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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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的。”
  “深度访谈?多深?”
  肖诚抵着鼻尖,把这喜欢吃醋又粘人的小狗从脖子上扒拉下来,亲亲她嘴说:“等我回来就让你知道。”
  ☆、感同身受
  地点是采访对象选的,在c市的一处别墅区里。肖诚到的时候,眼前的阵仗颇为壮观。一屋子的人,除了主角,还有经纪公司的人,教练和律师。
  经纪人看见肖诚,先往人手里塞了个红包,跟人热络道:“肖先生辛苦,大晚上还麻烦你跑来。这样,咱先去宵夜,精神精神,地方都订好了。”
  沙发上突然一声嗤笑,大家回头,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套裙,笔直站了起来,向肖诚走去。
  两人对视一眼,肖诚也笑。
  那女的说:“跟他,用不着客气。”
  肖诚这才说:“你穿裙子,看着还挺不习惯。佟教练还好么?”
  那女的说:“我爸好得很,现在这个点,应该正在b市我家门口公园里遛弯呢。我的事,老头还不知道,不过过几天,估计就得被我气趴下。我连医院病房的床位,都替他订好了。”
  俩人若无其事唠家常,剩下一屋子的人都懵了圈。
  经纪人左右看看,问说:“肖先生是熟人?这关系可从没见你露过。”
  那女的点头:“知道为什么我点名要他么?”她故意拿眼盯着肖诚,“他以前还不是记者的时候,我爸曾是他的散打教练。他在最被看好的时候,选择了退出。我现在的状况,他应该最能感同身受。”
  这女的是肖诚以前散打教练的女儿,叫做佟琳,继承了他家的优良基因,从小运动细胞发达,现在是职业网球选手,去年打到大满贯亚军,今年势头强劲,正在万众瞩目中,却因为受伤萌生退意。
  肖诚愣了十几秒,缓缓闭上眼睛,对,那么多年过去,到了现在,他依然能感同身受。
  那年肖诚跟佟琳她哥为了抢篮球场大打出手,佟琳他哥比肖诚大好几岁,却被肖诚打出了一脸血。后果是,肖诚被佟教练拽着耳朵提溜走了,开始了职业打架的生涯。
  人过惯了一种生活,是很难再改变的。肖诚那时候的人生就是上学、训练、比赛。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儿,他力量大,反应快,他的梦想就是击败所有的对手成为王者。
  但他的梦就这么醒了。就像是把最美味的食物放在嘴边正要咬一口,或是把丰腴美艳的女人压在身下正要开拔,梦就特么猝不及防地醒了。不,不,这不单单是梦,这曾是他的全部人生。他像是死了一次,又从懵懂婴孩做起,一切都变得艰难,没有意义。
  他有一阵子像是戒断毒瘾一样痛苦,可又不能说给家人听。他只好跑到肖梁的碑前,一盒一盒地抽烟,最后临走时对着块冰冷石头说:“哥,我听你的话,不再涉险,不再打架,换个专业。答应你的事,再难我都做到了。你答应我回来跟我一起打场球,你特么凭什么就是办不到!”
  对面,佟琳就这么看着他。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对啊,就凭我们的关系,我有这么大的新闻,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还要绕那么一大圈,让我来找你?”
  肖诚笑了:“以前不麻烦你,是因为我们小公司,出国经费太少,不能跟着你天南海北地采访。这会儿你要退,我就更不能露我们俩人的关系,免得你为难。”
  佟琳无奈摇头。那次他退赛后不久,佟教练便辞职。从那以后,佟琳她爸再也没见肖诚一面,别说见,就是提起肖诚的名字,在她家也成了一种禁忌。
  肖诚不敢拿着佟教练跟他的关系招摇撞骗。他怕惨了佟琳会不给他面子。这就会更加印证他对佟教练的打击有多大,他这人有多招人怨恨。就跟拿小刀一下下在他最敏感的部位剜肉一样,一点点的闷痛,都难受得要命。
  肖诚看着佟琳脸上神情,一抹脸,直接说:“不早了,开始吧。”
  经济人赶紧拍上马屁:“肖哥,你是自己人好说话。这事,还真不能找太主流的媒体,我们说什么都怕吃亏啊。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前,您这个,就是个过渡。我们不求利益最大化,起码也得把伤害最小化。”
  肖诚点头:“我知道怎么办。”
  工作倒没有多复杂,按照套路的陈述伤情和煽情。肖诚是个压得住阵的人,又没有私心,这让所有人都变得冷静安稳少猜疑。
  那头,楚珈文正捏着片蒜肠往嘴里塞。
  她怕肖诚回来晚了会饿,就从超市买了些熟食,又拎了瓶白酒,想等人回来一起吃。可越等越晚,便越清楚那人不会回来,她索性就着酒边吃边等。
  眼看着一盘蒜肠被她扫掉了半盘,她洗洗手,起身走到客厅,打开灯,拿起笔在画板上勾勒起那人轮廓,描绘着他的五官和肌肉。
  寥寥数笔,如同那人简单而干净。
  楚珈文放下笔,用手指若即若离抚上那流畅有力的线条,闭上眼想象。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她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她站在画架前,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服,直至未着寸缕。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她低下头,审视自己的身体。有六七年了吧,这身体,应该比以前好看丰满。
  女人就跟那树上的水蜜桃一样。摘得太早,太过酸涩;摘得太晚,就会烂掉。她不想让自己腐烂,那趁着自己熟得正好的时候,和肖诚在一起,便应当成为她完美的结局。
  可有一点一直被她刻意忽略。当她在蔷薇胡同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肖诚提供给她的这份保护,让她有些憋屈。
  婚姻,不应该是两方面对等的么。她什么时候已经弱到,把婚姻当成不得已的出路了?
  她轻轻蹲下,身上的皮肤贴在一起,一阵温热。
  那年,她也像这样,毫不犹豫地褪去身上仅有的一件浴袍,站在美院的一间画室里,众目睽睽之中,摆出体现少女柔美的姿势。
  露出身体的时候,她没有一丝的羞怯。那时的她,疯狂的喜欢画画,能站在知名美院的画室里,对于没考上大学的她来说,简直是个无法企及的梦。
  她兴奋极了,原来大学的画室是这样的,原来学生分成了很小的班,所以并不拥挤,原来他们不光有教授,还有助教,原来女助教满口京片子句句带脏字能显得那么酷。那天,是楚珈文最开心的一天。
  数天后,她才注意到除了开心以外,她故意忽略的东西。那天她站在台子上,身上打着光;还有男生看见她的身体起了反应。
  她意识到,自己跟那些石膏像没有区别,她是一样道具。无论做出多大的牺牲,她也并没有真正融入那间画室,成为作画的人。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她永远是个弱者?当初为了这个,她大哭了一场,哭完又觉得自己幼稚。如今,世道轮回,她以为自己强过,转了一大圈,又变回了一个弱鸡。
  手机铃响,她接通电话,里面熟悉的男声,在夜里轻轻“喂”了一声。
  这让人安心的声音让她平静下来,停止了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她关上灯坐在床上,拉起毯子盖在身上。
  肖诚问:“睡了?”
  楚珈文故意抱怨说:“要是真睡了,你这个电话不就又把我吵醒了么?”
  肖诚抱歉:“我这边还没结束,又怕你担心,是挺晚了。”他好像在外面,楚珈文听到一阵聒噪蝉鸣。
  那人明知故问,压低了声音道:“还在等我呢?”
  楚珈文说:“嗯,还给你留了菜。”
  “几个菜?”
  “四个。蒜肠、小龙虾、酱鸭脖、麻辣花生。对了,还有一个西瓜。”
  那头估计是太惊愕,半天才说话:“那,还真是辛苦了。”又笑了一声,“包装袋别扔,吃不了装回去放冰箱里,等我下班回来吃。”
  楚珈文显得有些委屈“嗯”了一声。
  那头说:“睡吧。”
  楚珈文乖乖钻进毯子,将要挂电话又说:“大晚上的,你可别跟着他们出去干坏事。”
  肖诚被噎得拿烟点着手机,沉沉道:“心眼可真多。”
  挂上电话,肖诚站在阳台上,把手上剩的半截烟抽完提了提神,回身开门,正好碰上佟琳出来。
  佟琳看着他手里捏着的手机,又抬头望向肖诚。
  肖诚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因为不好意思显得有些木讷:“那什么,给媳妇儿报备一下。”
  佟琳问:“你结婚了?”
  肖诚说:“快了。”
  佟琳点头,面露笑容说:“那恭喜。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方便的话尽量到。”
  肖诚点点头,经纪人过来说,希望通稿之前能再碰碰头。
  佟琳看人有事,便回到自己房间。一个词一个劲的闪在她脑子里——结婚。
  她收起笑容,掏出手机,删除了那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她身上有伤不是一两天,那人都悉心照顾,关怀备至。这次医生威胁说,骨盆上的伤很有可能会导致不孕,要停止训练,专心治疗。
  那人求她,别打了,总有退下来的一天。我,想跟你生个孩子。
  佟琳犹豫了很久,却一样都舍不得放弃。直到美网这两场,那人都不再出现在她身边,她才知道,那人帮她做了选择。
  没意思,再做什么都没意思。女人做决定,有时候优柔寡断,久久未决,有时候又快得简直不像人。几天前,她决定退役。这晚,她断了跟那人的联系。如今,她一无所有。
  ☆、压寨夫人(微修)
  楚珈文前一晚喝了点酒,早上刚睡醒时有些头皮发麻。伸手在身边摸了又摸,只有冰凉床单,她突然睁眼坐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想,自己在找谁呢?肖诚么?可这人满打满算在她这儿,也才留了一宿而已。
  这毛病是新添的,以前没有过,即使跟韩文宇在一起六年,也一次没有过。
  楚珈文发觉自己很容易对肖诚产生依赖,也不知是因为她眼下太过脆弱,还是因为肖诚这人里里外外都透着安全可靠。
  身边的枕头前一晚被他枕过,楚珈文抱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枕头上还清晰留有那人味道。这味道像是被太阳晒过又被烟熏过,透着男性的清爽与活力,让楚珈文迷醉在其中。
  她拿起手机看,肖诚后来并没有再跟她联系。
  对着手机愣了会神,楚珈文总算彻底清醒,起床洗漱换衣,顺道买了早餐,照常来到店里。
  看着空荡荡的架子,她全没了胃口,买的早餐咬了一口便放下。她盘算,差了那么多货,自己做需要时间太久,来不及补齐,只好去以前批发的店里订一些回来。
  店门外,一个大号阴影晃来晃去,楚珈文欣喜去看,来的却是二全。
  二全不直接进店,贼眉鼠眼透过玻璃门,往店里打量,确认只有楚珈文一个人在,才推开门进来,又从里面往外望,确认外面也没有人要进来才放心。
  一进门,他就问:“诚哥呢?”
  “昨天晚上加班,还没回来。”楚珈文给他拿了根冰棍,递到他手边,他却摇摇头,没有接。
  他找了个座位坐下,低头讷讷:“姐,我今天来,是跟你道歉的。以前我要是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楚珈文皱了皱眉,看他那伏低做小不要脸的样,一准没好事。她起了戒心琢磨,是不是那天在酒店门口跟那女的的事被她撞见,二全心虚害怕了?
  她没立刻回答,对着人瞅了一会儿,把人瞅毛了,才问:“那天我在凯利酒店门口看见你跟个女的在一块儿,那女的是谁?”
  二全脸猛地垮了下来,眼珠骨碌碌转了转,舔舔嘴唇答:“我大姨。”
  “是谁?”
  “我大姨。”
  “我再问一遍,那女的是谁?”
  二全不耐烦一掀胳膊,大声说:“都说是我大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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