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封的名字与消失的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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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就是这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帮上你们的忙。」卡特吐出紫色的烟圈,接着放下烟斗去刮蘑菇伞下的粉末。
  「......嗯谢谢。」至少我知道那个粉末不是鸦片。
  「好了我也差不多耽误你一个小时了,你该回去了,我相信那个女孩一定也在等你。」卡特对着童言真微笑道,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卡特的身影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蘼露可啊......她可能会丢下我直接走吧,我对她而言只是个累赘。」想到蘼露可生气的样子童言真就有些烦恼了,现在的他搞不好是在不得了的地方昏了过去给蘼露可添了麻烦。
  「虽然我不是情场专家,但是我能很确定的告诉你,她并没有那么想。」卡特将粉末倒进水烟管内,接着双脚交叉的看着他。
  「是吗?可是她看我拖累她时她的表情很困扰,而且她的思想和我不同......」
  「思想是可以被证明的,有的时候啊人要相信眼之所见但又不能太相信,表情或情绪或许只是掩盖她真实的想法。」
  「好哲学......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可以多解释...」
  「来不及了,一路好走。」卡特带着笑容用烟斗咚的一声往童言真敲下去。
  这成语弄错了吧!
  童言真醒了过来,蘼露可正将一张张的塔罗牌放置在地板上,牌的数目由上而下呈金字塔状。
  「圣杯和月亮...这下有点糟糕了。」童言真听到蘼露可喃喃自语,看来似乎在专注于什么似的。
  「蘼露可你在做什么...」童言真一出声蘼露可的其中一张塔罗牌飞了过来,牌直直的钉在我身后的树上。
  「喔,是你啊,我还期待是鸟之类的。」蘼露可站了起来,慢悠悠的将牌从树干抽了出来,弹指地上的塔罗牌一张张自动叠成一叠平放在蘼露可手上。
  「你这是谋杀啊!起码先问吧!」
  「你突然间睡着了,叫也叫不起来,我想大概是魔法干预,你遇到什么了吗?」蘼露可忽视童言真的哀嚎,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
  「欸?这也猜的到?」
  「你的表情说出了一切,根本不用用上塔罗的力量,人类你起来吧,我想快点离开。」蘼露可向童言真伸出手,童言真握住了他纤细的小手站了起来,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蛮大的。
  看来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呢。
  童言真不禁泛起微笑,让看到他笑容的蘼露可皱了眉头。
  「傻了?」
  「不没事,走吧边走边说。」
  「虽然你很奇怪但我同意你的提议。」
  两人并肩迈开步伐,而女孩那看似没有温度的脸颊泛起了细微的红晕,细微的连蘼露可本身都不知道。
  ♤
  「看来我们听到了同样的讯息,你是从那个叫卡特的人那边知道的?」蘼露可手抵着下巴思考着,她至今仍无法想像到这个世界的逻辑如此天马行空。
  「嗯,也许卡特存活在梦中这个说法有点牵强,但大概是这样没错。」童言真将卡特所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讲述给蘼露可听,蘼露可也将在茶会的资讯告诉了童言真,当然是省略过的。
  综合两人的资讯后,结论和双胞胎提到的『毛虫老师』完全吻合,所以『毛虫老师』卡特·佩勒的存在是肯定的。
  「那么现在,寻找倒数第二个拼图,『图书馆』不知名的猫。」蘼露可和童言真达成了协议,两人往雾最浓的森林走去。
  当两人来到迷雾繚绕的森林入口,雾浓的彷彿像耐不住性子即将吞噬人的野兽,听卡特的叙述,被称为笑笑的猫有着显眼的紫色毛皮,但目前为止童言真连紫色大猫的尾巴都没看到。
  「我们有走错吗?」蘼露可环顾四周,也没看到紫色大猫的身影。
  「也许该叫叫他的名字?我记得卡特称那隻猫叫笑笑来着。」
  「这种粗俗的大叫有点羞耻,就交给你了人类。」蘼露可面无表情的拍拍童言真的肩膀。
  「虽然被你拜託我是很开心啦......但是听了你这个说法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根本完全没鼓舞到吧!
  「嗯,所以就交给你了,人类。」
  「我有名字!我叫童言真!......唉算了,我来吧。」蘼露可的表情非常认真,认真到童言真无法反驳,他吸了口气──
  「不好意思──!请问笑脸猫在吗──」童言真大叫出声,他的嗓音像是回音般传播至整个森林,这个画面让他联想到在森林里大叫召唤动物的泰山。
  我的天啊真的太羞耻了啊!
  「来了来了,已经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呢,虽然那不是我的名字。」正当两人以为自己吃闭门羹时,一个男童的稚嫩嗓音从树梢传来,童言真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小男孩坐在树枝上,男孩对着他和蘼露可微笑,一对猫耳和背后晃啊晃的蓬松大尾巴透露了男孩的身份。
  男孩带着暗紫色为底的帽子,祖母绿的双眸有着和猫眼一样的细针,紫色的短发上方露出一对灵动的猫耳,加上尾巴不禁让人想起传说中的猫妖。
  在这个世界只有一种身份能解释,男孩是迷雾之森图书馆的管理员,笑脸猫。
  『不是是隻猫吗?难道这个世界的人会修炼成精?』童言真内心吐槽道,这完全讯息不一样啊!
  『该死,资讯不是说是猫吗?』蘼露可的眼角在抽搐,虽然这个世界思维跳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个......请问你真的是笑脸猫吗?」童言真有些不相信的询问道。
  「当然囉!你们刚刚不是叫我了吗?我不管怎么看都是可爱的猫咪唷!喵!」男孩瞇起了圆滚滚的猫儿眼做出猫咪的基本手势,身后胖胖的猫尾晃啊晃。
  「......」这自恋的程度......看来是本尊呢。
  「帽客和那个叫卡特的人,依照提供的资讯推论,笑脸猫应该是一隻猫才对。」蘼露可冷静的整理资讯后询问道。
  「喔?人形是创造者给与我的第二型态,猫啊...是这样吧?」男孩转身化为紫色烟雾,待烟雾散去一颗飘浮在空中紫色毛球伸开了四肢,毛球毛绒绒的
  大尾巴垂了下来,猫儿张开了大大的猫儿眼勾起了弧度过于上扬的笑容。
  「看来没错,笑脸猫,我们要查关于艾弥赛这个人的真相,请你配合。」
  「唉呀呀,很可惜我目前还没打算配合你们呢!」紫色大猫露出诡异的笑之后头和身体分离,分离的身体和头一齐化成了紫色的雾,随后重组成男孩的样子。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从这个世界解放吗?」蘼露可皱起眉头,明明笑脸猫的朋友帽客和三月兔都被銬上了名为『枷锁』的魔法,她很难想像眼前的男孩会无动于衷。
  「嘛...我不做亏本生意的,你想想你们想要从我这里知道某些事情的答案,那么提供我一直寻找的答案是合理的交易吧?」男孩勾起弧度过度上扬的微笑。
  「那......你想知道什么?」童言真望着男孩狡猾的笑容问道。
  笑脸猫不是已经无所不知了吗?他还想知道什么?
  「我的问题非常简单也非常难。」笑脸猫张开了大大的猫儿眼,男孩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想知道,我忘记了的名字,请告诉我我的名字叫什么?」
  「啊?你不是叫笑脸猫吗?」蘼露可的语调隐含了怒气,她只是想快点回去当舖啊!
  「不,笑脸猫是帽客帮我取的『名字』,我想知道的是造物主赋予我的名字。」笑脸猫漾起了甜甜的笑,对于笑脸猫的问题童言真和蘼露可苦恼了起来。
  怪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笑脸猫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欸童言真。」蘼露可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声叫住了我。
  「嗯?怎么了吗?蘼露可?」
  「这个世界是以爱丽丝为蓝本是吧?我没读过那本书所以我不知道。」蘼露可像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困扰一般,恼怒的将拳头揍向一旁无辜的大树。
  「不必要那么激动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来想你别激动!手受伤就不好了。」童言真像是在劝阻小孩般安抚蘼露可后开始动脑。
  依照从卡特那里的资讯,这个世界是以『爱丽丝梦游仙境』为蓝图组成的,疯帽客、睡鼠和三月兔都是原名复製贴上,只有卡特是以英文字转换成名字。
  既然笑脸猫刚刚说了『笑脸猫』是帽客他们帮他取的名字,因此撇除了将笑脸猫转换成英文字的可能性。
  这范围也太大了吧!艾弥赛可能会依照当时的心情取名字啊!
  「滴答滴答,时间可是有限的喔!毕竟我没有耐心等你们到天荒地老。」男孩将尾巴平铺在地板,身子坐了上去。
  「爱丽丝梦游仙境.....原版爱丽丝!国小班书应该有看过啊!怎么想不起来啊!」童言真抓着脑袋努力摸索很久以前的记忆,但国小的回忆真的距离读大学的他非常遥远。
  「进入倒数囉!五、四......」
  「不是应该从十开始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么模糊?
  「三、二...」男孩并没有因为童言真的烦恼而停下倒数,反而带着笑容将数字一个一个依序念出来。
  『答案是,柴郡猫。』脑袋里突然冒出低沉的嗓音,嗓音听不出男女,那声音恍如用机械拼凑出来的。
  柴郡猫!对了是柴郡猫!
  「最后倒数了喔!一......」
  「柴郡猫!」在男孩最后一根竖起的手指头落下之际,童言真说出了答案。
  「咦...」在听到童言真答案的剎那男孩愣住了,但下一秒男孩勾起了微笑──
  「是的,我是柴郡猫,依照约定两位请跟我来。」笑脸猫──不,是柴郡猫带着我们进了森林。
  ♡
  「图书馆分为七区,从第一区开始分别为傲慢、贪婪、色慾、嫉妒、暴食、愤怒及怠惰,怠惰在最外围,傲慢在最深处,而你们要的答案,就在傲慢那里。」柴郡猫走在前头,身后的大尾巴随着他的步伐摇啊摇。
  「取名的方式真奇怪,竟然使用七宗罪来命名。」蘼露可看着一旁的书墙喃喃自语道,前方的柴郡猫头上的猫耳抖了一下,细细的低语声他也听得很清楚。
  「嘛......毕竟图书馆刚好有七区嘛!我想搞得有特色一点,想想大概好久以前......曾经也有人这么说呢!」柴郡猫转过头对我们露出微笑,说真的那敏锐的听力让童言真有些不舒服。
  「是帽客之类的?」
  「算是吧,啊前面的那个路标要左转。」在柴郡猫刚说完话不久,一个指向右边路口的路标出现在转角。
  「可是上面是右转...这样走不对吧?」童言真指着路标发问,毕竟走和路标反方向有点奇怪。
  「嘛......依照心理学来说,大部分人在迷失方向时看到路标会依照路标的方向走,而我就是利用这点造就了这个所谓的『迷雾之森』。」柴郡猫走向路标的反方向,男孩踏着小跳步在泥土路上前进,看起来非常愉悦。
  「原来如此...依照迷雾製造恐惧,再使用路标造成方向迷失,原理简单但实则成效相当的高,我猜如果走路标指的方向会一路导回森林的入口吧?」蘼露可接续柴郡猫的话进行推论,得到的是柴郡猫讚扬的微笑。
  「是呢!没想到竟然有睡鼠或卡特以外的人先破除了这个障眼法呢!老实说我有点讶异呢!」柴郡猫顺着跳步的节奏转了个圈,面对着我们将手一抬,一个木门出现在一旁的树干上。
  「刚刚有这扇门吗......?」
  「当然没有啊,这是我的特权喔!还是你们想要走一百公里走到第一区?」柴郡猫从口袋掏出一串七把钥匙,男孩用手指把玩着钥匙圈。
  「呃...还是不要好了。」童言真毫不犹豫的说道,毕竟一百公里等于就是把他这一生的马拉松跑完了。
  不,或许还有剩。
  「好的──那么两位请进吧!欢迎光临第一区藏书室,别名『傲慢』。」待柴郡猫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木门,当木门开啟的剎那,满满的书柜映入眼帘,柴郡猫则像餐厅的服务生彬彬有礼的鞠躬。
  「发什么呆,走了。」蘼露可似乎一刻都不想待在原地,长腿一迈便迅速的走进藏书室。
  「等我啦!」童言真回过神后紧跟着蘼露可的脚步。
  『傲慢』这藏书室的书皮统一是亮白色的,一个个被挖空的檜木并列成一个圈,檜木枝叶茂盛但树干却装满了书,使童言真不知该佩服大自然的生命力或是这奇妙的设计。
  「这里存放了艾弥赛......『红心皇后』所有的记忆,其中一本应该有你们想要的情报。」柴郡猫关上门,木门化作紫色轻烟消失无踪。
  「这么多......这要怎么找啊?」童言真本身就不喜欢漫画和小说之外的书,更何况是数量超过他能一眼判别的书。
  「只能一本一本找了。」蘼露可走向其中一个书柜,将右侧的第一本书拿起来翻阅。
  「也许呢!你们慢慢找反正有的是时间嘛!」柴郡猫慵懒的在一旁的沙发躺了下来,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已经没有时间了啦!」只要一想到有可能被困在这个世界回不去,童言真就已经开始头痛了。
  婴儿时期、礼仪教学、好吃甜点集......,童言真找到的尽是些没用的情报。
  啊......这些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救救我、救救我妹妹。』当童言真心灰意冷之际,藏书室角落传来了细微的求救声,但童言真什么都没看到,因此他转过头打算继续寻找有用的情报。
  是幻听吧?
  童言真这么想着。
  『请你......救救我。』剎那童言真手上的白色书本出现了异变,白色书封中央像是被无形的鲜血滴落般染上骇人的鲜红色,血红色的诡异色彩逐渐蔓延至整本书。
  「哇啊!」被吓到的童言真发出惨叫声,声音惊动了在有段距离查书的蘼露可和悠间休息的柴郡猫,童言真立刻往后方退,血红色的书剎那掉落至地板,发出重物落地的闷声。
  「怎么了?」蘼露可迈着小跑步跑了过来。
  「喔呀?是裤子拉鍊卡到某个部位了吗?」柴郡猫以慵懒的趴姿飘了过来。
  什么卡到某个部位啦!
  「那本书突然、突然变成红色的了!」
  「嗯?不是白色的吗?」蘼露可伸手捡起掉在地板的书,书本的书衣不知何时染回亮白色,彷彿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对!明明那本书刚刚还......」童言真想辩解什么,但看着纯白色的书本他无法再多说什么。
  「看来真的是裤子卡到呢!那么大的惨叫声真的吓死我的尾巴了。」柴郡猫轻抚身后的大尾巴,像是心疼自己受伤的宠物。
  「这本书......看来你这个人类还有点用处。」蘼露可打开书的第一页,上面写着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真相。
  『我和姊姊的回忆。』
  「既然找到了──那么就来阅读这本书吧!」柴郡猫一弹指,蘼露可手上的书本化为灰烬,燃烧书本后的灰有秩序的围住三人排成环状,在细小的灰化作裊裊轻烟后,一个朦胧的幻境如大型投影般覆盖了藏书室──
  ◇
  (艾弥赛视角)
  我有个和我像又不像的双胞胎,虽然我们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相同的五官和淡蓝色的眼珠子,但是姊姊她总是比我还优秀,姊姊是我最憧憬的偶像。
  「艾弥赛──你在做什么?」我听到姊姊的声音后回过神来,我朝着姊姊露出微笑。
  「没有啊,只是又到秋天了呢,有点感伤。」
  「你啊.....真的想太多了。」姊姊洁白的手伸进流动的小溪,溪水里的小鱼不怕生的亲吻下姊姊的手。
  「秋天不是要举办那个祭典吗?不知道这次是谁......如果是艾尔赛的话......我之后该怎么活下去.......」说着说着我的泪珠便掉了下来,不知道是想起上次在祭典上哭喊的小孩。
  「不会啦──我们是贵族欸!绝对不会轮到我们的!」姊姊露出甜甜的笑容,另一手温柔的抚去我的泪珠。
  「真的吗?」我停止了哭泣,泪汪汪的眼珠子望着姊姊的笑靨,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我以神明的名义发誓,我将永远陪在艾弥赛身边,不管是生是死,我永远是艾弥赛最爱的姊姊。」
  「那我们打勾勾。」
  「好!打勾勾......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喔!」
  我和姊姊的手勾在一起,我很开心,因为姊姊说她会永远陪着我。
  但,神明大人并不允许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艾弥赛,进来吧。」在祭典将至的前一个礼拜,爸爸叫我到他的房间。
  「父亲,请问有什么事吗?」虽然我喜欢称呼他为爸爸,但这过度亲密的称呼似乎不被允许。
  「把握和艾弥赛相处的时间吧,你该庆幸你有这么优秀的姊姊。」爸爸用有些沉重的口吻这么说道,我不解的歪了头。
  「是之前提到的留学提案吗?如果是这个姊姊说会定期回来。」我有点听不懂爸爸的意思,不过听起来姊姊会离开一段时间似的。
  「不,你的姊姊代替你成了这次的祭品,还好祈祷的时候只有我和祭司,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爸爸像是商业获益般的笑了起来,憨厚的笑容不知为何让我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的反派角色。
  「父亲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是姊姊!」我对着爸爸大吼出声,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发脾气吧,我可以感受到我快把手握出血来了,我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祭司叔叔说神明选的,爸爸也没办法啊。」爸爸像是要平復我的情绪般安慰我,但我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不管!我要姊姊活下来!」明明姊姊那么的开朗、那么的聪明、那么的优秀......为什么要白白消失!
  我们明明约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艾弥赛·琪雷雅思!这是神明大人的指示!不然爸爸给你一个妹妹好不好?还是想要法国的陶瓷娃娃?」爸爸温柔的表情转变成怒顏,他大声的责骂我,像是上次喝斥我不能在走廊奔跑那样。
  要是平常的我可能会退缩,但我在这时候退缩姊姊就可能要离开我了。
  「姊姊不是替代品!神明大人根本就不存在!会杀害姊姊的神明大人我不相信!」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之前我并没有觉得这个习俗不对,还每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祭典、歌颂神明的万能,现在想起来,我简直就像是鼓励刽子手杀人的帮兇。
  「竟然污辱神明大人.......就算你是伯爵家的大小姐也不能这样放肆!来人啊!把她拖进地牢!」爸爸突然大声的朝门外大喊,最后的那个名词让我愣住了。
  地牢?!
  「是!」在门外的四个士兵听到爸爸的大喊声走进门来,伸出手架住我,我的双脚悬空,我一个小孩根本反抗不了,只能像章鱼上岸般胡乱挣扎。
  「父亲大人!我只是陈述事实!」我试图挣脱,但事实总是残酷的,我越挣扎被抓的越紧。
  「还顶嘴.......!记住一天不准给她饭吃!这一定是恶灵附身......必须通知祭司快点举行仪式。」爸爸喃喃唸到,一边向刚听到骚动进来的随从交代传话内容。
  「不要!」我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卫兵一个棒子敲晕了过去,我感觉到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我闔上了双眼。
  ♧
  「好痛......」我醒了过来,鼻子嗅到潮湿的霉味,张开眼睛我已经身处在见不得光的地牢。
  我站不起来,彷彿是因为被卫兵打了一棒的后遗症,我依循着人类的本能找到唯一的光源,一盏掛在天花板的老旧煤灯。
  「姊姊、姊姊!」身处黑暗的我大叫着,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但我打从心底希望艾尔赛甜甜的声音,但回应我的依然是地牢的回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断的念着,身体似乎睡惯了软软的大床,使得地牢里的冷空气和恐惧像针刺进我的皮肤。
  为什么我无法保护姊姊?为什么姊姊要代替我?
  是我的无能吗?
  对,是我的无能,我没有能力阻止爸爸。
  『既然你觉得无能,不如放手一搏吧?』栏杆外站着一个身高极高的人,因为地牢的光线不足,我只能勉强看到那人戴着一个哭泣人脸的面具,陌生人的声音像是虫子的喳喳声,虽然有点害怕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谁!不管是谁都好拜託放我出去!」我抓着栏杆试图向陌生人求救,但陌生人并没有想要帮助我的意思。
  『我无法拯救你,时候未到。』高大的那人俯视着我,机械似的嗓音拔起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为什么无法帮助我?我得去警告姊姊!不然姊姊就要死了!」我不管我之前学过的礼仪怎么说,我只想从这个牢笼出去。
  『你对姊姊是爱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在一起的大爱。』陌生人蹲了下来,距离近的我可以清楚数出面具上的泪珠。
  「是超越恋人的爱!我要保护姊姊!」我毫不犹豫回答陌生人,我大吼的声音经过墙壁反弹成了恼人的回音,我的声音如同被复製般响彻整个地牢。
  『既然是爱......为何不付出一切代价保护她呢?例如剷除碍事的杂草。』宛如虫子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用沙子磨了千千万万遍,刺耳的让我头痛。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想不透为何碍事的杂草会和姊姊的存活有什么关係,杂草应该是园丁负责管理的吧?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拯救你的姊姊,你不能只当爱丽丝。』陌生人站了起来,往地牢出口走了出去。
  「等等!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不管我如何叫喊,那个神秘人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我一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隐没在无尽的黑暗。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地牢里的时光总是特别难熬,那段时间我有时睡有时醒,除了反覆思索我和那个奇怪陌生人的对话,有时还突然间听到艾尔赛之前和我立的第二个誓言。
  在沉闷的地牢待了太久,感觉神智和灵魂被抽空了,连士兵把我抬出来放进移动式的木製笼子我都没感觉,不知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还是对爸爸的反应心灰意冷。
  这个木製笼子闻起来有血的味道,大概是关押被拷问的犯人之后没有洗乾净吧,我是对血腥味特别排斥的人,但我这次并没有像水龙头般呕吐,没吃饭的我胃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呕吐的力气。
  「来追我啊!」
  「哥哥等等我啦!」
  我看着村里小孩的嬉笑声,我好似看见了我和姊姊往日追逐的身影。
  只可惜一切终将像得不到爱的人鱼化为泡沫。
  「带来丰收、幸福的神啊....吾等依照一年一度的礼节将祭品奉献给您,希望这孩子能带着灵魂和我们的感谢与您散播福音......」祭司站在舞台上大声的念道,明明是很往年一样的台词,但今天听来特别讽刺,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台下便传来激烈的欢呼声,我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何还能那么开心,虽然过去她也是这样。
  而祭品──也就是姊姊艾尔赛则站在祭司的旁边,今天艾尔赛穿的很美,是很高级的天鹅绒布长裙,脸上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她是将死之人。
  「姊姊快逃啊!」我出声大喊,但和整个村子的村民相比,我就好比是一隻看着同类被残杀而无能为力的畜牲。
  姊姊的视线扫过观眾的视线,我知道她在找我,终于在角落看见了被限制在笼子里狼狈的我,姊姊的笑容有些悲惨,心里除了不忍还有数不尽的不捨,但她仍然向我挤出昔日温柔的笑容。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开始祭典!送上神刀!」祭司张开手宣布,这把祭典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不要!
  矇着面的刽子手走上台,我知道那个刽子手夺走了多少性命,刽子手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大弯刀,在我眼里弯刀像是长出了嗜血的嘴巴,下一秒可能就会把姊姊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求你们了!拜託不要!
  我声嘶力竭的吶喊着但是并没有人听到,村民们都认为是我体内的撒旦想阻止祭司向主神献上祭品。
  弯刀挥下,艾尔赛用无声的唇向我说了某个词便闭上了眼,下一秒姊姊的人头落地,血花飞溅、艾尔赛失去头部穿着礼服的下半身无力的跪了下来,最后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台上的木头。
  「这、这不是真的.......」我摀着张开的嘴,再看看一旁坐在国王附近欢呼的爸爸.......
  为什么姊姊死了爸爸还能笑呢?
  为什么姊姊死了他们还能那么开心呢?
  他们...他们...不是人!
  「最后我们将祭品艾尔赛的血留给她的双胞胎妹妹艾弥赛,据说前几天她被恶灵附身了呢......真是可怜的孩子。」祭司以怜悯的眼神看着笼子里的我,随后接过刽子手递来的水桶,那是刽子手砍断姊姊的手收集而来的鲜血。
  你们.......才是恶灵!
  我很想这么咆哮,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请上前来!」
  下一秒我被士兵粗鲁的拉上了台,当我叠在木製的简易舞台上时,祭司将鲜红的血倒在我的头上,我残破不堪的白裙晕开了艷红的血花,最后将我的白裙染成了鲜红色。
  「姊姊......哇啊啊。」我抱着头蹲了下来,祭司大声的宣布撒旦被驱逐了,带领群眾一同欢呼。
  头上的鲜血流入我的口中,明明应该对这种味道作噁的我却并不讨厌,当鲜血的铁锈味瀰漫在口中,不知是不是错觉,鲜血的味道隐约带着艾尔赛最爱的桂花香,过去与姊姊在草地上两人的茶会、偷偷爬上爸爸最爱的园艺木玩耍、一起看着鲤鱼悠游的身影......,为什么要夺走她最爱的姊姊?
  为什么不让她代替姊姊呢?这是主神的惩罚吗?
  为什么是她活下来?而姊姊却无法实现当兽医的梦想?
  『这个世界才是错的啊,放手去做吧,抹除掉世界上偏差的正义。』我的脑海传来和姊姊极为相像的嗓音,嗓音还参了些诡异的虫鸣。
  是姊姊吗?是姊姊的旨意吗?姊姊回答我!
  我用力的在内心大喊着,但那个声音不再回答她,而我也失去了理智。
  「是姊姊你的旨意吗?我知道了。」我垂下头在无人能注视到的角度咧嘴一笑,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了。
  从今天起她不想成为那个她和姊姊憧憬的『爱丽丝』,那个陌生人说的对,她要为世人、为姊姊树立正义。
  「那就是成为红心皇后吧...?」找到答案的我嘀咕着。。
  「啊?你说什么?」祭司将耳朵凑近我,看向他后对着他微笑。
  「血的顏色真的好美,你说是吧?姊姊你看到了吧!」我迅速抽出士兵腰间的剑,插进祭司的肚子,脏器被刺穿的手感令我开心的大笑。
  她要为姊姊报仇,即使成为杀人犯。
  「你、你.....」纯白的祭司袍染上了美丽的鲜红,暗红色的血液从祭司的嘴里吐了出来。
  「你的顏色也很美呢,祭司叔叔。」我甜甜一笑,再将刀子拔了出来。
  「来、来人啊!」
  「好──了!」我舔了口手上的鲜血,祭司的血让姊姊的血变难吃了,我转了一圈站直了身,我不再因为没力气站不起来,现在支撑我的只有想为姊姊復仇的心。
  原来红色是这么美丽啊。
  「让我看看大家的顏色吧──!」
  姊姊对不起,你看到一定会生气吧?
  但是我要保护你,即使我成为了浑身浴血的『红心皇后』。
  这是我对你死去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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