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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清向后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掛在那,客厅已经开始有些昏暗的白光朦朦胧胧地照着她的眼,好不容易她才整理完资料,天竟然已经黑了。
  这阵子对她来说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
  徐清觉得头有点不舒服,但与其说是痛或闷,也许要说是胀来得准确许多。胀胀的,好像被填充了什么东西进脑袋那样,可是以为真有什么塞在里头时,一挤压却又什么也没有。
  虚胀。
  不过这并不是现在才有的情况,打老早以前就会这样的,时不时都会有这种感觉,而这个情况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带着反胃的感觉,浑身无力地躺倒,什么也做不了。
  「……政萱。」
  徐清闭紧了眼,喃喃地喊着,像是要呼唤出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把回忆也都翻开来了。
  「就说不要唸书唸这么晚,会把身体搞坏。」吴政萱轻轻拥搂着徐清,让徐清靠在她的肩膀上,「你这样考试当天怎么办?」
  「……抱歉。」徐清道歉,想再多说什么却觉得想呕吐,只能无力地攀住吴政萱,让她顺着自己的背脊抚摩、按摩,然后温柔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
  徐清抱吴政萱抱得更紧了一些,「对不起。」
  「好啦,不要一直跟我道歉。」吴政萱失笑,然后伸手搔了搔徐清的头发,将唇印在她的耳边,「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样。」
  那时候,徐清非常沉溺于这种只给自己一人的疼爱,总是想挪更多一点的时间与吴政萱相处,所以才会不断地唸书,希望能早点唸完,这样就有更多空间了。
  不过其实她也知道吴政萱不是随时都有空,自己唸完了,她也不一定唸完了。只是就算这样,她还是会不自觉地翻阅着课本,解着一张又一张考卷,填补没有吴政萱陪伴的时间。只有这样她才不那么空虚。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被迫从过往中脱身,疲倦地睁开眼,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
  「喂?」
  「你在家吗?」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好些日子没听见的童语馨的声音,她如此询问着自己。
  「嗯,在家。你要来吗?」徐清强打精神,不希望被童语馨知道自己现在很疲倦,不然一定又会体贴地要自己好好休息。可能原本可以见面,又会被取消。
  「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徐清忍不住在电话这头苦笑,「我想你。」
  电话那端静了一下,然后才传来童语馨稍显虚弱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也是,我好想你。」
  有时候徐清常想,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一天过一天,没有目标,不晓得究竟该做什么。可是反过来想,这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样的日子很平常、很安逸,说不定她就这样和童语馨携手到老了,也许在那之前有点钱还能到外国结婚,拍个婚纱照什么的。
  就和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一样,那平凡的幸福。
  幸福吗……
  后来她收拾好了凌乱的客厅,把笔电盖上抱回房间,将桌上乱七八糟的报告和企划书全都放进透明夹袋里,也把身上那从早上穿到现在都没换的睡衣给换掉,还去洗了把脸,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是还算充实地快乐过完一天,而不是被一大堆杂务搞得身心俱疲的狼狈模样。
  毕竟她自己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情人面前竟然也要百般假装。
  可能是认知到自己老早就失去被疼爱的权利了吧。
  「嗨。」那时,叶树年带着护贝好的图画到街上买东西吃,正巧遇见了孙昱良。孙昱良穿着简单的白色棉帽t和牛仔裤,一副清爽而乾净的模样和一群朋友聊天,那种微微显露笑意的表情叶树年在工作上并不常见。他原本只打算安静走过去,不过孙昱良抬起头看见他,他也只得轻声说着,并微笑。
  孙昱良其实很惊讶能在街上遇见叶树年,于是快快地打发朋友去别的摊子帮自己买饮料,便走到叶树年身旁,瞧见叶树年手上拿着捲筒一样的东西,「出来买东西?」
  叶树年有注意到孙昱良的视线,便举起手上的捲筒,「其实是出来影印店护贝东西,然后顺便到街上买点吃的,感觉想吃点什么。」
  「嗯……」孙昱良淡淡地回应,其实还想多说点什么,但总怕太突兀。
  「你有推荐什么吃的吗?好久没有这个时间还跑到街上来了。」叶树年温温一笑,孙昱良一愣,被他那种比平常还温柔的神情给吸引,默默歛下视线,「那边有家葱抓饼很好吃,他隔壁摊的盐酥鸡也是,但是……」
  「但是?」
  「但是如果你不介意……和我朋友一起来我家如何?」孙昱良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说着,可却又装得像平常一样平淡,「我们都有买东西了,只是买太多,我看大概也吃不完。」
  「这不好意思吧,打扰你跟朋友聊天。」叶树年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面对孙昱良的邀约其实有点吃惊。
  「……不会的。」
  因为这样,孙昱良向自己的朋友介绍了叶树年,并说了要一起回去。而叶树年其实有点紧张,所幸孙昱良的朋友都很开朗直接,立刻就勾住叶树年的肩要他多指教,之后便如旧友一般亲切攀谈,然后一行人慢慢採买完剩下的食物,还多带了两打啤酒,就吆喝着到孙昱良家去了。
  孙昱良家不如叶树年所想的是套房,反而是很大间的民房,只不过就他一个人住。孙昱良说这是因为当初家离这里有些远,为了唸大学特地跑到这。原本是亲戚收留他让他住在这唸书,不过这两年亲戚全家移民到国外,这里的房子便空着,也没转手,就说留给孙昱良住到毕业。
  所以这么大的房子,都是孙昱良一个人在打理的。
  不过让人不意外的是家中乾净得找不到一丝灰尘,窗明几净,东西的摆放整齐且井然有序,一点男孩子的随便都没有,甚至是打扫到让人不禁认为这是个很一丝不苟的人。
  「我们阿良上班是不是也很冷淡啊?」正当大家喝着啤酒吃东西,边看着电视聊天时,有个男孩问了叶树年。
  「啊……只是比较安静一点。」叶树年失笑。
  「唉唷,一定又是冷淡得让人家不知道怎么靠近了啦!」那男孩大笑,仰头饮了口啤酒,「他喔,从以前就这样了。不过那小子长得帅啊,可不是我这做朋友的矫情,每次要把妹要不到电话,派他出去一定成功!而且你想,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他那种酷酷的类型咧?他连对我们这群朋友都只是稍微笑一下,就一下喔!」
  「这样啊。」叶树年啜了几口冰凉的啤酒,看着正和朋友谈天的孙昱良,他的确没什么笑意,不过看得出来已经没有那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了。
  这就是在朋友面前的样子吧?最真实的孙昱良。
  「他刚才跟我们介绍你其实我们超惊讶的啊。」男孩放下啤酒罐,插起一块盐酥鸡,豪迈地就放进嘴里嚼,「我们都以为他和同事都会处不好咧。」
  叶树年则笑而不语。
  「不过你放心啦,越认识他会越觉得这傢伙蛮不错的。」男孩这样说,还自信地对叶树年一笑,「他可重情重义了,你有事,他绝对会帮忙,就是这种傢伙。」
  叶树年点头,「感觉得出来他是这种人。」
  「对吧?」
  之后,那男孩又移动位置过去跟其他人聊天,叶树年就安静地吃着东西喝啤酒,偶尔看一下被其他人忽略的电视节目,配合着其他人的笑声也笑了起来,莫名融入这样的气氛。
  孙昱良则是虽然和朋友聊着天,却时不时地也会注意着叶树年,深怕他会感到尷尬或不自在。但显然他自得其乐,不时也会和其他人聊几句,并没有感到为难。这点让孙昱良小小放心了一下,毕竟他突然就把人带来这里,万一叶树年感到困扰却不好意思说,那他该是有多失礼?
  只不过,孙昱良并不知道原来叶树年酒量竟也如此地差。
  在夜深后,大家都纷纷要回去了,叶树年却满脸通红,眼神迷茫。虽说其他人也都是有脸颊红的情况,可是叶树年一脸醉茫了的模样,走路东倒西歪,孙昱良立刻后悔自己让他喝了酒。
  「啊……不好意思。」叶树年试图要自己走路,却总是会平衡不稳,几度都要摔倒,孙昱良不得不上前搀住他,「我送你回家吧。」
  「没关係,我……我可以的。」叶树年摇摇头,孙昱良没有放开手,「你这样回去很危险。」
  「就说没关係!」叶树年有些生气地说,想要拨开孙昱良的手。这让孙昱良发现人喝了酒真的都会有不一样的一面,喝醉后的叶树年意外倔强。
  「不行,快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骑机车送你回去。」孙昱良在这节骨眼上也不退让,而叶树年像闹彆扭的孩子一样,别过头去一语不发。
  「……你这样我明天会很难爬起床,已经很晚了。」孙昱良叹气,面对像是孩子一样的叶树年,他竟如此没辙。
  「我就说我可以自己回家……」叶树年低下头,嘟噥着。
  「这样我不会放心。」孙昱良放软了语气,甚至宛如在哄孩子一样,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叶树年沉默,神情无力,「……抱歉。」
  「不然你在我家住一晚吧。」孙昱良最后只能这样提议,「空房间还很多,睡一晚后明天再回去吧。」
  叶树年一听便软了身子,靠在孙昱良身上。这举动让孙昱良吓了一跳,花更多的力气去支撑着他,他却只是缓缓闭上眼,「那就请你收留我吧。」
  这样的话令孙昱良的心噗通一声,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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