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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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回玄陵门罢。”他对自己说。
  其实从暖莺阁跑出来的那一刹那,他连玄陵门都不想回,他想回家。
  可他没有家。
  小甜甜的一席话像是一块石头,打碎了他用来看世界的镜子——他的世界好小好小,只有玄陵门那么大,看的最多的只有齐释青一个人。
  镜子碎掉的时候,他惶然地看着一地的碎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感到自己像一只被划伤的蘑菇。
  蘑菇本身其实是很坚韧的,最坏也不过是耷拉下去,不会轻易断裂。但一旦被划开一道口子,它就会将柔软的菌柄里面露出来,轻柔地断掉,再撕开就容易许多了。
  怪不得哥哥这些日子里情绪异常,出离愤怒。
  他们是被外人当作兄弟的。
  但自己却喜欢上了哥哥,并且毫不遮掩,恣意妄为。
  本就因自己行为不端造成的断袖传言,再加上兄弟的身份,只会更加不堪。
  哥哥觉得恶心,再正常不过。
  齐归用冰凉而僵硬的手指,快速打包行李。
  他在赶时间,哥哥大概傍晚回来,他必须在那之前就从这里消失。
  不然他一定会露馅。
  他在齐释青面前根本撒不了谎。
  齐归脑海里浮现出齐释青的模样来,五官是那样清晰,就连那常常抿着的薄唇都是那样轮廓分明。
  他连齐释青身上的味道都记得。
  可下一瞬间,他就想起齐释青要给他擦嘴却顿在那里的手。
  还有冷淡的语气,避开的眼睛。
  齐归的喉结痛苦地滚动。
  行李很快收拾好了。
  齐归看着这一只包袱,有些意外,原来他自己的东西只有一点点。
  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很少很少。
  一切都收拾妥当,天色还很早。齐归坐了下来,给齐释青留了一封信。
  “写‘少主’,一下就感到生分了。”齐归想着,咬了咬嘴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一句话落笔下去,往后的就没那么难了。
  齐归在砚台上轻轻蘸墨,另一只手揉了揉心口。
  疼。
  谨慎措辞,拉开距离,将哥哥真正当成少主去敬重。
  “我本就不是他‘弟弟’,”齐归笔尖一顿,“最多……是‘师弟’。”
  他是个客人,四处做客,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开端也是一片茫然。
  也许是他太孤单,才会自顾自地把齐释青当成了家。
  “这是不对的。”
  齐归告诉自己:“少主和掌门收留我已是仁善之至,从前是我太恬不知耻了。”
  “我本是寄人篱下,却那样粘人任性,他们还如此纵容我,实在是宅心仁厚。”
  “我不能那样不堪。”
  一封信写完,齐归落了款,将笔墨纸砚规矩地收好。
  最后,他留下了他的钱袋子。
  齐归躲在帷帽后面,背着包袱,心虚而狼狈地从酒楼里跑了出来。
  一楼的客人已经散了不少,似乎齐民街那里发生了什么骚动,他们去看热闹去了。
  这正好顺了齐归的意。他只想尽快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看到。
  -
  第五君睡了一觉,再一睁眼天都黑了。
  他摸索着点上灯,去试着开了开门,禁制还固若金汤的,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管饭吗?”第五君敲了敲门板。“到点吃晚饭啦!”
  门外一片寂静。
  第五君又叹了口气。
  他走到桌边坐下,拉开小抽屉想看看坚果零嘴还剩多少,失望地发现几个时辰前已经被自己吃了个干净。
  于是第五君又躺回榻上,抓住齐释青的被子,把脸埋在里面嗅了嗅。
  味道熟悉,几年来从未变过。
  第五君闭上眼睛,又迷糊了过去。
  第五君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馋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烛火摇晃下,有一只热腾腾香喷喷的荷叶鸡。这一瞬间,第五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梦里是六年前的银珠村,一句话就快脱口而出:“哥哥你回来了!”
  然而“哥”这个字在口里徘徊,经年未说出口已经十分陌生,是一种熟悉的禁忌。于是他又闭上嘴,这才慢腾腾地坐起身来,揉了一下眼睛。
  齐释青正在桌边坐着看他,神色晦暗不明。
  “少主来放饭啦。”
  第五君的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一股黏劲儿,他打了个哈欠,笑着走过去坐下,非常自觉地开始觅食。
  “喝水吗?”第五君揪下来一只鸡腿,毫不客气地用牙咬住,含混而热情地问齐释青。
  齐释青一语不发,片刻后却拎起来茶壶,给他们两人都倒了茶。
  第五君大口嚼着香喷喷的鸡腿,毫不客气地吩咐:“哎——不用七分满,全满上全满上,吃多了咸,哎对对,谢谢少主!”
  他一抹油嘴,咕噜咕噜灌下去一杯。
  齐释青就那样沉默地看第五君干掉了整只鸡。
  “啊~”第五君往后仰倒在椅背上,舒服地揉着肚子。
  齐释青垂眸,掩去了一些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就恢复成公事公办的口吻。
  “整个榴莲园,到现在为止无人出入,除了喜川,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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