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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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信铃响,楚珈文掏出手机查看,是上次进货的那家文教用品批发商店,通知说,她订的材料到货了,问是自取,还是寄送。
  楚珈文想了想,东西不重,自己又在市区,便答应去取,见了老板指不定能有个折扣,还能省下运费。
  公车上人多汗味大,楚珈文有些缺氧,一路昏昏沉沉。报站录音响起,八王庙站到了。
  她下了车,眼前是宽敞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她步子很慢,胳膊腿散架了一样不听使唤。
  一栋灰色建筑,外墙上印着大红色英文logo,一层玻璃门上,是门牌号码和大楼里公司的名牌。楚珈文站在门口,逐一查找,最终看到一行黑色小字——优视体育。
  门口保安推门过来,不太客气问:“你是员工,还是访客?”
  楚珈文眯眼仰望顶层的一排晦暗窗口,面对着那人说:“我什么都不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她应该在公车的第三站下车,去取那些笔刷颜料什么的。
  不远处有个快餐店,她进去买了杯可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对着对面的建筑发呆。肖诚,他应该就在里面。
  自从见了梅青那个浑蛋娘们以后,她整个人都不对了。
  一上午就像在照镜子,镜子里面,是皮相好看的一具行尸走肉。
  在那些豪宅大院里,她们这种出身草根的女人,本就是弱势群体。别人不把她们当人,久而久之,她们自己也就不把自己当人了。
  楚珈文一直以为她不一样。她只是碰上了韩文宇那个多金的渣男而已。那人能对她百般好,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家。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不但跟梅青一样虚荣,而且比梅青更加贪心。韩文宇那种人,哪里还有什么真心呢,即便有,也只是留给他自己的罢了。
  如今,与其自欺欺人说自己很傻很天真,还不如鼓起勇气,承认自己错了。
  她早知道错了,不然不会屁都没对韩文宇放一个,就默默收拾铺盖卷滚蛋了。也不会现在已经找到那人楼下,却不敢上去见他,对着手机上那人号码,却拨不出一个电话。
  一时冲动,一时又犹豫不决,半晌她终于叹口气,站起来一走了之……
  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砸在公车站牌上,一阵阵闷响。
  楚珈文打着伞,脚下放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取回来的材料。纸箱太大,她低着头拿鞋尖往里踢了踢,纸箱盖子仍被淋湿了一半。
  有车响了声喇叭,楚珈文抬头看,车里的人已经跑了出来,抱着她的纸箱往车上去。她把伞撑在那人头顶,被人用手一推。那人转头冲着她喊:“愣什么,快上车,这儿不让停。”
  车门关上,她坐在副驾,看人脚踩油门,忙从手袋里掏出纸巾,帮人擦脸上胳膊上的雨水。
  那人受用,咧嘴笑着把脸往她手上凑。她把人脑袋推回原位,严厉道:“肖诚,好好开车!”
  车里这才消停。
  肖诚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店里。”
  “下雨还乱跑。”
  “我买了些店里用的东西。”
  肖诚刚刚下班,后座上还放着他的包。正值高峰,下雨路又难走,肖诚的车开开停停,被前后夹着,进退不得。他骂了一句,瞅着个空档,打方向盘抄近道进了一家商场的停车场,这样虽不合规矩,但从这个停车场穿过去,能少走起码两个红绿灯。
  周一,又是雨天,这商场停车场并没停多少车。肖诚开得正顺畅,却找了个车位停下,不走了。
  楚珈文疑惑望他,“怎么了?”
  肖诚没有开灯,只用手顺着她的肩膀摩挲她的胳膊,半晌说:“你不是有伞么?衣服怎么湿了?”
  楚珈文跟他比划着道:“我忘带伞了。这把是新买的。去买伞的路上,被淋湿了。”
  车子里空间有限,楚珈文一动,身上淡淡的粉香直往肖诚鼻子里钻。肖诚微微愣了一下,才道:“走,带你去买套干的换上,这上面有个西餐店,我们再顺便去吃个饭。”
  大雨被关在外面,车里一时静寂。
  等了一会儿,肖诚问:“怎么不说话?”
  “我们回去吧。”楚珈文认真道,“上次的耳钉已经花了不少,这次还又要买衣服又要吃饭。我的店今天一天都没开门。日子不能这么过。”
  “日子应该怎么过?”肖诚拉住她手,故意离得很近,看着她笑。
  楚珈文脸一红,没有作声。
  肖诚拿手拍拍她的脸颊,哄小孩一样:“我下次注意,嗯。”
  他的语气态度,让楚珈文无奈。女人若是把一件事放心里,男人一定会察言观色挖空心思地去琢磨;可若是实诚地把心里所想说出来,那这个男的一定不会再当回事。
  “生气了?”肖诚盯着她脸,手指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她耳边的头发,轻碰她的耳垂。
  “没有。”
  “那我严肃点。”肖诚低声道,嗓音干哑。
  楚珈文望着肖诚。他的眼睛在没开灯的车里,也显得很亮。他的手钻进她发丝间,揉着她的脖颈。他的气息热热痒痒喷在她脸上,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嘴唇有些干,胡茬磨蹭着她的下巴。楚珈文侧身靠在座椅的边上,用来支撑他贪心、粗糙、费力纠缠的漫长一吻。
  她想起肖扬说过,他拿pad玩游戏的时候,连上厕所都带着,因为他怕一松手,他爸就再不让他玩了。
  她反手抚摸扣在她后脑的大手,心说,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又想,起码在肖诚心里,她就跟肖扬的pad一样,算是个好东西。
  别看有个那么大的儿子,这人在女人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经验,费力从上往下解扣子,半晌发现不顺手,才又从下往上来。
  楚珈文被他挑得浑身燥热,抽出手来摸索着开大了车上的空调。
  车边似乎有几个人经过,男人的声音很是吵闹。楚珈文慌张按住肖诚在她身上作怪的大手,屏息向外张望。
  肖诚扫兴,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喘气。车里暗得很,他渐渐才觉出不对,凑近了问:“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楚珈文用力握住肖诚的手,瞅着马上要走到旁边一辆车门口的那些人,声音颤抖:“肖诚,这几个人,不能让他们上车。”
  ☆、指哪打哪
  肖诚顺着楚珈文的目光往车外那几个人身上望。
  三个男的,一个在后面左顾右盼跟着,两个在前面架着个女的,嘴里还喳喳呼呼:“怎么喝了那么多。”“你醉了。”
  说的是那个女的。那女的无论被怎么折腾,都没有一点反应,一直瘫软着身体。有句话说“死沉死沉”,一个瘦弱女人被两个老爷们扶着,还嫌吃力。
  但那两个男的一直嚷嚷说“喝醉了”,倒让人觉得有此地无银之嫌。
  肖诚琢磨了一阵,拍拍楚珈文手背,说:“我去看看,你千万别下车,看见情况不对就报警。”说着径自开车门下车,随后按动钥匙锁上车门。
  楚珈文紧张望着肖诚身影,却马上发现,这人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很会打架。
  他过去没说两句就跟人动上了手,一揍三,看其中有个想拖着那女的上车,他直接一脚踢上车门,把那女的拽了过去。
  楚珈文赶紧报警……
  派出所里,楚珈文一直低着头,缩在椅子上。刚才的场景让她非常不舒服,她觉得脑仁里霍霍的疼,像是要爆开。
  肖诚不知道去了哪里,半晌回来,脸洗干净了,还贴了个创可贴。
  他一屁股坐在楚珈文身边。楚珈文抬头看了看他脸,问:“受伤了?”
  肖诚不屑“嗤”了一声,嘲讽道:“没事。就他们那身板,跟纸糊的一样,还想玩女人?”
  楚珈文没吱声,转过头去,弯腰把脸埋进手里。
  门外几个民警一边交谈一边走进来。肖诚听其中一个声音耳熟,冲门口看了一眼,突然道:“山哥?你怎么在这儿?”
  程一山跟胡同口开服装店的山嫂是两口子,和肖诚在蔷薇胡同作了几十年邻居,两家熟捻得很。他是市刑警队的,这晚穿着便服,身形虽没有肖诚魁梧,但剑眉炯炯,显得利落敏锐。
  楚珈文听到肖诚的话,也跟着抬起头,勉强笑道:“山哥。”
  程一山对着她点点头,转脸对肖诚道:“我来办点事。你们呢,怎么回事?”
  一个民警把事情跟程一山简单说了。肖诚担心楚珈文,趁机道:“我女朋友有些不舒服,你们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女朋友?程一山轻扯嘴角瞪了肖诚一眼,又若有所思看着楚珈文,问:“用不用先送你上医院?”
  楚珈文摇头,捧着苍白的脸,硬撑说:“不用,老毛病,一紧张就偏头疼。”
  程一山回头问那个同事:“立案了?”
  民警道:“那女的化验报告出来了,酒里被人下了东西,证据确凿。还有,多亏了你这个老弟,三个嫌疑人一个都没跑,已经立案了。”
  程一山”嗯“了一声,拍拍肖诚的肩膀:“填个表,录个笔录,赶紧送她回去休息。”他急着办事,跟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便匆忙离开。
  那个民警让肖诚把事情整个过程复述一遍,边记录边问:“你们俩谁先发现的?”
  肖诚转身看了看楚珈文,攥住她的手道:“我俩谁也不敢肯定,就觉得那女的醉得有点离谱,身边又跟着三个男的,怕她吃亏。我就过去管闲事问问情况,谁知刚一开口,那几个男就一拥而上,明显心里有鬼。”
  民警点点头,又问:“就你一个人?你女朋友呢?”
  肖诚说:“她一直在车里呆着,你们来了,她才敢出来。”
  “你俩是什么原因在现场的?”
  “我俩本来准备一起逛商场吃饭来着。”
  那个记录的民警抬起头笑说:“哟,耽误约会了。”
  肖诚摆摆手,揽住楚珈文的肩膀,也笑了:“早点让我们回去就行。”
  那民警把手头材料查了一遍,痛快道:“行。谢谢协助我们工作,签个字先回去吧。”
  ……
  程一山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探头往里瞅了一眼,问:“人走了?”
  屋子里几个人答应:“早走了。”
  程一山跟那几个人又聊了两句这案子,那几个人趁机夸肖诚,说他有洞察力又能打,不干这行挺可惜。
  “洞察力?”程一山不屑,“肖诚那粗枝大叶的脾气,从小到大,裤子穿反多少次,他没一次是自己发现的。”
  “喔,那就是他女朋友。”那个刚记录的民警话说一半,给留了面子,调笑道,“这种事她以前,见过。”
  见过,岂止见过。
  在停车场,楚珈文看那女的第一眼,她就有种直觉——这些人不对。女人的第六感也不是凭空而来。这种事,六年前,她经历过。
  两人一路没有多少交谈,头疼让她变得虚弱,她闭上了眼睛。车子变得颠簸起来,她舒口气,开到蔷薇胡同了。
  肖诚在小区里停下车。
  楚珈文缓缓睁眼,恍惚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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