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求你别卷了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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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得跟前的火焰四下摇曳。
  吹散指尖淡淡的药草香气。
  吹得许幻竹一个趔趄又滚回时霁脚下。
  兔肉香嫩,的确可口,时霁吃了一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月色火光相交映,他笑的时候,好像橙红的火焰褪了色,翻覆的浪潮海水失了声,只能看见他眼里的细碎的光华,比星星还亮。
  童锦芝和姜颂肉也顾不上吃,双双捧着脸,痴痴地望着。
  不得不说,就算是以一只鸟的视角去看,时霁这样子也极好看。
  所以如今许幻竹和那两个花痴弟子一样,多看他两眼,也没什么问题。
  她自我开解。
  “翠翠,站那么近,你的鸟毛不要了?”
  时霁这一声出来,总感觉好像击碎了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跟着打趣:“翠翠,当心烧秃了,许仙长就不要你了。”
  一阵阵哄笑声传开。
  许幻竹翻了个白眼,内心哀嚎:翠翠不想理你们,翠翠想回家。
  范玉珍认真道:“你们不要笑它,小鸟也是有自尊的。”
  许幻竹闻言用力地点点鸟头。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息过后,又爆发出更为夸张猛烈的笑声。
  杨文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范玉珍,你是傻子吧?”
  时霁偏过头去,许幻竹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扯得很紧,肩膀发出细微的不连续的抖动,好像在竭力忍着什么。
  许幻竹放弃了挣扎,在一阵阵笑声中,她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鸟。
  流落海岛的一个普通的深夜,此刻一只小鸟的自尊心正放在地上被碾碎。
  终于笑闹得累了,宋辰倒在时霁脚边,童锦芝和姜颂相互靠着,范玉珍抱着双腿坐在角落,杨文楠和翟永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一边,发出悠长的呼吸声以及……雷鸣一般的鼾声。
  时霁把许幻竹捧在手里,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脖颈上,顺着往后轻轻摸着她的羽毛。
  “是不是很吵,我们去别处睡。”
  许幻竹抖了抖脑袋避开,时霁不理会她抗拒的动作,环着她起身,往另一边的大石块下走去。
  走出去十几米远,没了那恼人的打鼾声,这边果然清净许多。
  时霁靠着那石块坐下,将衣襟扯散了,抓着许幻竹的头把她放了进去。
  她起先挣扎了几下,后来累了,折腾不动了。
  于是干脆不动了,安心地躺在里头,毕竟时霁的嘴虽然很冷,常常不讲人话,但身子还挺暖和的。
  怀里的绿毛鹦鹉终于消停了。
  时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头发来,长长的一根,乌黑亮泽。
  是女子的头发。
  他将那发丝缠在尾指上,又松开手指,于是风一吹,那一根头发丝便打着转儿往后退。
  然后轻飘飘地,随着风吹向看不见的地方。
  黑夜中,抬着手的少年随风呢喃:许幻竹,是你吗?
  还是鹦鹉的许幻竹埋在时霁怀里,无意识地回了一句啾鸣。
  于是那人抬着的手慢慢放下,轻轻覆在胸口,感受到那只鸟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他缓缓开口:“好,翠翠,我知道。”
  第17章
  翌日,天色渐亮,岛上传来鸟鸣声,声声悠远清脆,和翠翠那破絮般的叫声不一样。
  时霁还未睁眼,一只手便就摸着往怀里探,直到触到那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才转了转脖子,起身离开。
  走到昨夜其余六人休息的大树下,地上的火堆烧得只剩黑色的炭块和白灰,风一吹,朝着四周撒去,沾了一些他的衣角上。
  他面无表情地抖开,朝着周边望去,树下空无一人。
  时霁昨夜休息的地方离那几人也不算远,按他们咋呼响亮的嗓门,若是离开了,他应当能注意得到。
  时霁身高腿长,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这几步路走下来,许幻竹早在他怀里被颠得够呛。她哆嗦着从他衣襟口探出脑袋来,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见了眼前这景象,十分疑惑,这群人怎么还能凭空消失了?
  四下安静无声,忽有一阵风来,吹着树叶扑簌垂响。明明天色大亮,满地晨间的暖阳金光,许幻竹却总觉得哪里阴仄仄的。
  她抬头去看时霁,时霁一只手抚在树干上,下颌紧收,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树上了年岁,树干干燥磨喇,手覆在上面时,传来细细的、尖锐的刺痛感,像是极弱的电击一样。
  时霁皱起了眉头,下一刻,脚下的土地陡然变软。一瞬之间,时霁站着的那处轰然塌陷,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许幻竹抓紧了时霁,一人一鸟双双下坠,落底的一瞬,许幻竹从时霁怀里一头飞了出来。
  树底下这风光,倒是华美隽秀。
  四面环水,从青石色的台阶顺着往上,是一间朱红立柱,碧色琉璃瓦搭建而成的亭台。亭子四面笼上轻纱,纱幔随着微风起而轻轻拂动,富丽中又带着清新雅致。
  纱幔扬起,隐约可见亭中有人抚琴,琴音潺潺,洒然落拓。被那琴音一拂,好像都要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又为何在此处。
  许幻竹稳了稳心神,顺着往左右看了一番。亭子虽临水而立,可风动时,纱幔扬洒摇曳,那一片水面却无波无澜。
  古怪的很。
  许幻竹扇了扇翅膀,想提醒时霁赶快离开这儿,他却不做理会,反而顺着那台阶一节节往上走。
  她绕到他身后去叼他的衣领,他反手伸到脖子后面将她薅在了手里,用极轻的声音说:“别担心,我去看看。”
  走完最后一层台阶,时霁停在亭子口,亭中弹琴的女子素手一掀,烟罗紫的纱幔随即往两边散开。
  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那人什么动作也无,眼风淡淡扫过,却如钩子般,让人晃了心神。
  那女子拢了拢琴弦,水袖盈盈,从上至下打量了时霁一眼,好似心情颇好,轻启朱唇:“原以为捉了那六个已是运气极好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
  她干脆站起身来,走到时霁跟前,葱白的指头在他的手臂上点了点,指尖传来的硬实感叫她眼前一亮,她捏着嗓子问道:“长得白白净净,不知道力气大不大?”
  时霁眼睑垂着,乖顺点头。
  她见状扬着长袖轻轻甩到时霁肩上,袖子顺着他的手臂缓缓落下,流连着扫过许幻竹的脑袋。
  许幻竹似乎闻道一股浓烈的香气,就这么浅浅吸了一口,便有短暂的晕眩感袭来。
  她头脑有些发昏,听见那人轻飘飘开口:“春荣,把人带到老地方去。”
  接着便从一边冒出来一个穿着黄绿色衣裳的小精怪,小精怪应了声是,连忙领着时霁往女子口中的‘老地方’走去。
  一路上,许幻竹的鸟头里闪过许多东西。
  风情万种的貌美女子,有着某种魅惑人心的能力,藏匿在秘境古树之下,掳了年轻力壮的俊秀修士来,还问他力气大不大?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春荣将时霁带着,绕过环绕着亭台的水潭,往深林处走去。
  许幻竹偷偷去瞧那小精怪,他身量不高,还有些干瘦,步子走得也不踏实,仿佛风一吹就要伏倒似的。
  这形态模样,像是……茅草精,还是没成年的那种。
  “你要带我去哪?”时霁问那疑似是茅草精的春荣。
  春荣回过头来,目露惊诧,“你清醒着?戚葭的琴音居然对你没用吗?”
  “戚葭?”时霁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
  春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噤声,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时霁被春荣带到了一块空旷平坦的空地上,空地中心插着一片红布料绑成的小旗帜,边上放着一把铁锹。春荣指着那一小块被标记的土地,声音响亮却中气不足,仰着脖子道:“你就顺着这里往下挖,如果挖到了什么东西,再叫我过来。”
  说罢拍拍手就要离开。
  时霁叫住他:“茅草精,你知不知道被抓过来的另外六个人在哪?”
  春荣急的跳脚,“我不是茅草精!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我给你灵泉水。”时霁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水囊,放在春荣耳边摇了摇,里头哗啦啦的水响十分诱人。
  春荣舔了舔干得卷着皮的嘴唇,左右望了望,眼神犹疑。
  不远处有铁锹落地的声音,时霁又摇了摇那水囊。
  春荣终是忍不住,踮着脚一把抢过,抱在怀里。
  他警惕地四下望了一眼,然后凑近了悄声道:“他们就在你附近,你沿着记号往里走就能看见。”
  “千万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末了,他十分郑重地强调。
  时霁又问:“戚葭在找什么?”
  “那你还有灵泉水?”春荣年纪不大,人倒是精明,还知道一码事算一码事的报酬。
  “我没有灵泉水了,但你如果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出去。”
  “当真?”春荣干瘦的脸上突现一抹亮色。
  时霁忽地抬手,脚边的铁锹随着他的动作被扬起,然后猛地插到地上,发出一道闷响,“你不妨试试,也不吃亏。”
  春荣见状上前了两步,凑到时霁面前,“戚葭是一只狐狸精,法力高深。她一月前到了这里来,说是地面上那棵大树底下有什么东西,用她那把琴迷惑了一众地面上的精怪随她下地里来。来了地下之后呢,她就天天让我们挖地,说是要找一颗彩色的石头,等找到了就放我们出去。你刚刚问的那六人,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挖地。”
  原来是干苦力啊,难怪问时霁力气大不大。
  不知为何,许幻竹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要石头做什么?”
  时霁往腰间摸了摸,那一处正有一块彩色的石头,是他出了梦魇之后平白无故出现在身上的。
  可见这石头不是挖出来的,而是要通过某种机缘试炼,才能得到。
  这蠢狐狸精在这儿挖,怕是挖到天荒地老去也挖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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