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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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娱乐头条,第三天退组回了学校。
  他回回课上到一半又要出去跑通告,拍新戏,忙到睡觉时间都一并省掉。他走进机场、走进任何公共场所,所有人会认出他。
  陈若渴有时经过某个影院门口,还能看到《杀死谣言》的巨幅海报,二十出头的自己,一脸迷茫地坐在灯箱里。他现在也才二十出头而已,生活忽然变得好疲惫。
  大卫发现的时候,陈若渴已经开始酗酒。有时只是晚上喝一点,不影响工作,有时是白天都会喝。大卫管着他,他就偷偷躲起来喝。喝醉了之后,陈若渴也很寡言。他只会趴在床边发呆,发一会就睡过去。
  陈若渴还算敬业地拍着戏。有时对着剧本,突然会认不得上面的任何字,心里升起一种无名的恐惧。剧组里的人穿来走去,轮到他上戏的时候会有人来叫他。陈若渴抱着自己的剧本,站起身去问在一旁玩手机的经纪人:“刘哥,我能不能先不拍戏了?”
  经纪人像在听笑话,让他好好准备下一场戏。
  陈若渴哦一声,乖乖坐回去。过一会,他站起身,翻过布景台,逃走了。陈若渴没走多远,他跑到城北车站附近,发现自己也无处可去,于是只是呆呆地坐在了售票处边上的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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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好拿着买好的车票进了安检口。有一出戏找他去试镜。何家好抱着自己的书包,靠在车后座。他的书包上新挂了一个妈妈寄给他的平安符,蓝红色的。何家好把卫衣的帽子盖到头上,想睡一会。
  车上有两个大叔忽然因为座位的缘故吵起来。何家好醒转过来,呆呆地看了眼窗外,然后低头划开了手机。他点进社交网络,划进了陈若渴的主页。
  陈若渴的账号一开始是几万粉,到现在是几百万粉。何家好发现自己就那样变成了十分渺小的几百万分之一。陈若渴的账户头像还是《杀死谣言》里的坏小子。何家好和室友一起去电影院看过这部电影。荧幕上陈若渴特写的脸,细细密密的褐色小痣。他的眼睛仿佛也在安静地注视着何家好。何家好不知道为什么,抱着爆米花桶哭了起来。
  巴士到站的时候。何家好还在低头看陈若渴新拍的写真照。他保存了最喜欢的那张,然后摁灭了手机。
  那天的试镜,何家好只是面一个男三的角色。候场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低头看着自己的台本,没有人抬头看一眼进来的人。何家好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觉得自己像等着敲健康章然后拉出去卖好价的猪仔。
  试镜的人一个个被叫进去,等何家好进去,连面试官都已经疲惫。他们抬头看一眼何家好,然后就不再动了。何家好表演期间,也没见他们再抬起头。
  出门的时候,何家好有点不知道自己坐两个小时的车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下起雨。何家好背着书包,坐在车站长椅上等车。车站广播说前边高架发生交通事故,车子要延迟到站。何家好看着忽然亮起来的站台灯,觉得傍晚总是叫人灰心丧气。
  他又低头,看新保存的陈若渴的照片。何家好觉得自己的“好”是一种十分安守本分的好。他决定安守一个粉丝的身份,变成陈若渴最坚实的几百万分之一。
  妈妈打电话过来,刘美兰说:“何庆国身体又出状况。他老是喝酒喝酒,又不听劝。”
  何家好家开着一间饭馆,附近街坊邻居的婚丧嫁娶都会交给这间餐馆。何庆国年轻的时候把饭馆开起来,取名百好,希望那些好,最后会分给每个在这里办宴席的人。
  何家好知道爸爸妈妈等着他哪天回去,接手那间餐厅。他从小坐在餐厅的包间里写作业,透过虚掩的门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庆典。那些客人喜悦的时候会哭,难过也哭。
  那时何家好趴靠在床头,和陈若渴说:“有次我看到有个新娘偷偷站在后厨的门边哭。不知道她为什么。”
  陈若渴在他身边睡熟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何家好玩着陈若渴的头发,陈若渴动了动,伸出一只手把何家好拽下去,搂到了身边。
  陈若渴瓮声瓮气地说:“她可能很遗憾。”
  后来,何家好打包完自己的行李决定回家接管饭馆的时候,心里忽然想到了这句话,他真的很遗憾。
  第5章 海豚宾馆(五)
  何家好回家后,自己租了一间离饭馆更近的小公寓住。他每天清早走路过去,检查饭店内外。饭点的时候,站在收银台前边结账。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只圈在马戏团笼子里用来表演的小狗熊。
  他回来后,刘美兰每天都在试图帮他张罗相亲。何家好拗不过出去见过几个。他长相白白净净,相亲对象觉得他不错,他觉得哪里出了错。他不敢和刘美兰说:“其实我喜欢男孩子。”
  何家好相完亲回家,靠在沙发上刷手机。陈若渴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新的动态了。这几年他拍过一些戏,但再没有很出众的。
  何家好敬业地进影厅看每部陈若渴出演的戏,只是客串也去看。他深夜关掉饭馆,自己一个人走过杨梅山路的林荫道,到最近的一间电影院。看深夜场的人不多,他就坐在最前排,抱着爆米花桶,逐帧分辨陈若渴的脸。
  那天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凌晨。何家好在路口碰到了发小安楚楚。安楚楚搬着一个二十九寸的大行李箱,肚子鼓鼓,已经怀孕四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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