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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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陆瑶在靠近丛林的沙滩上收着晒了一天的葡萄,咸咸的海风钻入鼻孔,她看着退去的潮水,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可以去沙滩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啥收获。
  一直以来,除了制盐,陆瑶都很少想要去海里获得什么。
  一来是陆瑶这个从小远离沿海的内陆人怕死,听过一些什么路人在海滩上站着,一个浪就把人卷走的故事,所以对大海是又敬又畏,如无必要,都不太敢靠近海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浪花卷走了。
  二来则是在陆瑶的观念里,那些海生生物,像什么海鱼海参之类的,应该都是生活在深海里的,像她在课本上读过的《老人与海》,人家渔夫都是要坐船到大海深处去和大马哈鱼战斗才能有所收获的,而陆瑶,莫说去大海深处,她连船都不会做,更不敢离开荒岛,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沙滩上能有什么收获。
  而且她几次靠近沙滩靠海一侧取海水或者洗衣服擦身,除了海水本身,都一无所获,也证明了她的观点。
  但是这几天,陆瑶心里被一股劲儿催着,焦虑着冬天食物种类的匮乏,所以在看到沙滩外的那片海的那一刻,她忽然产生了去试一试的冲动。
  陆瑶努力在脑海里搜刮沙滩上可能出现的食物,但是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一个沙滩上有贝壳的印象,然而她印象里的贝壳就仅仅是贝壳而已啊,里面的贝肉呢?到底是冲上沙滩前就消失了还是在沙滩上才干掉的?
  陆瑶胡思乱想着,收拾完晒好的葡萄干,拿了点工具背着背篓走向沙滩。
  彼时红日西垂,天色将暗,大海上波光荡漾,海风里带着腥咸潮湿的味道迎面而来,陆瑶脱了鞋,在被潮水浸湿过的沙滩上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努力睁大了双眼辨认沙滩上是否有什么可以吃的活物。
  许是老天不忍辜负有心人,陆瑶在沙滩上认认真真地走了一圈,竟然还真给她发现两个活物,是两只在沙滩上横行霸道的大螃蟹。
  陆瑶小时候淘的很,像这些上树掏蛋下河摸鱼,抓螃蟹的亏心事可没少干,见到那两只大螃蟹立马屏住了呼吸,从背篓里掏出两根结实的藤蔓来,特意避开螃蟹的视野,从一边轻巧地一套,就把那舞着两个大钳子张牙舞爪的大家伙绑住了。
  将这只螃蟹放进背篓里,她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只螃蟹也收进了背篓。
  收完螃蟹,陆瑶兴奋极了。
  她之前是着想了,万万没想到,沙滩上竟然还有螃蟹爬,其实想一想,馆子里的大海蟹就能想通的,那海螃蟹还要吐泡泡的呢,怎么想也不像是能在深海里过日子的啊。
  陆瑶背着背篓,抱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在沙滩上搜罗了起来。
  可惜,陆瑶的运气好像就只够找到这两只螃蟹,接下来,陆瑶什么收获都没找到。
  她不死心地继续找着,一直到天色暗得快要看不见人影了,陆瑶才悻悻地背着自己的两只大螃蟹回了家。
  两只螃蟹的分量不小,一只就足有两三斤的样子,陆瑶将其中一只用清水养在竹筒里,只煮了一只吃。
  此时正是秋蟹出黄长肉的时候,掀开螃蟹壳,里面的蟹黄多得流油,钳子和腿用刀背敲开,里面满满的全是又q又弹的腿肉,鲜美清甜,紧/致到弹牙,再蘸上一点蟹黄,简直鲜到人流泪。
  陆瑶只在菜园子里拔了点葱姜切末做蘸料,虽然没有传统的蒜泥酱醋,但是单凭这螃蟹本身的肉质鲜甜肥美,蟹黄更是香得人嚼舌头,即使什么都不用加,就已经是无上鲜美的美味。
  陆瑶大快朵颐了一顿,吃到打嗝仍觉不足。
  一闭眼,满嘴都是蟹黄和蟹肉的鲜甜味道,稍一回味,嘴里又开始疯狂分泌口水。
  晚上,陆瑶躺在床上默默地想,没想到自己以前错过了这么眼前这么大一片资源,以后一定要每天都去海边看看才行。
  第二天陆瑶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海边走了一趟。
  可惜她运气一般,在沙滩上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只得讪讪归来。
  沙滩失利后,陆瑶回来做完一圈家务,又新煮了些猪食,背上背篓,再次进了丛林。
  今天她要去的是西南方向,上次放的陷阱又过去两天了,她想去看看,有没有抓到新的野鸡。
  之前抓的野鸡除去已经吃掉的那一只,现在还剩六只,陆瑶最近在时不时用自己在丛林里采的野草加上南瓜藤一起煮成猪食喂它们,新来的几只野鸡都乖得很,每天到了陆瑶喂食的那阵子,就一个个老老实实昂着脖子往她这边张望,见了她也不乱啄人,反而眨着黑亮亮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不像陆瑶最开始抓的那几只野鸡,刚被抓回来的时候整天四处扑腾闯祸不说,即使被陆瑶用藤蔓拴住了脚,每天也不忘扑腾着翅膀想上天,见了陆瑶就各种嚣张至极的“咯咯咯”,还试图制造尘土烟雾趁势啄人。
  当然,自从陆瑶给它们喂了一次猪食之后,这两只不肯驯服的初代家养鸡对陆瑶的态度也有了长足的改变,每次见到陆瑶,也不扑扇翅膀了,“咯咯”声也谄媚了,脖子傲娇一扭,脑袋一仰,就是一张“本鸡已饿等待喂食.jpg”的表情包。
  可惜,陆瑶心里还记着自家小白菜的仇呢,每次她都端着猪食路过它俩面前,然后将放着猪食的竹碗放到对面树下的四只懂事的“新人”面前,坚决不给闹事份子轻易回到组织怀抱的机会。
  而自从陆瑶展现出这种区别对待,那两只鸡在她面前就表现得越来越乖巧了。
  这让陆瑶不得不感叹,果然对待动物,食物才是第一习惯动力啊。
  陆瑶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和这两只置气什么的,只是想将这两只鸡养得乖巧一点。
  她捉回来总共也有七只鸡了,里面总共就三只母鸡,其中两只母鸡就是它俩。
  陆瑶是有长期养鸡的想法的,而且主要是想多养点母鸡。
  寒冬马上就要到来了,长达四个月的冬天里,她自己的伙食尚且还在努力满足当中,自然不能浪费多余的食物养不能下崽的公鸡。
  捉回来的这些鸡,陆瑶打算只留下母鸡和一只年轻的小公鸡,等她找个时间,全部要用盐腌了挂在灶上熏成腊鸡以做冬日食物储备。
  所以公鸡不重要,重要的是母鸡,尤其是作为最初被自己抓回来,不仅叛逆不服管,还抱团的两只小母鸡。
  要是这两只坏家伙一只不服管,带坏后面来的小母鸡就不好了。
  古人有熬鹰之法,如今陆瑶也准备效仿古人,用这猪食熬一熬小母鸡。
  陆瑶带着新煮的猪食走入西南那一片林子,原来热热闹闹,扑腾声不断的地方已经安静了许多,只偶尔才能看到一个彩色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而且很快就飞得影子都不见了。
  很明显,这些野鸡在搬迁。
  陆瑶走到自己设下的陷阱旁,惊喜地发现又有一只野鸡入筐了,正因为饥饿和焦虑不安地哐哐撞着罩住它的箩筐。
  陆瑶将这只鸡捉出来捆好,把另外两个箩筐下面已经冷却了的猪食换成新鲜热乎的,然后将已经冷却的猪食放到了新抓的野鸡面前。
  应该已经至少饿了一天的野鸡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威武不能屈,脖子一扭就扎进了食物里,咄咄地啄食起来。
  陆瑶将这只鸡拴在一棵树上,自己在这附近转了起来。
  这一片的野鸡越来越少了,她想看看这附近大致还剩多少,要是野鸡都飞走了,那她下次就不能再把陷阱设在这里了。
  陆瑶在这附近转了一圈,果不其然,除了鸡毛,再也没看到除了被抓的那只野鸡之外的身影。
  陆瑶叹了口气,果然,野鸡都胆子小警惕心强,还特别能跑,别的不行遇事逃跑是第一名,之前被骗了一次没反应过来,有了两次三次,又有标志性的食物为记号,长记性了,立马就跑远了,难怪过去的猎人们都说兔子好打野鸡难寻。
  看来以后想再抓到野鸡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
  不过陆瑶也没太丧气,能抓到八只野鸡,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多亏了这座荒岛上的野鸡以前没遇到过人,不然她别说抓八只,就是一只都难。
  心中释然的陆瑶举着刀劈劈砍砍地往回走,当她路过某一丛密密长在一起的野草,下意思准备绕开路的时候,一些白白的东西忽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陆瑶顿在原地,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忽然狂喜起来。
  猛地上前拨开那一丛野草,露出草丛正中央十来个雪白圆润的大白蛋。
  陆瑶扒着野草,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什么,这就是天选之子啊!
  连野母鸡偷偷在外面下了一窝蛋来不及孵都能给她遇见,这是老天要给她加餐。
  她又有新的荤菜了!
  陆瑶用刀将这一把野草都割下来,垫在自己的背篓下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一窝十二个鸡蛋全部放进了背篓里。
  背上十二个蛋,陆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回去给那只野鸡松了绑,陆瑶将野鸡翅膀往背后一别,将整只鸡提在手里,哼着放牛小调,高高兴兴往回走。
  没走几步路,她又有了新收获。
  一大丛长势正旺的野菜鸭脚板。
  这种野菜陆瑶小时候春天常常去摘来吃,鸭脚板学名又叫野芹菜,闻起来和芹菜一样,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吃起来也特别有味道,鸭脚板茎炒腊肉,在陆瑶老家是一道能宴客的大菜。
  陆瑶虽然现在也不缺蔬菜,但是难得看到这熟悉的童年回忆,想起自己小时候提着小篮子和小伙伴漫山遍野找野菜的记忆,就忍不住一口气摘了半篓回去。
  鸭脚板都摘回去后,陆瑶心心念念地馋起了那一道腊鸡炒鸭脚板,回家就急急忙忙杀了鸡,用小半罐子盐,将这几只野鸡腌了几小时,然后统统挂到了房梁上。
  为了给自己挂腊鸡,陆瑶还不得不特地费工夫找出之前用剩下的竹子,在顶梁柱树上开出两个凹槽,在石灶的正上方多加了一根横梁,专门用来挂她的熏腊鸡。
  熏制腊味需要不停地烧火,陆瑶特意捡了许多柴火回来,以便灶上的烟熏火燎整日不断。
  农家的腊肉腊鸡,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烟熏火燎下,靠着烟雾带着的热量和身上抹的盐巴的腌制发酵,渐渐滴油变色,变成异香扑鼻的腊味。
  不过腊鸡制成还需要一段时间,陆瑶捡回来的野鸡蛋和野芹菜鸭脚板却不等人。
  陆瑶嗅着散发着异香的野芹菜,傍晚去菜园子里摘了一把野葱,炒了一道香得人直咽口水的野葱野芹菜炒蛋。
  野葱炒蛋本就是一道味道独特,奇香无比的小菜,这次再加上切碎的野芹菜,简直是香上加香。
  陆瑶流着口水一口气吃了三碗炒鸡蛋,直让直播间里的观众心上再添一道伤口,给人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你吃得这么香,让已经被困进基地里的我们上哪里去找野葱野芹菜!
  是的,陆瑶在荒岛里的时间在飞快流逝,外面的时间即使比游戏里走得慢,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游戏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领主游戏刚刚出现的时候,地球村各处都开始天灾突发频起,地震,海啸,洪灾,旱灾都开始侵袭地球村。
  那时候地球村各国的高层人员的确陷入了慌乱,毕竟这位忽然出现高高在上,不给人类任何准备时间的主神凛然是凌驾于地球村的一切存在之上的,也根本没有给地球村的人和祂谈判的权力。
  对方是全然的碾压姿态,是游戏规则的制定人,在对方无法捉摸的绝对实力面前,地球村的所有村民们都一样脆弱,除了在对方制定的规则下战战兢兢求生之外,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地球村走向毁灭已成定局,人类再怎么拼命努力,也不可能逆转地球村的各种可怕的天灾,而临时造出太空飞船移民天外更是痴人说梦。
  大家唯一的选择,就是寄希望于那九十九名玩家,努力在地球村忽然降临的各种天灾下拼命积存实力,保住大部分人的性命,等待九十九名玩家给地球村村民带来新的生存领土。
  为了顺利让更多人活下来以等待九十九名玩家的救援,各国都宣布进入战时模式,由军队接管各个系统的管理,控制物资发放流动,并相继开始着手建立基地。
  有着更高使命的上层人员们精神紧张,下面的普通百姓们的心态转变却没有那么快,救世救国都和自己无关,他们能做的,除了不给政府添麻烦,也就是看看直播关注游戏进度了。
  在领主游戏开始全球直播后,无数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种新颖又熟悉的游戏模式吸引了。
  一方面,是从来不敢想象的浮空虚拟触屏,任何人都可以点击观看,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发表意见发送弹幕,弹幕还能自动翻译成自己认识的语言,可以对九十九名身上肩负着拯救地球村重任的真正地球村顶流评头论足,言语指点,那种成为不了英雄,也要成为指点英雄的人的心态捕获了无数人。
  每天都有无数人连饭都顾不上吃,沉迷看九十九名玩家的直播,密切关注他们的游戏进度,或者有进度就大肆夸奖,做错事就肆意责骂,或者指点江山发表意见,或者提前站位选择追随,或者开启养崽投资模式……无数人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其中。
  这时候的地球村虽然已经开始出现天灾,但是在地球村各国的国家机器运转下,人们的生活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对九十九名玩家,更多是抱有一种不真实的向往和期待,很多人还有心情在上面聊天争论,互相扯皮。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地球村的天灾开始逐渐加剧,各种极端天气,恐怖天灾,屡见不鲜,光靠国家的一一支援已经无法满足居民的需求了,这时候,各国的人民终于开始相继搬入基地,开启了全面军/管的基地时代。
  基地里娱乐匮乏,物资也紧张。
  基地的建立速度远远赶不上天灾对城市居住地的破坏速度,为了更快更有有效地容纳更多的住民,基地对民众的管理极其严格。
  尽管如此,仍然有无数人来不及转移进基地,就被天灾夺取了生命。
  在天灾不断加剧的背景下,几乎所有基地里都充斥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压抑气氛。
  当外面的生活开始变得更加死寂残酷,领主游戏的直播间又从另一种角度火爆了起来。
  宅在基地没有娱乐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它成为地球村村民们唯一的精神慰藉。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上层人员,所有人都只能寄希望于那九十几名还活着的玩家,期盼着他们能够尽快通关,尽快为人们带来新的居住地。
  观看直播的人越来越多,观看直播的时长也越来越长。
  而陆瑶的直播间,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外面的世界是死寂残酷没有希望的,越是如此,在各个副本里为人类的未来战斗着的玩家们的直播间,就越显得宛若灵魂的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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