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游园(赫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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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园》
  赫里斯从睡梦中惊醒,漆黑一片的禁闭室仿佛从来不会有天明的一天。
  他从窄床上翻身而起,回忆刚才的梦境:她又在哭了。
  他真心诚意的考虑是要否要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正如那日她所说一样,他们早应该分手。她骄傲的只肯为自己而活,他亦不可能去做低伏的奴仆。赫里斯站起身,靠近墙上细长的舷窗,那颗蓝色的星球正在渐渐远离;而她就在其上。
  “醒了就过来。”
  头顶的通讯器里传来命令声,禁闭室的大门同时打开。
  男人随即离去,他额前有一些擦伤的痕迹,卷发拨往脑后,高鼻梁,浓眉薄唇,眼神静默,似卸下伪装后的狼。
  他一路走过舰艇中道,来到将军办公室,礼貌敲门后,屋内传来:“进。”
  赫里斯走了进去,双手背在身后,两腿岔开,一个标准的跨立姿势,而后一言不发。
  德沙恩将军从镜片后面抬起眼,看着这个令人头疼的弟弟。一天前,身为上校的他竟然跟普通Alpha士兵因口角而大打出手——即使这是两人私下商量好的决定,利用禁闭时间让赫里斯不被注意到的外出——兄长依然敏锐的注意到弟弟在公报私仇。
  “我记得你答应过会有分寸。”
  “只是一个教训。”
  “他说了什么,关于你的小女朋友?”将军颇有些讽刺的问。
  赫里斯没回答,视线平静的投注到兄长的身上。
  “无论他都说了什么,都是你们应得的。”德沙恩冷笑道,“看看你给家族带来了什么?一个被当众抛弃的Alpha,一次失败的秘密任务。”
  这对兄弟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性格却截然不同。浅灰色的兄长威严沉稳,时刻将家人与家族利益放在首位,于此相反的弟弟有着琥珀色的温暖容颜,也掩盖不了骨子里透出的冷漠。
  “你要查酒庄联盟,就让你查。结果呢?看见一个名字就巴巴的跑过去。”德沙恩低头翻动手中的文件:“呵,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深入调查米兰德的新产业。”
  “你不也没信?”赫里斯耸耸肩:“把我调走,操控空贼去袭击天空之城,差点把她害死。”
  “不这样我们怎么能抓到他们的把柄?靠你的小女朋友?你什么都没告诉过她。”
  德沙恩没有抬头,只用指尖敲打着桌面:“既然知道她认识米兰德和拉尔菲,就应该早点把她收到我们麾下。囚禁?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将军回忆起当日情景,天空之城的空贼案让他们成功缴获了一大批走私武器,甚至摸到了仙子尘供应链的线索;年轻的上校乘胜追击,一条条列出茉莉与酒庄联盟之间的千丝万缕,强调对方在整件事中的重要性,自己必须亲自前往调查。
  “那是骗你的,我不知道她和他们的关系。”赫里斯平静的回答:“我只是想见她。”
  敲击的声音停止,兄长被油盐不进的弟弟气得够呛。
  这混账东西从小就是家族里最桀骜不驯的一员,看着温顺实则孤傲,随时都能将身边一切抛弃。即使被扔到最艰苦的前线战场,也能带着新兵团的歪瓜裂枣们撑到最后,甚至差点把敌对势力的老巢端掉。
  全世界只有茉莉那个傻女人觉得赫里斯是温和且友善的,还觉得他受尽委屈,要是让德沙恩知道,说不定会笑掉大牙。
  “你见到了,然后呢?谈谈情,说说爱,带她去买点漂亮的首饰,你们就不能简简单单的谈个恋爱吗?”年过不惑的兄长摘下眼镜,疲惫的捏着眉心。
  “如果当年没有你们的干涉,也许我们能做到。”赫里斯直指问题核心。
  空气凝结了一刻,斯托克家的男人比起检讨自己的问题,更擅长指出别人的毛病。德沙恩反驳道:“是吗?你在她面前连做自己都办不到,明明是为了让她远离米兰德的公司,结果把自己搞成变态囚禁犯。”
  赫里斯沉默不语,他并不因隐瞒而愧疚。
  少年时他就知晓玛莉亚喜欢和睦的氛围,特意将利齿藏起,扮演她理想中的Alpha。
  他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甚至不在乎她是否了解真正的他;因在他的想象中,他们有着漫长的未来可以相伴,直至生命的尽头,他们会成为彼此的所有。
  那些迷人的想象被玛莉亚的离去戳破,随着分别的岁月增长逐渐模糊。
  赫里斯不得不承认它们永远不会实现。
  剩下的只有当年袭击的幕后黑手:酒庄联盟。这些年来,他像一匹凶狠的狼,死死咬住这个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直到他们中的一员意欲独立,买下一家小小的播客公司。
  她的模样出现在调查的资料中,红发如火。
  夹杂着本应消失的想象喷涌而出,将他推往她的身边。
  如果恋人不行,那就做朋友。
  如果温情不能将她留下,那就换成残酷。
  过程,手段,都不重要,怎样达成目的才是男人在意的事。
  但当那抗拒是发自她的内心,当她无比清晰的表达结束的意愿时,赫里斯终于陷入了迷茫。
  他可以为她劈荆斩棘,但那必须是她愿意的。
  如果她不爱他,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我们已经结束了。”他对兄长说,后者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十年前少年也是这样对他说的,此后这两人仿佛真的忘了彼此,过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直到现在终于像所有人证明,他们的根系在地底深处一直紧紧相连,从未分开;老实说,德沙恩早就后悔当年促使两人分手,折腾一通,毫无意义,这混账弟弟铁定绝后了。
  反正家里也不止这一个弟弟,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无所谓,你的假期已经结束了。”将军将手中的文件抛出,“半个小时后出发,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人手自己挑。亲合派的蠢货以为有X-3就能高枕无忧,等脑袋被虫族戳出一个洞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谁是真正的敌人。”
  赫里斯视线扫过米色文档,坷垃克哨站,一座临近血肉之森的防卫太空站,在起附近的坷垃克星球上,盛产着蕴含X物质的矿石。年轻的上校再次确定了任务一遍,终于还是说到:“帮我注意下……她的安全。”
  “哼,放心……”德沙恩咽下了其他的话,收到的情报表明,拉斐尔家的女A可比他弟弟会谈恋爱的多。赫里斯垂下眼帘,似乎没注意到兄长的欲言又止。
  他如往常一样接受命令,转身离去。
  一切都尽然有序的进行,接下去的日子,他会如往常一样投入生与死的战斗中;而她只会出现在他的梦中。赫里斯刻意不去想她现在在谁的身边,过着怎样的日子,在分开的岁月里他早已学会将她放到记忆的深处,假装这个女人从未存在。
  火焰,森林,闪耀的星空。
  一切美好的,稍纵即逝的东西。
  她常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却不知道他那时也注意到了她。
  一个Omega,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绿眼亮的惊人,少年不得不背过身去,装作毫无察觉。在后面的日子里,唯一的几次相遇,他都因羞涩或紧张刻意表现的若无其事,以至于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少女单方面的相思。
  其实无论她是否会来找他,他都已经准备安排智脑将两人配对。
  他们不停在错过,又不断在相遇,看似可笑,又像宿命。
  ——但这一切都必须是她愿意!
  他唯一想要的,只有她的爱。
  如若不然,就让这一切都结束。
  赫里斯抬眼望去,那颗蓝色的星球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茫茫一片黑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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