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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跟什么呀!」他跑到住户大楼前,打开大门,这门须要识别卡,非住户没办法进来。岳白华跑到电梯前,回头一看——很好,她没追来。一进电梯,岳白华按下十六楼,手握手机,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打一一九。
  一切都太没道理了!庙方有必要请人做这么没意义的事吗?这女孩的举止未象和庙方塑造的形象差别太大,更何况庙方完全没理由这么做。还是说那女孩有精神病,只是和湘长得很像?还是……
  岳白华愈想心愈乱。十六楼到了,他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点缀在夜色里的灯火微微透入房间。岳白华锁上门,摸黑走到床边的电灯开关旁,开灯。
  泡麵从他的手上滑落。
  湘就站在他身旁的落地窗前,歪着头对他微笑:「大哥哥,一身酒味回家很不好哦!」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岳白华身平第一次全身发抖。他平时不信鬼神,一向理性分析一切,就连自己的身世都有好几套理性的猜测。庙里见到湘,他分析是庙公诈财的诡计;在楼下见到湘,他猜测那女孩可能是个神经病。但在一分鐘之内跑上十六楼,还能进入房间,他真的想不出任何可能的解释。
  他连忙拿起手机,快速拨打一一九。「喂!喂!警察局吗?」「您好,这里是…」对方话还没说完,一阵阵刺耳的爆音取而代之,吓得岳白华扔下手机。
  手机掉在地板上,碎成碎片。
  「一身酒味,会让你全家死光的哦!」湘语调冰冷,步步逼近。她身后的落地窗慢慢起雾,结出一层厚厚的霜,劈啪作响。
  真的是鬼吗?岳白华想起好像从哪听说鬼魂在生气时,气温会急速下降。问题是他一辈子都没害过人,为什么这鬼要找上他?还有,鬼为什么会在专门驱邪的庙里?无数的问题没有解答,没道理,一点道理也没有!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找上我!」岳白华问,他不期望湘回答,但总要争取时间,让他可以退到门边。
  湘歪着头,冷冷瞪着他。
  岳白华慢慢往门的方向移动。
  「一身酒味,会害你全家死光光哦!」她机械似地回答。
  「为什么!」岳白华问,悄悄移动两步。他暗自诅咒这间房间偏偏电灯开关是在床边而不是门边。
  「爸爸常常一身酒味回家。」湘说道,一滴泪水自面颊滑下。房间变得更冷了,连呼吸都会呼出白气。
  还差几步?十步?二十步?明明门就在眼前,却好像一辈子都到不了。
  「姐姐很早就不行了。有一天她一直笑一直笑,我问她: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然后,她把衣服解开给我看……」湘喃喃自语:「她把自己的肚子切开了!所以很开心。」
  姐姐!岳白华愣住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往门旁移动。他想到三妃图上的第二个道姑,神情似笑非笑,面容削瘦,看起来的确很像精神病。如果真是如此,那三妃祠供的不就是一家子恶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至少他现在知道湘会听他说话,让他有机会用话题脱身。
  「妈妈呢?爸爸呢?还有你呢?到底发生什么事?」岳白华吼道,一边绕过床,缓缓朝门的方向倒退。
  「我……」湘的呆了一会:「我…吗?」
  不妙!岳白华这才想起所有的灵异故事中,面对鬼,最忌讳问起它的死法,只要一问就会惹毛它,必死无疑。
  「啪!」落地窗承受不了低温,碎了,刺骨的寒风灌进房间,风声里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冤死鬼在咆哮。
  管不了那么多了!岳白华转身跑到门口,用力转门把。门明明没锁,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双手握住门把,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往后一拉,「碰!」,他整个人向后一跌,后脑撞在瓷砖上,眼冒金星,差点昏过去。他手里握着的是断掉的门把,门还是闻风不动,只有一个破洞让他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
  外面的走廊!他看到有人影在走廊前晃过,但似乎没注意到门上破了个洞。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岳白华放声嘶吼:「救命!快点救我!失火啦!失……」他不知道外面的人听到没有,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紧,声带挤成一团,再也发不出声——湘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面对着他。岳白华看到她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自额头冒出。
  他想起三妃图里,湘脸上的红斑。
  红痕渐次加深,最后从中间裂开,在湘秀气的脸蛋上扯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湘咧嘴而笑,岳白华看到她的牙齿一颗接着一颗歪斜落脱,掉在地板上。忽然湘放开他,当他正要放声大叫,湘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力道大到几乎要把他的头皮扯下,一时间天旋大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碰!」,一声巨响自他脑袋响起,世界变成一片漆黑,那瞬间,他失去了知觉。
  嗅觉第一个恢復,他闻到一阵可怕的腥臭,嘴里咸咸的,很痛。接着,他看到墙上的血痕,意识到自己是被湘抓住头往墙上撞。他的鼻樑被撞断,牙齿掉了不少,有一颗还倒插进牙齦里。
  「爸爸每天喝酒,只要他喝完酒,就会抓住我的头往墙上一直撞一直撞……」
  湘用低到不行的语调呢喃,像是在哼一首诡异的小调:「有一天,我就这样被弄死了……」她用力把岳白华往墙上一扔,他整个人撞在墙上,强大的衝击力让他错觉五脏六腑全被震碎。
  会死……我会死……
  「妈妈回来哭得很伤心,」湘走向岳白华,再次把他拎起,把脸贴近他。她伤口的血由鲜红转黑,滴在岳白华脸上。「爸爸那时睡得正香,所以就被妈妈捅死了。妈妈看到家里变这样也上吊死掉了,全家都在一起……」语毕,湘把他丢到落地窗外的阳台上。他感觉头撞上阳台上的铁栏杆,背后八成被满地碎玻璃割烂了,温温滑滑的血沾满他的背。
  身世不详就算了,难道连死都要这么不明不白吗?岳白华伸手握紧胸口的护身符——要死,至少也要让他最后一次感觉未曾谋面的亲人就在身边。至少,让他错觉自己不是孤独地死去。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岳白华突然觉得没这么冷了,一股暖流自手心扩散自全身,痛楚消退,他感觉不到痛了。
  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湘瞬移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把他高高举起:「喝酒,会让你全家死光哦!」
  「别……别过来!」就像出于本能,岳白华握住护身符的手不由自主往湘的脸挥去。一道白光自护身符射出,像一把巨大的阔剑,一瞬间扫过湘的头部。
  女鬼的脸被砍出一道裂口,裂口上附着像烟一般的气体。说它是烟,却发散出刺眼的白光,那白光好像有强大腐蚀性,让裂口不断扩大,女鬼尖叫,痛苦地扭曲肢体,却阻止不了身体渐渐崩裂、粉碎,最后消散为淡淡的黑气……
  怎么回事?我到底做了什么?
  岳白华吃力地把手移到眼前,有这么一刻,他看到手里的护身符不再是块普通的白玉:它发散出一种奇异的气息,这些气息散发白光,看起来就像他在地科课本看到的日冕。而且它似乎比空气重,不断自他的指间渗落在地,把石质地板蚀出浅浅的凹痕,却不伤他的手半分。
  「这是……真气吗?」岳白华唯一联想到的是武侠小说里的真气,但为什么气会发光?为什么气是从母亲给的护身符冒出呢?
  问题没有解答,气息愈来愈少,光芒也愈来愈弱,最终黯淡。岳白华的视线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隐射听见门被撞开,好几个男人的吆喝伴随警笛声涌进房间。
  「先生…先生?你听得到吗?」他感觉有人轻拍他的肩膀。
  接着,眼前归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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