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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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结束。
  郁岸掐着时间使用山羊角,在广播宣布考试结束那一刻,怪态核-山羊角使用时间耗尽,蓝光熄灭,羊角拟态从郁岸头上消失。
  “还没玩尽兴呢,就结束了啊?那这算打平了。”匿兰听到播报,长叹一口气,收起攻击架势,走到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的郁岸面前,爽快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有空找拳馆练,我要分个胜负出来。”
  没有了山羊角的强化,郁岸捂着脑门,当场倒地,险些去世。
  “?”匿兰呆住,看了看自己的手。
  踉跄走出考场,情形和郁岸想象中截然不同,外面空无一人,静得出奇,那些淘汰的实习生和负责守卫的保镖全都消失了。
  郁岸东张西望寻找面试官的影子,只有一位穿紧急秩序组制服的姐姐站在电梯口等自己。
  “我是昭先生的下属,你叫我小安就行。”女孩脖颈绑着格子丝巾,很温柔阳光的样子,“昭先生去处理事情了,嘱咐我先送你回家。”
  “曾让……”
  小安眯起眼睛,严肃道:“是的,是处理这件事情。”
  郁岸戴着纯黑兜帽,小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沉默站了一会儿,慢慢把手里的成绩单搓成一小卷。
  “原来杀死曾让才是他更关心的事情。”他轻声自语,语调仿佛幡然醒悟,有些遗憾,“我理解反了。”
  小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一路上,郁岸坐在副驾驶都没说话,只托腮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安送他回到昭然家门口,告诉他:“昭先生说,你在家里待着,不要走出来,他晚点就回去。还嘱咐让我一定进去陪你。”
  “不用。”
  “哎,等等,”小安匆匆追上去,“昭先生要我一定陪你在家里!”
  郁岸一言不发进了屋,把小安拒之门外。
  然而当他推门时,身体便本能地发出一种直面危险的信号,古怪的预感让他浑身发毛。
  直觉使他戴上透视核,搜寻整栋别墅。
  视线扫过,郁岸出了一身冷汗。
  沙发下、窗帘后、花瓶里、水池中……几乎每一件家具后都密密麻麻挤着无数的断手,手指灵动,并且朝郁岸爬过来。
  郁岸转身想跑,门却被一只手重重关上,随即双手被反扣到身后握住了双腕,双眼被手掌蒙住,嘴被紧紧捂住,那些手将他向房间内拖拽,动作粗暴,愤怒和焦虑充斥着整栋房子。
  视线被剥夺,呼吸不畅,郁岸回忆起一种恐怖却熟悉的触感,那是自己每次惹怒某个人时,被粗暴按住惩罚的感觉。
  第31章 奖励
  “嗯——”郁岸拼命挣脱右手去摸储核分析器,可还没碰到盖子就被一只手攥住手腕,反折回背后。
  一双手捧起他的下颌,指尖挑起他左眼皮,将嵌在眼眶内的透视核慢慢抠了出来。
  畸核与眼眶内部血肉的链接慢慢剥离,刺痛细密难忍。
  郁岸失去左眼视力,一只滚烫有力的手覆盖在眼前,彻底遮住他的视野。
  拉链喵喵叫着被拉开,外套从身上扯落,只剩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
  郁岸什么都看不见,也丝毫动不了,只能感觉到数以百计的手在身体表面游走,就像成群的蚂蚁在一块冰糖上爬行、啃食。
  此时唯一能让他获得些许安慰的是它们散发的寡淡木香,遗忘的安全感深埋在过往记忆中,缓解着郁岸被未知生物淹没的恐惧。
  伴随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大腿上猛地挨了一记,郁岸吓了一跳,身体倏地一紧,紧接着那块皮肤便火辣辣地痛起来。
  家长总爱用这种顽固粗鲁的方式教训调皮的孩子,想拎起来揍一顿又担心真打坏了,只好哪块肉厚就狠抽哪里,好好解解气。
  “嗯……嗯!”郁岸拼命摇头扭动身体,突然找到机会张开嘴,狠狠咬在捂嘴的那只手虎口上。
  被咬出血的手吃痛抽出来,在半空甩两下,可它似乎因此变得更加兴奋,与众多断手分享炫耀身上的吻痕,并爬到茶几旁,拉开抽屉,用缝衣针沾取红色颜料,将齿痕的形状纹在了虎口处,其他手也变得格外激动,陷入无序的癫狂之中。
  郁岸的挣扎只换来短暂几秒的喘息,就被更多手指伸进口腔,夹住他的舌头,垫开他的上下颚,甚至有手坏心眼地同时压住他的口鼻,让他一次次在濒临窒息中被折磨崩溃。
  *
  那位逃跑的实习生曾让并未从常规出口出现。
  他似乎对地下铁的建筑设计很熟悉,沿着通风管道爬到了考场之外。
  想离开地下铁,必须持有身份卡,但自己的身份卡已经被追踪锁定,他必须拿到一张新卡才能逃出去。
  可约定接应的人却迟迟未到,曾让鬼鬼祟祟确定周围环境安全,悄声跳落在地,小心地朝一个黑暗拐角挪过去,暂时寻找藏身之处。
  幽深黑暗的走廊之中,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曾让用力摇摇头,甩掉脑海中恐怖的幻觉。
  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黑暗中探出,一把抓住曾让的脖颈,铁钳似的无法挣脱。
  曾让惊恐后退,却发现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竟是一条断手,手腕挂着一副小墨镜。
  离谱捂住他的嘴,靠谱单手反扣他手腕,将人无声无息地拖入秘密通道内,墙壁机关门安静旋转,将曾让旋入内部封住,走廊外部却看上去原封未动。
  昭然正站在考场附近的另一条走廊内,与机械后勤组长闲谈。
  “我的实习生有点不懂事,纪年受伤没有?”昭然点燃一根烟,将烟盒递给机械后勤组长。
  “小孩年轻,摔一下碰一下能有什么事。能让他长个记性也好。”机械后勤组长大度笑道,“闲着也是闲着,走一起吃个饭?”
  昭然随意吐出一口烟雾,在余光中寻找机械后勤组长神态中的焦躁破绽。
  不过李组长泰然自若,眼神表情没有丝毫异常,昭然难免怀疑自己的判断。
  双手触觉感知到曾让被抓获,昭然轻掸烟灰:“不了,我得早下班回去看看小孩的伤。”
  昭然派特定的某只手去工作时,会暂时断开与其他手的感知联系,专注感知一两只手的触觉,不让其他无用触感打扰自己,所以对家里发生的那场粗暴狂欢毫无知觉。
  昭然回到办公室,拿上风衣和车钥匙准备下班回家。
  原本约定好接郁岸一起走的,可不成想曾让竟然跑了。那还得了,郁岸的换核能力已经暴露,如果曾让带着这个消息逃出地下铁,郁岸今后要面对的几乎会是无休止的跳槽邀约和暗杀。
  情况着实出乎意料,他本以为郁岸根本不会在乎考什么试,明明最有可能出了笔试考场就去找曾让,然后寻觅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玩,既满足了大老板要曾让不得好死的要求,也让郁岸在实力测试这几小时里不会太无聊。
  “是因为我说想要他第一吗。”昭然拢了把头发,浅淡发丝从指间滑过,“我也是开玩笑。怪我,明知道他固执。”
  昭然发动车子,倒出车位,却不料从地下车库入口碰上了回来取东西的小安。
  “哎,站住。”
  昭然按下车窗,探头叫住女孩:“你们还没走呢?”
  小安停下脚步:“啊,我把他送回去了,我说进去陪他,他把我关在外面了,怎么叫都不开。”
  昭然脸色微变,拍了下方向盘:“你倒是给我打电话啊。”
  “我打了,您没接……这个,出什么事了吗?”小安满脸抱歉和惊慌,她想着郁岸也成年了,总不至于在组长家里还能出什么危险吧。
  昭然深吸一口气,抛下两个字“扣钱”,便合上车窗一脚油门冲出车库大门。
  小安是昭然手下的调查员,也是一位载体人类,额发遮挡下,眉心嵌红级功能核-紫气东来,能力为邪祟不侵,是组里吉祥物般的存在,如果她陪郁岸在房间里,那些手就不会轻易造次。
  断手是昭然的意识映射,它们的表现能最直观地展露昭然内心波动最强烈的一种情绪。
  看见郁岸暴露能力的那一刻,昭然确实怒火上涌,焦虑和担忧无限放大,他本人能保持理智,换位思考,但那些断手不能,它们只会将愤怒和焦虑疯狂地发泄出来。
  顾不得把车开进家里地库,昭然匆匆推门走进房子里。
  客厅空荡,静得出奇。
  越靠近卧室,越能听见门里的响动,嘈杂的摩擦和重物在地面翻滚的声音。
  木门被轰然踹开,卧室里突然寂静,落针可闻。
  断手密密麻麻纠缠在房间中央,快要结成一具茧壳,要把被缠在中央的男孩揉碎扯烂了。
  昭然走进来,断手随之退散,逃得慢的当即被爆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郁岸倒在地板上,身上所有裸露的皮肤上都布满泛红的指痕,尤其腿根和腰下。
  昭然匆匆蹲到郁岸身边,小心卡着腋下把人抱到怀里。
  郁岸痛苦地叫了一声,昭然一怔,迅速摸了他全身一遍,发现是膝盖窝错位抽筋了,于是低声哄着,伸手扶到他膝弯,趁他不备迅速将筋络归位。
  还好没受太严重的伤,不过肯定吓坏了。
  靠谱和离谱一起跟着爬进卧室,拖出藏进角落的断手,挨个扇巴掌。
  “地板凉,不躺这里。”昭然托着腿把他抱起来。
  郁岸开始本能抗拒,吃力地抬起眼皮,模糊分辨昭然的脸,虚弱无助的眼神蓦然变得凶狠,咬牙奋力推走昭然的脑袋。
  昭然无奈凑近,脸又被他两只手一起推开。
  “那些是什么。”他嗓音发哑,微哽质问。
  “……我的手。”
  “你打我。”郁岸冷漠盯着他。
  “那你知道错了没有。”
  “什么?”郁岸直起身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从昭然臂弯里窜出来,一拳砸在他胸前,冷眼直视他的眼睛,愤怒、失望、敌意交织,一如他计划杀辅导员被自己抓包教训那一天。
  郁岸猛地扑倒昭然,骑到他腰间,揍了他两拳,昭然也没还手,放任他出气。
  可他慢慢停了手,弯腰伏到昭然胸前,把脸埋进臂弯,仿佛痛苦失了控,已经把他整个人淹没了,可昭然歪头仔细端详他,他只是面无表情在发呆。
  昭然了解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他快要气死了,大脑里负责愤怒那一块的区域已经过载短路了。
  “我错了,岸岸。”昭然坐起来,抱他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感受怀里人僵硬警惕的身体逐渐软化,最终完全瘫软,搂着自己脖颈趴在胸前。
  昭然单手托着他,走进洗手间拿上碘伏和纱布,关了灯,又去衣柜里拿一套罗小黑睡衣出来,关灯回到卧室,嗓音温和:“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去杀曾让,反而去和调查员争排名?”
  郁岸偏过头不理睬。
  “很厉害,第一名。”昭然轻拍他脊背,用拇指抹净他左眼角挂的血线,“地下铁建立这么多年,你这次刷新了实习生实力测试历史最高分。”
  不知道该不该夸,昭然其实并不认同郁岸不择手段只为得胜的取巧打法,但段组长有句话说得不错,他说现在的年轻人和以前不一样了,得鼓励教育,经常夸两句,小孩高兴了就更用功。
  郁岸依旧沉默,但昭然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逐渐平静,搂在脖颈上的手臂更柔软了些。
  “你为什么打我。”他双腿挂在昭然腰间,屁股上的红肿巴掌印依稀可见,趴在肩头恶声恶气质问,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
  不知不觉,郁岸已经把日记里的“他”自动移情到了昭然身上,日记里的“他”不赞同自己对生命的漠视,郁岸于是自然而然地调整任务优先级,将杀曾让排到了认真考试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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