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陆 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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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睡醒的时候,都已经漫天繁星,华灯初上了。
  唔。话说,她似乎在小明背上睡着了诶,怎么醒来就回到九音宫,大魔头给她安排的闺房里面了?
  她召唤来精卫三姐妹问询,结果都说不知道,说是一转身,就发现她睡在自己床上了。
  唔,估计小明问人她住在哪里了吧。小明好体贴,真好。
  也不知道明天再去那片林子,还能不能见到小明呢。
  大魔头给她的院子,叫落汀轩,是一处很精致幽静的去处,庭前有荷花鱼池,轩榭楼台间攀附着紫藤萝,日里菀菀垂落一路紫白色的细碎花絮含芯吐艳,是灿若云夕艳若桃李的惊艳被裁了一段,挂做万斗烟霞的垂帘一片。
  现在却是入夜了,那种娇艳便如不施粉黛的美人,多了几分沉静静淑的味道。她一身白衣,沐浴在夜的昏暗间,安静地抱膝坐于紫藤下,半倚着栏柱,美眸出神看着夜里,一池的五彩缤纷的锦鲤嬉戏。和她不一样,这些锦鲤都未开灵智,却都很喜欢她的气息,她一走来便一尾尾浮出水面,来和她打招呼,等她投食。
  听说了吗,宫主又被天道罚罪了。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上次还是灭了凤族一半人,抢了梧桐木心的那次吧。
  早春的夜风扩散着紫藤花恬静的馥香,带来远处遥遥的声响,是两个提着缀流苏荷花宫灯的彩衣婢女,一边走近一边低声咬耳朵,而紫藤蔓的妖娆织做了帘,挡住了她的身影,两人竟是毫无察觉地一路走过。
  这次是据说是因为强抢了,住在落汀轩的那位大人回来。
  额,就是我们宫外,天天外面都有一伙所谓的翘楚才俊们围着,叫嚣着让宫主还回去的那位吗?真好笑啊,那位大人又不是谁的,还回去?还给谁?他们这群废物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宫主这个喜欢抢东西的习惯真的不怎么好。
  没有办法吧。宫主幼年丧母,少失所恃,不狠一点的话,他一人孤苦伶仃的,应该活不下去吧。
  诶?你知道宫主小时候的事情啊,说来听听嘛。
  听宫里老人说的。他们说宫主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死了,然后他很小的时候,凤凰一族的那棵族宝万年梧桐树濒临枯萎,需要有人以灵魂献祭才能救活。宫主的母亲是凤族的公主,被她的族人活活拿去祭了梧桐树。
  要不然你以为,那时候宫主正道神君以后,为什么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凤族,砍了那棵万年梧桐树,抢了树心,还杀了人家一半多的族人?血海深仇啊。
  这我知道,那段树心被宫主拿去做了本命法器,就是问心琴是吗。
  是啊,所以天道震怒,后来人,仙两界九域的那群所谓正道人士一齐出动,要为凤族讨个公道。呵呵,当年宫主的母亲被活祭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跳出来为他主持公道。
  那次我知道,云海之殇吗。宫主杀掉了两个神君,屠尽了人仙两界一半多的高手,一战成名,之后就没人敢惹他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次宫主也是差一点点就死掉了。那时候他可是一身重伤的回来,养了很久才恢复的。不过,感觉宫主从那时候就有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冰冷的一张脸,但是似乎有段时间总是喜欢一个人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其实天道对宫主并不公平,之前的那次不能完全算是宫主的错吧,毕竟血债得血还啊。
  是啊,其实说起来宫主也很可怜呢。这不,这次天道之怒又来了,据说他只要一落单,就会被最强限度的九天神雷劈,这都劈了两个多月了,天地之主的气还没消。宫主即使一身修为高深,这么久了,也是会受伤的吧。就这样,外头还有一群傻子天天来挑衅呢。
  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天道大人会这么生气?
  据神兽白泽一族说,她是天道亲闺女?嘻嘻嘻,你看过没有,那位大人可漂亮了呢。
  所以宫主才喜欢她啊,我以前可从来没看过宫主对谁笑过。不过那位大人好像不喜欢我们宫主啊,真可惜啊,我们宫主长得这么好看。
  说起来,虽然四界都管我们宫主叫大魔头,但其实他并不是坏人啊。他虽然讨厌小孩子,却依旧成立了我们现在的九音宫,初衷就是为了给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妖族,和半人半妖族的孩子找个归处,不至于被心术不正的人骗了认主,或者抽筋扒皮做了法器。
  光好看和不是坏人可没用。那位大人可是被宫主得罪得不清。人家是神君的境界啊,都神君了,还能被人抢了,还被关起来,要你你能高兴?
  那是,正常的女孩子,也没哪个喜欢被这样对待的吧。宫主也真是的。
  我们宫主他是个从来都没喜欢过谁的人,估计也不知道该拿喜欢的人怎么办吧。不过话说,我们为宫主操什么心这是,两个神君之间的事,哪里容得到我们两个刚化形的小妖来管。
  晚风间,两个嬉笑调皮的女声渐渐远去。
  原来,九音宫的初衷就是家孤儿院么。
  听着两个使女的话,她微微有些忍俊不禁,将手中的糕点掰碎了,丢进池里喂给那些锦鲤。
  夜又浓了几更。一时,夜风逐着紫藤的几朵飞花而过,掠过她的眼前。她伸出手来,两朵半开的花荚便落入她白皙的手心。
  幼年丧母,少失所恃……吗。所以,大魔头也没有家人啊。能以我孤苦之心,怜及世人,这家伙也有善良的一面呢。
  许是夜风太过妩媚,花香太过深邃,一刹那,竟有几分明日又天涯的感触和微微的疼痛,触动心弦,让她竟对这个家伙的经历有几分感同身受的好感。
  呸呸呸,我才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好吗。
  她心有所动,脚在栏杆上一点,飞身掠出,在莲叶间轻一点,便轻盈地折身返回,只手间多了一棵盛放的荷花。
  你想要荷花?
  一霎那,本来空无一人的亭榭间,多了一个白衣的男人,手里提着一盏荷花垂穗灯,正是苏明衡。向来一身劲装的人换了一身白,居然显得很是仙气飘飘的从容,提灯站在紫藤花帘下,是香风流美人的画面感。
  她给这人吓得,差点一个脚下没踩稳,跌进荷花池内。指腹之间,一枝长长的紫藤花蔓从他手间探出猛地一甩,缠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拖至他身前,被他一手揽着一把扶住。
  小心点。
  未待她反抗,他便松开手中的花藤,也松开了她,只是那双血红的瞳依旧定定地注视着她,其中柔和的关切不言而喻。
  这次居然很君子,没有趁机轻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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