着紧张的注视下,怀絮缓缓抬头。
  她眸间蛰伏更深的事物,只在海面上稍纵即逝,便沉沉潜入幽不见底的黑暗。
  她在想什么?
  想让这样的宋莺时哭。
  哭得嗓子破碎沙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哭得眼尾泛起潮红,再不能用压迫的眼神看她。
  哭得锁骨颤动,哭得脊背在她掌下乞怜,哭得腰窝滚落热汗,哭得脚踝伶仃发软。
  滚烫的熔岩重新沉寂于覆着薄雪的黑岩之下,怀絮抬起极亮的眼睛,微微笑道:
  我在想,新的合同会是什么样的。
  这次,宋莺时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束缚她,来留住她。
  宋莺时不着痕迹地皱眉,心下打鼓。
  怀絮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听到新合同她不仅不生气,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奇怪的兴奋?
  是错觉吧?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了什么偏差?
  宋莺时张了张口,脑海中的线将要延伸出去,叩门声响起。
  因为系统崩溃的锅,连带宋莺时晕倒一下午,因而完成条件适当合理化。
  只要宋莺时在今天之内起草合同,并得到怀絮承认,任务就算完成。
  之前她和怀絮的对话进行到一半,隔壁A班同学敲门来探望,容伊晏然都来了。
  没一会儿,陆雪闻整个寝室跑了过来,陶钦虞笙紧随其后
  宋莺时生怕熟面孔大几十个人来个遍,直接接待到午夜十二点,忙让她们带话回去,她一切都好活蹦乱跳的不用来看了,明天见明天见。
  等寝室重新恢复安静,宋莺时拿起纸笔开始头脑风暴,唰唰唰分类写了十几行,作为合同的起草。
  每一行都比较简短,只列关键字,重点是口头的交流,只要怀絮同意任务成功就可以,至于履不履行
  管他的,怀絮不履行更好,多清净!
  饶是如此,为了达到系统新合同需要更严格的要求,宋莺时还是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洗完澡的怀絮重新喊过来谈话。
  因为任务中演绎的要求已经完成,不用再扮演怒火滔天的憨批,宋莺时此时表情很平和,甚至可以说亲和力十足,活像要哄骗老人买保险的推销员。
  宋莺时温柔道: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你没生我气吧?
  怀絮道:你现在好了?
  宋莺时点头,随即看到怀絮的细微神情,不确定道:
  你好像有点失望?
  怀絮不置可否道:
  有吗。
  宋莺时不想跟她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便顺从应该有的逻辑道:
  是我看错了。
  怎么想怀絮也不会因为她不发火了失望的啊,她又不是受虐狂。
  把不重要的事抛在脑后,宋莺时将粗糙的合同递给怀絮,挂着笑容道:
  你看一下。
  怀絮侧眸看她眼,接过。
  A4纸的最上方写着
  恋人合同
  刚看到这四个字,怀絮便抬眸看向宋莺时,唇间咀嚼这两个字:
  恋人?
  像在针对爱钻漏洞的宋莺时,系统这次把界限钉死在爱情向。
  宋莺时本想尝试能不能搞个友情合同,结果尝试半天,最平等无害的词语只能是恋人。
  往好处想,好歹比什么包养、情人情妇、小三小四小五的好听些。
  就是不太好跟怀絮解释。
  宋莺时提供甜美的解说服务:
  我知道,上份合同不太恰当。
  跟她们的实际关系一点都不搭边,就是个套牢怀絮的道具。
  你想解除我理解,但我不想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所以有了这个。
  宋莺时见怀絮盯着恋人两个字久久未动,宋莺时忙打消她顾虑:
  我不会再给你打钱,我知道你不想要。在这份合约里我们的关系是完全平等的。
  半晌,怀絮放下合同,视线在宋莺时面上逡巡,她声音很轻:
  签下这个,我们就是恋人?
  宋莺时严肃澄清:
  当然不。
  宋莺时说着,伸手指向恋人下面可能需要放大镜才能看到的字:
  (未满)
  恋人未满。
  恋人未满,听听,这多爱情向,同时又是多么的纯洁,系统都找不出毛病。
  宋莺时得意于她的作品,道:
  你不要有压力。
  我不是真的要跟你谈恋爱,别慌。
  这份合同没有强制力,你不履行我也不逼你。
  只是系统逼我做任务,做完这个任务你直接手撕合同都行。
  宋莺时腼腆一笑:
  我就是比较贪玩,图个新鲜。
  再给个听起来很胡扯的人物动机,你爱信不信。
  闻言,怀絮微微颔首。
  宋莺时眼睛一亮:
  你答应了?
  我在对你的演技表示肯定。
  ?
  怀絮看了眼时钟,曼声道:
  53分钟前,你在床上刚跟我说了那番话,现在是在以退为进?
  宋莺时解释不了,现场耍赖:
  我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怀絮:你说,我的全部都是你的。艺人合同你要,情人合同你也要,任凭我再如何挣扎,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别别别说了!
  看着怀絮顶着张清冷如仙的脸,平铺直叙又饶有趣味地念她说过的羞耻台词,宋莺时头皮发麻,直接伸手去捂她嘴巴。
  宋莺时羞恼至极地看着怀絮:
  我那是气话,但现在我是真心的。
  怀絮怎么就分不清她什么时候在演戏呢?
  怀絮静谧如湖的眼望着她。
  开合的唇轻轻擦着宋莺时的手心,带起柔嫩微弹的些微涟漪,宋莺时微怔间,听到轻而慢的一句调笑:
  看样子想起来了。
  宋莺时狠狠瞪她一眼,这才把手收回,背过手去,在背后揉揉手心。
  怀絮微抬下巴,点点合同方向:
  你让我签合同,我有什么好处?
  宋莺时第一反应是怀絮不用被合同条款约束,转而想到,这对怀絮来说不算好处。
  她需要给出的其实是,让怀絮心甘情愿签字的理由。
  她竟然想不到。
  怀絮等了等,五六秒后,侧对着她的宋莺时终于有了声音:
  那我只好
  怀絮目光凝在她身上。
  宋莺时转身,面容沉重,像耳朵耷拉着、垂头丧气的小狗:
  球球你了。
  怀絮无言,拿过笔,在A4纸末端签下姓名。
  笔一丢,往外走了。
  耶!
  她身后,宋莺时捧起合同,欣赏着怀絮龙飞凤舞的签名,小小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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