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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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这般王姮被人小瞧了去,以后在侯府里的日子只怕不好。
  王宋氏便寻思着是不是让王姮的哥哥们过去一趟,可很不快又作罢了,因不合礼数。
  让她嫂子们去?
  长媳是公主,不敢让她纡尊降贵。
  次儿媳方小产了,也动弹不得。
  让姑娘们去?
  可如今伯府里的姑娘除了王娥,其他的都还太小不顶用。
  权衡再三后,王宋氏只得让王娥代为过去。
  只是王娥有些不干净的心思,王宋氏觉得还没敲打清楚,且上次曹姨娘之事,王宋氏总隐约觉得和王娥脱不开干系。
  故而王宋氏少不得要叫王娥来再拿捏一番的。
  得了话,王娥也不敢怠慢,随两位嬷嬷到了上房。
  此时王宋氏正在里屋的炕上眯着,知礼知趣的这会子是都不过去搅扰的,悄悄地散了才是。
  可这会子,纵然王娥想走身后的两个婆子也不见得会让她走,王宋氏这是摆明了在为难她。
  不过王娥也是自小在南阳府夹缝中求生存的人了,应对的法子自然是有的。
  她才不会傻傻地福身见礼,半蹲在那等着王宋氏不知何时才会让她起身来。
  只见她不做声息地去拿了一旁的美人锤,坐炕沿上十分之孝顺的一下一下轻轻地给王宋氏捶着小腿。
  这般就是王宋氏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这做法看似聪明,其实王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倘若她就这般吃下了这暗亏,王宋氏觉得对她还能拿捏得住,自然就轻纵她几分。
  可她这样讨巧了去,王宋氏从今怕是不会再放任了她。
  在王娥开始捶打时,王宋氏便睁眼坐起身来。
  见状,王娥心中难免不得意的,只面上还是恭敬孝顺的女儿,起身下炕给王宋氏福身道:“给太太请安了。”
  王娥忘了,这里可是王宋氏的屋里,暗里拿捏不了她,明着拿捏也不怕传出虐待庶子庶女的名声。
  王宋氏端起茶盅,当没见王姮半蹲福身的样,慢慢悠悠地刮着飘在上头的浮茶。
  王娥虽是庶女可也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那里受得住这个,没一会儿便两腿发颤跌坐在地了。
  王宋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便是你学的规矩?要是你这般嫁到周家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南阳府就是这么个体统规矩的。桂妈妈,谁是五姑娘的教习嬷嬷?”
  一直在王宋氏身边伺候的桂嬷嬷回道:“回太太,正是五姑娘的奶娘。”
  王娥一听就知道王宋氏这要拿她的奶娘开刀了,那可是王娥少数信得过的人,于是她紧忙起来又福身道:“太太,奶娘平日里的教导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只无奈我资质有限。”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王宋氏连眼都未抬,道:“既然如此就愈发不能惫懒了,眼看着着你也是快要出阁的人,虽说到了周家便是周家的人了,可少不得还是会被周家的人以为我教导无方的。这样吧,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身边的几个宫人得了出宫荣养的恩典,这样的人物给姐儿做教习嬷嬷,也不算委屈了去。”
  吃了一口茶歇了会,王宋氏又接道:“想来,你身边的丫头也都够岁数了,该放些出去的放出去,该配人的配人,莫要让人说我们南阳府背了人伦,违了天和。”
  这一下子便把王娥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水。
  王娥不但不能反驳,还得感谢,“有劳太太费心了。”心中那是恨不得扑过去将王宋氏撕咬至死的。
  见弹压得差不多了,王宋氏这才转入正题,“你妹妹到庄子里静养去了,你随桂嬷嬷一道去看看,尽尽做姊妹的心吧。”
  王娥立时便报复性地盘算着如何在王姮身上讨回这公道。
  要说镇远府这庄子原是皇庄,霍荣封侯赐的。
  这田地说不上多肥沃,产量也只算中上等,可贵的是那庄子,占地极广,且以园林为主。
  在这住着还真有几分江南的叠石流水,落花遍地的味道。
  到了庄子,桂嬷嬷递的是南阳府的名帖,庄头根本就不拦,直接就让她们进去了。
  桂嬷嬷原先还担心,但进去后便发现,除了外院,里面全是他们伯府陪过来的人,就连已做了霍榷通房的春雨和冬雪都在跟前伺候着。
  照着王宋氏的吩咐,桂嬷嬷让王娥在王姮面前打了个照面,说王宋氏有话带给王姮,便让春雨领王娥到别的屋里歇着。
  王娥不敢违,而此时王姮更信她母亲才能帮她脱离困境,所以王娥的眼色是白使了。
  春雨带王娥去的厢房,想来平日里是不常用,如今就是开了窗户也有些味儿。
  王娥便让春雨燃上香料驱驱味儿。
  春雨这一燃香不得了,也不知为何忽然干呕不止,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过于欲盖弥彰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王娥跟在后头出来,只见春雨跑回上房的耳房,躲在里头呕得面色发青,吃了好几把酸梅子才压了下去。
  其实不也过是猜测而已,王娥冲进去就直接问道:“你怀孕了?”
  春雨下意识用手护住看不出来的小腹,让王娥愈发地肯定了。
  想春雨这样的贱婢都怀上了霍榷的孩子,这对王娥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只是如今形势不由她,王娥只得换了一个嘴脸,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好事啊!”
  许是王娥她自己没听出了,春雨那是习惯了看别人眉眼高低的,一时便听出她的言不由衷,磨牙切齿来。
  春雨平日里话语不多,现在便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王娥再添亲切几分,到炕上和春雨并坐一处,“看样子应该没出三个月吧。”
  快四个月了,只是春雨为防人察觉,用布缠着腰腹了。
  见春雨如同惊弓之鸟,王娥先说了不少贴心话儿,只为让春雨知道其实她并非是害她来的,反倒是设身处地为她设想的。
  感觉春雨放下了防备,王娥这才换上了担忧的神色,道:“……虽说你主子如今也怀着身子,就算你怀了身子也不相干了,可你应是一直有服避子汤的,这般一来少不得会被人疑你忤逆了主子的意思,偷偷倒了避子汤。”
  “我没有,回回都是巩嬷嬷盯着喝的。”春雨紧张道。
  避子汤又不是绝子汤,难保没无效的时候,只是春雨不明白。
  “不是我吓你,你主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倘若她真这般想,你这孩子怕是……难保了。”王娥直拿春雨的要害。
  春雨就是知道王姮的脾气,这才遮遮掩掩地不敢说。
  见春雨已有几分心慌了,王娥继续煽风点火,“常听老人说,酸儿辣女,看你刚才那吃梅子的劲儿,想必是男胎了。可我是知道的,你家主子这回怀的是女胎,这样一来便更不能够让你生下这孩子了。”
  春雨听了,难免不会惊慌失措的,跪求王娥道:“求五姑娘给奴婢指条明路。”
  王娥低头轻声道:“除非……她的孩子……没了,霍家的人才会保你的孩子,由不得她做主了。”
  春雨一听不住地摇头。
  王娥撺掇兼恐吓道:“只要她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不但能活下,你还能抬做姨娘,不然就是你等着一尸两命吧。”说完便走了。
  春雨和冬雪都是近身伺候王姮的人,怎么下手根本不用王娥多说。
  只是到时会不会查被出来,她就不能担保了。王娥为自己的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颇为得意。
  此时冬雪从上房里走出来,对外头的小丫头一番趾高气扬的指使,让小丫头们怨言颇多,只道她如今还没主子的名头,就先摆上主子的谱了。
  对了,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冬雪呢?王娥又拾起亲切的笑脸向冬雪走去,“姨娘果然是我们七姑奶奶身边得用的。”
  冬雪听闻起先心中是喜欢的,随后又黯然了,“五姑娘莫要取笑奴婢了。”
  王娥故作惊讶道:“难道冬雪姐姐还是……”
  冬雪不想多说刚要福身告退,王娥却拉住了她,似是闲聊无意提起般,“风夕你还记得吗?以往在府里我看着她就不如你,如今她都成我哥的姨娘了。”
  王娥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一句话便拿捏着冬雪的要害了。
  “就她,哼。”冬雪立时便嗤之以鼻了。
  王娥佯装不见,继续道:“想来她也是个好命的,恰逢我嫂子身子没坐住,就抬了她伺候我哥了。”拍拍冬雪的手,“冬雪姐姐还年轻,会有这种机会的。”众目睽睽之下,王娥也不好说得太多太露骨了,但愿她知道冬雪是听懂了的。
  桂嬷嬷看这内院里里外外都是原先伯府里的人,而且巩嬷嬷也回王姮身边伺候了。
  这么回了自家太太,也该是放心了的,便只留下了两个厨艺老道的婆子照看王姮饮食,便回伯府去了。
  自听了王娥的话后,一路忐忑不安的春雨听冬雪嘟囔了一句,“你说我两什么时候才能成姨娘?”
  王娥对冬雪说的话,春雨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春雨没敢接话,冬雪也知道春雨是少话的性子,便没在意,“二奶奶虽说过等我们有了孩子就抬举的,可如今二爷……罢了,命该如此也强求不来。”
  冬雪这话春雨是不信的,因她知道冬雪自到王姮身边伺候后便存了要做姑爷姨娘的心思,那里是一句罢了便会死心的。
  可那会子春雨也是自顾不暇之时,便没多心冬雪。
  再说回霍榷。
  正文65第十二回人算天算(八)
  司马空不过是内阁中书,品级不高,但颇得祯武帝看重,故而少不得有溜须拍马之辈前来奉承的。
  只见司马空被人簇拥着从外走来,霍榷则只身从内阁大堂而出,两人走了个对面。
  按霍榷往日的做派,不管如何都会应该会和司马空打个招呼,故作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
  可这一整日霍榷都有些心神恍惚,所以即便是和司马空走了个对面,他也视若无睹而过了。
  在祯武帝行宫避暑之时,司马空便见过并知道了霍榷身份,其实在事后司马空便明白了霍榷和袁瑶的激将之计。
  可司马空对霍榷和袁瑶到如今还有些暗气,所以当日二皇子冒领了邀贤之功他也不做解释,看霍榷如何作想。
  不想霍榷却毫无反应,在御书房中见到他也似初次相识般地客套着久闻大名之类的话。
  让司马空不禁佩服霍榷的心胸。
  祯武帝似乎很看好霍榷,他也对得住祯武帝的期望,在查密奏一案时,他的缜密果决,令他在三人中脱颖而出。
  更难得的是他不居功,谦逊低调,更不以霍荣之子而自居,有真才实学。
  就连王马两党对他都颇有称赞,宦海之中他游刃有余,可见也是个圆滑周全的人。
  今日见霍榷这般一反常态,司马空难免不会回头多看两眼。
  霍榷再圆滑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他赞许有加的,此时司马空身边有一些嫉妒霍榷出身的人,察觉到了司马空的神色,便趁机打击道:“好个目中无人的,也不知张狂些什么,倘若不是有个不得了的父亲,他也不过是金玉其外的罢了。”
  司马空睨那人一眼,道:“你在说皇子们吗?”
  纵观天下,有谁的父亲能比皇子们的父亲不得了的。
  这是一不小心就把皇子们也列入其中了,那人也知失言了,刚要息事宁人顾左右而言他,回头却见大皇子正从大堂内走出,顿时惊汗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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