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祟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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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也开门见山,“你送靳非泽的领带哪里来的?”
  “我买的呗。”李妙妙说。
  “不是你,”姜也说,“是刘蓓。”
  李妙妙一愣,“你怎么知道……”
  “说实话。”姜也脸色微沉。
  他眉目生得冷,绷起脸来有些气势。李妙妙打小害怕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哥,立马把事情和盘托出,道:“你干嘛这副表情,我又没干坏事。上个月我和刘蓓说好,要一起送礼物给男神。我审美不行,她顺手就帮我挑了。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遇害了。我想着这人生到处都是意外,说不定我也哪天就没了,我得早点送出去。”说起刘蓓,她蔫巴了许多,眉目间笼着哀意,“哥,你说到底谁这么狠毒,她才十六岁,怎么就不明不白没了呢?她的男神就是你,你抽空去跟我去拜拜她吧,她泉下有灵肯定很开心。”
  “……”姜也皱眉问,“你男神是靳非泽?”
  “是啊。”李妙妙低头对手指。
  姜也没记错的话,去年她的男神还是隔壁班的徐文杰。
  李妙妙觑他脸色,问:“你叫我出来就问这个?”
  姜也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扯谎,“新闻说有杀人犯潜逃到了天麓公馆附近,你们这几天注意一点,最好多聘几个保镖,以防万一。”
  李妙妙大惊失色,“爸妈出去好几天了,周五才回家,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她白着脸道,“这几天晚上我老听见阁楼上嘎吱嘎吱响,会不会是那个杀人犯藏咱们阁楼上了?要不今晚我去你那儿住?爸妈周五回家,正好咱下学一起回去。”
  “楼上只是老鼠,”姜也淡淡道,“你自己回去。”
  “哥,”李妙妙踌躇着说,“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妈偏心,妈这样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嘛。要是咱俩掉个个儿,八岁那年挨打的肯定是我。”
  姜也冷冰冰,“我那不方便,你自己住酒店。”
  李妙妙苦着脸,“你真放心我一个人住酒店?我貌美如花,保不齐半路被人拐跑。就一天晚上好不好?而且你知道不,靳非泽住你对门。我去你那,说不定能碰见他。”
  靳非泽住他对门?姜也现在才知道这事,从前他从未和靳非泽在小区碰过面。姜也觉得怪怪的,一旦放学,靳非泽就好像失踪了,连老师也找不着人。靳非泽这个人的来历也非常神秘,谁也不知道他的爸妈是谁,他以前又在哪个学校就读。
  李妙妙见姜也不吭气,以为他不答应,扯着他的袖子歪缠。他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她一个未成年,的确不放心她自己住酒店。
  回到教室,姜也又瞥见靳非泽脚边的商品袋。或许再过不久,李妙妙这条领带就要出现在操场的垃圾桶里。让李妙妙长长记性也好,不要整天那么花痴。
  等李妙妙晚自习结束,姜也接她回小区,李妙妙一路捏着鼻子,心疼她男神住在这种破地方。
  姜也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开,他看见地上的大波女郎小卡片。今天卡片还是那么多张,发卡片的人不依不饶,日日造访,一心认为他们这些租住学校周围的学子血气方刚,需要纾解。只不过今天的卡片有点奇怪,它们距离门缝太远,有一张甚至到了玄关外。
  难道有人进来过?姜也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人进门,无意间踢到卡片,卡片才能飞出那么远。
  李妙妙刚要进门,姜也拦住她,“在门口等我下。”
  他脱了鞋,赤足进门,察看四周。地上没有脚印,桌上的东西也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杯盘碗碟,书籍平板,位置一寸不曾移动。
  “怎么了啊,哥?”李妙妙在门口喊。
  四处都没有怪异之处,家里要是进了贼,总得留下蛛丝马迹,何况钱财证件一个不少。大概是他疑神疑鬼,或许发卡片的人熟能生巧,能把卡片弹进门缝老远。他喊李妙妙进来,喊了几遍无人回应。到门口才发现,这家伙正和靳非泽攀谈。她扭扭捏捏,满脸羞涩,浑然不似平日骄纵泼辣。
  靳非泽倚着门框,朝姜也打了个招呼。这男人的眸子影沉沉的,眼梢上挑,带着股浑然天成的媚,看谁都像在与人诉说情意。难怪李妙妙喜欢他,他长了一副多情的相貌,尤其右眼角一颗泪痣,盈盈欲坠。
  “靳学长,你以前在哪儿读书啊?”李妙妙问。
  “你是说来育阳中学之前吗?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休养。”靳非泽笑眯眯地说。
  “啊……原来学长身体不好,新闻说明天雷暴,学长记得带伞。”李妙妙说。
  病弱的青年人,更惹得少女母性泛滥,李妙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
  她沉浸于他的美貌,昏昏不能自已,以至于她一直没有发现,靳非泽压根没有看她。
  靳非泽注视着出现在门口的姜也,笑道:“我刚刚出门倒垃圾,看见你家有个人出来,是你亲戚么?”
  姜也脊背一寒,迅速问:“男的女的?戴丝巾?”
  “是个女人,”靳非泽摸着下巴回想,“她走得快,没看清楚戴没戴呢。”
  这破小区没有监控,姜也没办法确认闯入者的身份。女的,八成是刘蓓。姜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他家?或许她不怀好意,不让他回家是因为她想要深夜造访,有所图谋。他向来不惮把人往坏处猜测,生前是个温柔少女,死后可能也会成为厉鬼。他按了按太阳穴,感到头疼。
  李妙妙还想和靳非泽说什么,姜也直接拽着她的后领,把她拽进了门。
  “学长明天见!”李妙妙挣扎着喊。
  姜也冷淡地道了声“晚安”,反手关门,把靳非泽那张漂亮脸蛋关在门后。
  “你睡卧室我睡客厅,明天下午放学晚自习不上,我们回家。”
  李妙妙正想埋怨他不给自己和男神制造机会,闻言一愣,问:“哥你愿意回家了?”
  姜也默不吭声地取出被褥。李妙妙胆小如鼠,告诉她他被女鬼纠缠,这房子不安全,她恐怕一夜不得安眠。他随便敷衍了两句,转身去洗漱。
  “嗡——”
  姜也的手机又震了,他拿起手机。
  爱吃糖的魔女:【宝宝,马上要毕业典礼了,我还没有典礼戴的首饰。有人送我,我扔了,我只想要你送的。】
  姜也:“……”
  他叹了口气,给她转了300块。
  爱吃糖的魔女:【宝宝你真好,么么哒!奖励你一张美照~】
  她发来一张照片,是她穿着黑丝的腿照。她的腿笔直而修长,黑丝勒得紧峭,被刻意划破了几道,狭窄裂缝中露出冷白的肌肤。细高跟要掉不掉地挂在足尖,油光水滑,鞋角尖尖,艳丽而有锋芒,风情如朝阳,美不可当。
  姜也:“……”
  爱吃糖的魔女:【喜欢吗?】
  argos:【不要穿这个出门。】
  他发完最后一条信息,摁灭屏幕,默默起身开电脑接代练。
  作者有话说:
  靳非泽: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修养。
  李妙妙:学长生的什么病啊?
  姜也:神经病。
  第4章 阁楼怪声
  姜也在家里躺了几天,爬起来去参加毕业典礼。他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但又不得不去。最后一天了,他想,去完之后就可以不见人了。手机不断弹着信息,魔女又在抱怨她的同学愚蠢又烦人。她性格娇纵,像个大小姐。别人与她攀谈,她嫌别人声音难听。别人送她生日礼物,她嫌包装盒颜色丑陋。她这种人恐怕很难交到朋友,但看她成天说有女生约她喝奶茶,人缘似乎不错。姜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他习惯性地翻看通话记录,妈妈的记录还是昨天的,今天她没再打过来。
  走进教室,班里男生女生都盛装打扮,被指定要发言的还穿了西装和小礼服。靳非泽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一身妥帖合体的正装,脖子上系了新领带。不是李妙妙送的那条。
  “领带很漂亮。”姜也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他笑弯了眼眸,“喜欢的人送的。”
  姜也蹙眉,“你有喜欢的人?”
  他点头,“有啊,他对我很好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收其他女生的礼物?”姜也问。
  他好像很疑惑,“不能收吗?”
  姜也无言,算了,别人的事,他管这么多干嘛?他沉默着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靳非泽笑着说:“原来不能收,我记下了。”
  姜也看他在一本巴掌大的牛皮笔记本上记了什么东西,有些纳闷地想,他该不会真的在记录“不能收其他女生的礼物”这句话吧?应该不会,姜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靳非泽是个三好学生,大概只是在记笔记。
  毕业典礼开完了,姜也在学校等到李妙妙放学,家里的司机开车来接。漆黑的轿车像一尾游鱼,无声地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海。天色已晚,夜风给世界添了许多萧瑟,霓虹灯映进玻璃,照得姜也的脸光影斑驳。他们驶过跨江大桥,进入疏林错落的郊区。有钱人喜欢空气好的地方,这片地区在规划之初就旨在还原自然。小区很静谧,几栋别墅都黑漆漆一片。
  离那个所谓的家越近,姜也心里就越抵触。他想他不应该逃避女鬼,比起在那个家里待,或许对付女鬼要好一些。上一次回家吃饭还是一个月前,他和他妈不欢而散。全因他吃完饭就要离开,他妈指责他心地冷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德行?”他妈声色俱厉,“这一年你回过几次家?你到底有没有把这里当成你家?你看看你妹妹,每天准时回家,去哪儿玩提前跟爸妈说,从来不让爸妈操心,你怎么不能跟你妹妹学一学?”
  他面无表情地听,他妈选择性地忘记上回李妙妙被抓到和一个男生在路口拥抱,被继父训了一晚上。他心知肚明,并不是他比不上李妙妙,而是在他妈心中他的地位远不如继父的女儿。
  她一声比一声大,“还没有成年就搬出去住,你让你爸爸的商业伙伴怎么想你爸爸?”
  又是“爸爸”。
  好像有一盆水浇到心头,姜也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原来她气怒交加不是因为儿子不沾家,而是怕继父被扣上不爱护继子的帽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一向沉默的他忽然开了口:“妈,我想问一个问题。”
  她一愣,问:“什么问题?”
  他抬起头,直视她保养得体的脸庞,问:“我读几年级几班,您知道吗?”
  他妈瞬时哑口无言,二和三在嘴里转了许久,始终没有说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一旁噤若寒蝉的李妙妙呆呆道:“妈你不是吧?你不知道哥读几年级几班?”
  她脸色尴尬,说:“妈妈最近太忙了,这几年一个项目忙得我脚不沾地。妈妈每回回来都给你带礼物,妈妈怎么会忘记你呢?”
  他起身,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半晌之后他抱着一摞盒子回来,他把盒子放在他妈面前,一样一样给她看,“这是你上次给我带的礼物,高达模型。这是上上次,也是高达模型。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一样的礼物。妈,你每次给我带的礼物,都一模一样。”
  她满面窘迫,期期艾艾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也立在原地半晌,等她说一句“对不起”,然而她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其实他没有多少奢望,只要他妈道歉,说不定他别扭几天,就会原谅她。他们血脉相连,他总不能不依不饶地恨她一辈子。可是她从来没道过歉,永远是一副“妈妈有难处,你要理解妈妈”的样子。“妈妈在忙一个大项目”“考古有了新发现”,他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说的话。
  果然,她开了口:“妈妈有难处,我的项目到了紧要关头……”
  心里好像有一根针刺了进去,他难受得呼吸发窒。他恨自己太了解她,猜得越准,就越伤心。
  他打断她,“不用再说了,以后我会每个月回家一次,今天饭就吃到这里,我走了。”
  他拿起手边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那天晚上他打不到车,徒步走进林间大道,夜风吹得他脸颊冰冷。没人追出来更没人给他发讯息,他妈甚至忘记自己家住在偏僻的郊区,夜晚根本没有出租经过。周围都是自己带司机的富户,快车也不会往这里来接单。
  她在乎面子,在乎成就,在乎继父,在乎很多很多东西,独独不在乎他。
  “爱吃糖的魔女”忽然发来信息:【你在哪里呀?】
  argos:【做什么?】
  爱吃糖的魔女:【你的微信步数刷刷猛增,难道你在夜跑?】
  argos:【嗯,夜跑。】
  爱吃糖的魔女:【别撒谎啦,你之前说今天晚上没空上线,是不是回家吃饭又和家里闹不愉快了?你该不会离家出走吧。】
  爱吃糖的魔女:【地址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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