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誓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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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剧情纯属虚构。
  什么活跳跳鲜鱼汤?根本没这回事。
  好我知道这样说各位一定很想打我,但没办法,虚构的东西就是虚构的,不会因为各位抗议就变成真实。
  刚说的一切其实还没发生,就只是我的梦境而已。
  不过说到底,为啥现实就算是真的?梦境就算是假的?明明那些五感与自己因而產生的情绪,无论喜悦或是悲伤,都是在脑内中真实存在过的。
  「或许,是差在『持续性』吧。」『鱼』曾这样回答我。
  因为现实能持续下去,梦境则否。真的东西有持续性,假的没有,简单明瞭,我挺能接受这答案的。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有着只能短暂维持一瞬间的现实,跟永远能持续下去的梦境相比,那么究竟哪边是真的?
  这问题那时我没问出口,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对『鱼』来说都太残酷了。
  她总是只能活在梦境中,而且是别人的梦。
  好,回到我的梦,会做这样的梦,实际上是因为这惨剧就快成真了。
  人总是要有个切确的时间点,来确立自己当下的方位,就好像在大海中漂泊时需要下锚一样。如果某天有人睡得昏天暗地,过很久醒来后,整个世界却完全无法让他确认时间点,那么他一定恐慌到不能恐慌,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所以现在我跟各位就来订下个时间点,一切以活跳跳鲜鱼汤仪式的举行作为基准。
  做这个类似预知梦的蠢梦时,是在活跳跳鲜鱼汤仪式真正要执行的三天前,这时间点我还是没有找出方法打破那玻璃球弄出『鱼』来,『鱼』叫我不要来看仪式,走越远越好,可我嗤之以鼻,拜託我也差不多要死了,借我预习一下不行喔。
  也算一种赌气吧,因为我们说好明明她应该是由我来杀的。
  说起来从一开始,我本来就是去杀她的。
  为什么要杀她?这就要从我决定改行当勇气祭司说起,至于为何我想改行,这又要从我当杀手的最后一次委託说起。
  时间是活跳跳鲜鱼汤仪式举行的十八个月前,我被委託去杀一个没啥特色的智慧祭司,据说似乎是什么大导师的信徒之一,但一直没抓到确实证据,教会也不便出手,但又觉得碍眼,这种时候就只好委託给我这种私下处理的专家出马。
  接到委託,我二话不说,以一股惊人的气势杀进他的豪宅中,见人就砍,见狗就打,杀杀杀杀杀,一路杀到他的书房门前,没死半个人半条狗,毕竟我是专业顶级的杀手,要做口碑可不能没事乱杀。
  「老子来杀你啦!」一声怒喊,我踹门而入。
  气势是做足了,可目标居然比我更高竿更气派,他静静坐着书桌前,连转头看我一眼都没有,以静制动,好像我这个顶级杀手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不屑一顾。
  人没动,倒是蜡烛燃烧得很刺眼。
  由他自身做成的蜡烛旺盛地燃烧着,地点在书房,可身为智慧祭司,他没有汲汲营营埋首于书堆中,而是沉默埋首在火焰之中,我想或许他是做智慧祭司做腻了,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火焰祭司也不一定。
  他双手缠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以上已经被烧到面目全非,整个被笼罩在一圈淡红色透明泡泡中,那是五色使用后的残光现象,但跟一般不同,那残光里还闪烁着一些奇怪的紫红色光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残光。
  根据我精妙绝伦的推测,这傢伙应该是自杀,用五色里的红色聚集週遭的热量烧死自己,非常有装置艺术风格的自杀方法。
  好,我知道说到这,各位一定想问『五色』跟『残光』是什么鬼,不过这种琐事就先摆一边,之后我有空再解释。
  总之结果我还未动手,目标就自己杀死了自己,间着也是间着,我在目标书写一半的笔记上,替他写下『我是一根蜡烛,登登登登登,请给分。』这句遗言,算是留下一个我有来过的证据。
  其实我很是不解,目标是调色师这点情报当然我是知道的,但我拿到的资料里,明明写着目标只有二十九岁,距离三十八还有整整九岁,怎么会因为自杀慾而死呢?
  也因为这奇怪的事情,回去交差途中,『自杀慾』这三个字一直縈绕在我的脑海中。
  『自杀慾』在这世界算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也是废话,关于人的固定寿命这档事,有哪个白痴会不在意?
  讲得很玄,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生理现象,做为人,有着食慾、睡慾、性慾等等各种慾望,自杀慾也只是其中之一。有些慾望是天生俱来,有些则是需要随着人类渐渐成熟时才產生,自杀慾同性慾一样是属于后者,人在约十一到十三岁开始会有性慾,男女的时间稍微不同,而自杀慾则晚了一点,男女统一在三十八岁会有这种强烈慾望。
  到底这种慾望是什么感觉,没有人能回答,因为產生这种慾望的人通通都自杀了,呵呵呵笑着随手拿根叉子插入自己眼球之类的,所以这世界还没有人能活到三十九岁以后,第一世代里好像有一种叫做『老人』的族群,指约六十岁以上的人们,我们第二世代是完全不能想像,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长?太扯了吧。
  虽然人生是短了点,但活在这世上的好处就是人生规划十分方便,简洁明瞭,我们这社会相当讲求时间效率,毕竟除了我这种破坏规则的杀手外,大家都有着相当公平的生存时间,不出意外每个人的人生长度都是三十八岁,既然明确知道自己啥时会死,就没人喜欢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
  我也不例外,今年我已经十九岁,人生已经过了一半,算是迈向中年,我开始思考着剩下的人生难道还要这样过下去吗?
  答案是当然不要,杀人有什么好精彩的?如果我死前要写一本自传,难道要整本写满着今天天气晴朗,我走到哪又杀了某某某人之类的文字?这也太单调黑暗了吧!会有哪个丧心病狂想看?
  心意已决,我向老大交差完,就说:「嘿!老大我不干了,我都十九岁了,是时候退休了,剩下的目标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们可是杀手!怎么能说退休就退退退退休!太太太不像话了!这样你对对对得起月月月神,对对对得起巫巫巫巫女吗?」作为阐月巫女虔诚信徒之一的老大暴怒,激动下招牌口吃又来了。
  别看老大这样,过往可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狠角色,人称『辣手摧花』甜不辣(当然是假名),只是岁月不劳人,他现在已经三十四岁了,没几年好活,而我则是现役顶级杀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输给这种迟暮之人。
  所以我没在怕的,比暴怒更暴怒。
  「我我我我不是杀手,我我我我我我是超强的杀手,超超超超强的那种,你不不不让我退休,信不信我去杀爆爆爆爆你全家。」
  「我信,我我我我我我信,别别别别别别杀爆我全家。」老大哭哭,拉住我衣角不让我走。「拜拜拜拜拜託再杀一下啦,别别别这么急着退休。」
  「老大你别闹了!以后我如果要写精彩的杀手自传,写到退休这本该是一个精彩瀟洒的段落,结果你一个杀手老大,在那婆婆妈妈还口吃,这样以后看我自传的人看到这,误以为我都在乱写故意凑字数怎么办?」此刻我已经不能说是暴怒,或是说比暴怒更暴怒,可以说已经达到三层暴怒的九重境界。「我操,我的自传只打算写八到十五万字,从刚刚到现在跟你对话就花了三百一十五个字,除下来我的篇幅就被你浪费了0.4%~0.25%左右,那可代表我的人生呀!不要再浪费我的篇幅了好吗?」
  「呜呜呜呜呜你你你你太太太太太过过过分了!」老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跑走,大概又要跑去哪边蹲着数花瓣了,不愧是『辣手摧花』。
  就这样,我从杀手退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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