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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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渊把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叫来宫女为她脱下外衣,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轻点,不要吵醒她。”
  他自己没有躺上床,只是坐在床沿处靠在床柱上眯了会儿眼。
  再过不久就要早朝了,这会儿躺下去也睡不了片刻就要起来,索性作罢,打个盹就行了。
  于是容真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再睁开眼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场景。
  那个皇帝昨日忙了一天,晚上又带着她出宫去“浪迹天涯”,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宫,却又不能睡,仅仅打个盹以后就要上朝,
  她心里顿了顿,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喘不过气来。
  看他连打盹时眉头也微微皱起,像是困倦至极,又像是有些冷,容真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点,岂料这点轻微的动静直接把他吵醒了。
  顾渊忽地睁开眼来看着她,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醒了?”
  容真手里还捏着被子的一角,无奈地搭在他身上,“皇上熬了这么久,不如今日就不要去早朝了吧,身子最要紧啊。”
  他唇角微扬,前一刻还微微蹙起的眉头一下子松了开来,“朕没事,早朝回来再睡也是一样的。倒是你,有了身孕还跟着朕熬夜已经叫朕心头紧巴巴的了,现在再不睡的话,朕才真的要一直提心吊胆了。”
  容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减轻他的负担,乖乖地点点头,闭眼睡去。
  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她又不放心地睁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说话算话,早朝回来以后就睡,哪怕有折子也得先搁下!”
  顾渊忍俊不禁,“行行行,容充媛今非昔比了,又是太后的娘家人,说话有分量,朕必定谨遵谕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走阴谋路线,小言也会穿插着来,免得太单调。
  因为下章的存稿已经写好,我看了看,觉得稍微细致了点,节奏不快,所以从再下一章开始,会放快阴谋出现的节奏,环环紧扣要刺激点。
  猜猜看接下来的阴谋论会把谁拉进来╮(╯_╰)╭猜对么么叫皇上裸奔给你看。
  ☆、第97章.充媛三
  第九十七章
  容真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顾渊已经早朝归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边看着什么册子,一边疲倦地喝着醒神茶。
  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惊动了窗边的人。
  顾渊温柔地问她,“睡醒了?”
  “醒了。”
  “朕叫人进来替你洗漱。”顾渊放下册子,朝着门外喊了句来人,御前宫女之一的暮雨恭恭敬敬地推门而入,奉命替容真穿戴洗漱。
  容真有点尴尬,要她蓬头垢面地当着皇帝的面换衣洗漱……这事儿挺稀奇的,可是顾渊毫无自觉地拿起册子继续看,间或用笔批注一下,好似压根没在意她这边是什么情形。
  容真略微释然,以很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裳。
  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哪怕顾渊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册子,但听觉却格外灵敏地捕捉到她衣衫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响动,窸窸窣窣的,叫人情不自禁想起她衣衫尽褪的模样。
  唇角慢慢地扬起,看似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脑子里忽地冒出些旖旎的念头,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是可惜,心爱的小姑娘身子处于特殊情况,他已有好些日子温香软玉在怀却不得不发乎行止于礼。
  这滋味真是……没法说。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会儿太医来替她请脉时,一定要问个清楚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于是在容真洗漱完了之后,正在桌边坐着喝粥时,太医奉命来给她请脉,顾渊看她似乎饿得慌,狼吞虎咽的,便让她继续用膳,太医把脉也没什么影响。
  因为是皇上亲自派人前去太医院通知的,来的人是院判,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朝顾渊拱手道,“启禀皇上,因调理得当,充媛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现下母子平安,孩子更是茁壮成长。只是微臣瞧着充媛娘娘的心率有些快,这说明孩子应该很健康很强壮,理应摄取更多的营养,所以今后娘娘还需加强进补才是啊。”
  容真闻言黑了脸,“孩子不健康的时候要吃补品,敢情如今健康了还是要吃补品?”
  院判大人有点尴尬,摸摸鼻子,不大自在地破口婆心道,“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虽说有了孩子不是病,但好歹也要更加注意的。微臣要娘娘多吃补品补补身子,也是希望娘娘与娘娘腹中的孩子一切安好,那么皇上也会更加安心。”
  巴拉巴拉一大堆,难怪是院判,能比其他太医踏上更高的位置,这张嘴估计也起了不少作用。
  顾渊看她吃瘪的模样,勾唇一笑,“爱妃不必忧心,朕会与你同甘共苦。”
  容真看他一眼,那双眼睛里闪耀着沉沉的光芒,仿佛在提醒她他曾经说过的话——那今后你受的苦,朕也陪你尝一尝,你喝了些什么,朕每日都猜上一猜,你说可好?
  她面颊一红,眼神微眯,无声的谴责他:登徒子!
  太医在场,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顾渊却是扬起唇角笑得春风得意,一边用指尖轻轻叩着桌面,一边用口型对她说了四个字:君无戏言。
  容真哑口无言。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无语凝噎的一句话撞击在她耳膜上——
  “以容充媛现在的身体情况,同房之事有没有问题?”
  容真一脸震惊地看着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的皇帝,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究竟是怎样的脸皮厚度给了他这样直言不讳的勇气与决心?
  院判面不改色地沉思片刻,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充媛有孕将近一个月了,如果身体一直健康,没有大碍的话……约莫再过两个月就能同房了,只是就算可以同房,皇上也要注意节制,毕竟孩子要紧,不可刺激过度。”
  顾渊好像挺遗憾的,“两个月?”
  声音里带着轻微的不满与怨念。
  容真觉得自己快被这样诡异的气氛给煮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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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终于劝顾渊去床上歇下后,容真才离开宣明殿,谁叫当今皇上是个一旦忙起政事来就丧心病狂没日没夜的人呢?所以她固执地一直监督着他无奈地扔下册子,上床就寝,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他似笑非笑地说她是女暴君,她洋洋得意地接受这个称呼。
  他是天下人的皇帝,而她是他一个人的暴君,这可真是长了脸。
  回了若虚殿以后,闲云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因为前一日皇上已经发过话了,要容真搬回惜华宫,同时也会把大皇子送来给她抚养。
  容真看着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一切,包括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忽然就有些唏嘘——其实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这座宫殿里只有她一个皇上的女人,因为搁置已久,周遭都没有别的妃嫔的宫殿,乐得清静自在。
  而更为特殊的,是皇上便是在这里度过最初的童年岁月。
  有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离他越来越近,触摸着他曾经触摸过的一切,品尝着他童年的孤独岁月。
  午后,用完膳不久,福玉就带着惜华宫的一众宫女太监亲自来迎她回宫了,闲云也不用亲自动手,自有下面的奴才搬东西善后。
  于是在这个晴朗的日子里,华丽的车辇又一次把容真载回了熟悉的惜华宫。她踏下车,看见宫门口跪了一地的奴才,高声恭祝容婕妤回宫,而这些跪着的人之间,珠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与她目光对视时,也福了福身,只是眼里没有半点敬意或是喜悦之情。
  当然了,她怎么可能高兴呢?容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离开惜华宫时,她曾经用那样得意又冷漠的神色看着自己,口里说着“妾身恭送容婕妤”。
  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自己回惜华宫的人,恐怕就是珠玉了。
  容真与她没什么话说,当下含笑对跪着的一群人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然后从容不迫地以优雅的姿态往台阶上走,目不斜视,一眼也没有看珠玉。
  倒是珠玉在她擦身而过时冷冷淡淡地说了句,“妾身恭迎容充媛回宫,这些日子可真是苦了您了。”
  语气里不乏嘲讽,好像是在夸奖容真好手段,明明被遣送进了若虚殿,今日也照样能风风光光地回来。
  容真脚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苦?本宫倒是不觉得,若虚殿除了景色与惜华宫不同,旁的倒都差不多,尤其是……”她唇边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尤其是不管在哪里,本宫都一样不曾失去过皇上,那么又何必计较是在若虚殿还是惜华宫呢?”
  珠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娘娘自然不曾失去过皇上,如今盛宠在身,又有了身孕,妾身还没有恭喜过您,这份荣宠恐怕冠绝后宫,前所未有呢。”
  她说的言不由衷,虽然口中是恭喜,可谁都听得出她这是口不对心。
  指不定这会儿心里在怎么编排容真呢。
  容真淡淡地看着珠玉,全然陌生的眼神,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本宫听说,胜者一般都会招致话柄,因为旁人眼红,总得找些话说,权当安慰自己得不到的苦闷了。”
  话说完,她潇洒从容地继续朝台阶上走,唇边笑意不减,显然珠玉的那番含朝带讽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不适,只给了她一个对方也是嫉妒她的人之一的印象。
  面对挑衅你的人,最好的回击不是在唇舌上整个输赢,而是彻底无视她。
  容真既然已经放下了和她的姐妹情深,如今就无须再顾忌那么多,珠玉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连对手也算不上的末等宫妃,在这沉沉深宫里,随时随地都可能像灰尘一样消失掉。
  珠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种悠然的姿态仿佛闲庭信步,叫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只是不懂也不甘心,为何容真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自己费尽心思也求不来的东西?
  满口银牙咬得紧紧的,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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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容真回宫,晋位又有喜,各个妃嫔那儿都源源不断地派人送了贺礼来。
  容真自有孕之后愈加懒散,总是精神恹恹地坐到哪儿就打瞌睡到哪儿,当下半眯合着眼,像听摇篮曲似的听着闲云在一旁念着哪位主子送了哪些贺礼来。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千年人参一只,上品燕窝数盒。
  太后娘娘派人送来深山雪灵芝一只,珍珠粉一盒。
  ……
  最后念到的,是沐贵妃命人送来的东西,鹿茸一盒,阿胶一罐,冬虫夏草一盒,另有今年新上贡的西湖龙井,先前只有皇后与她得了那么一小罐子,如今就分了一大半过来。
  容真眯缝着的眼倏地睁开了,眼眸一沉,“再念一遍。”
  闲云于是又把这些东西报了一遍。
  容真眼皮子挑了挑,无奈一笑——这个沐贵妃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昨日的生辰宴会被皇上当做为自己树威的场合,她竟然如此能容忍,非但一点脸色都没摆出来,反而送了如此丰厚的贺礼来……恐怕就算容真自己是皇上,也挑不出她的半点毛病,对待这样的女人,身为皇上无爱也有敬。
  可是容真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沐贵妃对自己已有了眼中钉的念头,从那日她接近顾祁开始,这个女人就显露出了警惕的一面。
  很好,又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容真并不沮丧,毕竟在这宫里敌人越多,就代表你的身份越是尊贵,就好比皇后,恐怕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恨她恨得要死——你想想,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冬,你都得任劳任怨地早起,只为跑这么一大截路巴巴地去给皇帝的嫡妻请安,心里能舒服么?
  再者,不论你在受宠,头上永远被冠以妾的称呼,因为皇后只要一天在位,皇上的结发之妻就不会改变,所有人仰望的都是她,谁管你艳绝后宫还是盛宠一身?
  可是哪怕嫉恨哪怕羡慕,皇后就是皇后,她在一日,你就得恭恭敬敬,哪怕压碎牙齿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容真没想过要当皇后,但地位尊贵点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反正她从一介宫女爬上来已经招人嫉恨很久了,只是爬得越高,别人越只能干着急,谁也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
  她的思绪从这个点上很快跳跃到了其他事情上,然后忽地想起了什么,便让闲云把福玉叫进来。
  殿门合上,室内只有福玉和闲云两人伴着她,容真的声音忽地低沉下来,从容不迫地对福玉说,“我有件事情交给你。”
  福玉站在她身前,侧耳听她轻轻地说着话,而这整个命令都只围绕着一个人展开,那便是——陆承风。
  当期待已久的盛宠与后台都已经来了以后,也许是时候为长顺的枉死埋下报仇的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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