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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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云,”梁津的力道大得惊人,“我只要你一句话。”
  他的剖白比沉眠了几个世纪后突然苏醒火山还要炽热,字字句句都在烧灼蒋云的五脏六腑:“人的一生就像一条长河,生老病死,一眼望不到尽头。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共渡吗?”
  蒋云记不清他回答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此后大半年,他们再未私下见过面。他时刻观察着蒋家的动向,蒋丰原几次约他见面,蒋云概不回应。
  到了年末,霍家老爷子在医院寿终正寝,蒋家内乱大到蒋丰原无法遮掩的地步,第一场雪降临海京。
  雪水凝固成冰,汽车只能降速行驶。
  蒋云在路上收到梁津的消息,为了早点见面,他改道走了条偏僻的小路,试图躲过拥挤的车潮。
  道路两侧的路灯灯泡老化,亮度锐减,他正准备回拨一个电话,一道刺眼的光线迎面照过来,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车体被高速行驶的货车撞出轨道,在震耳欲聋的碰撞声里,蒋云没能抓住飞出窗外的手机。
  他好似又经历了一次车祸现场,陡然惊醒的时候,身上像残留着火焰烧灼过的余温。
  左上方的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频率适中,蒋云一只手插着滞留针,另一只手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刀口隐隐作痛。
  他一动,趴伏在病床旁的人也跟着醒了。梁津睡得很浅,眼下青黑一片,一副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模样。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温水,接着从大衣口袋翻出一颗硬糖,问他要不要吃。
  蒋云看了看两只形如摆设的手,又看了看那颗糖,梁津意会过来,撕开包装喂到他嘴边。
  含了一会儿,他渐渐尝到了甜味,于是舌头把化了的硬糖推到口腔一侧,眼睛低低地垂下来。
  几个月前,他在冀西遭遇车祸时听到的那句话在此刻被拼凑完整,他心想,原来不是幻听啊。
  蒋云喉咙干涩,艰难开口道:
  “假如那天我没有更换路线,是不是就能一块看雪了?”
  梁津颊边枕出一块红印,眼底尽是愕然。
  第58章
  慢慢地,蒋云看着他的眼眶一点点红了。
  不论现实中还是记忆里,梁津从未展现过他脆弱的一面,就仿佛一块坚冰,放在严寒之地冻了成千上百年,冻得比钢铁还坚硬。
  但这块冰“咔嚓”一声,由内而外地崩裂了。
  蒋云不需要解释更多,他相信梁津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时候的事?”
  “五月份吧,”蒋云笑了一声,说,“醒来的那一天以为在做梦,想重生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我的运气向来不是很好。”
  梁津站起身,转而坐到床边,因为病房开着暖气,上身只穿了一件很薄的深灰色针织衫,那双古波不惊的眼睛泛起涟漪,但那片淡淡的水光很快被克制的情绪压平。
  “阿云,我从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
  “人总是在不停地试错,”他声线细微地发着颤,虎口握住蒋云的腕骨,指尖在凸起的位置轻轻地磨,“一次、两次、三次……哪怕无数次我也乐意。”
  用血泪走出来的路,比光凭运气要长远得多。
  蒋云无端联想到低血糖昏迷的前一秒,梁津不带丝毫犹豫捅向胸口的那一刀,这个动作仿佛是刻入骨髓的反射行为。
  羚羊遇到危险会奔跑,猎豹看见猎物会下意识地埋伏。
  他晕倒,梁津便让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蒋云是用右手去挡的,伤口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现在麻痹的那股劲早就过去,剩下的全是疼痛。
  缠着医用绷带的手背蜻蜓点水地碰了碰梁津的心房,腕部晕开一抹浅粉,是梁津揉出来的痕迹:“殉情也是试错吗?”
  “什么?”梁津不像没听清的样子,单纯想让蒋云把话再说一次而已。
  “我说,”蒋云一字一顿,“你是个蠢蛋。”
  梁津眼底漾着笑意,道:“嗯,我也爱你。”
  蒋云在新康住了一个礼拜的院,原定的发布会被梁津取消,这位集团继承人七天有六天带着电脑在病房办公,剩下的一天什么都不做,纯纯陪着蒋云聊天解闷。
  出院那天,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跟车的两名嫌疑人抓捕归案,矢口否认自己受雇行凶,从头到尾都在装糊涂,没说出一句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两人在事前的行动轨迹暴露了他们的谎言。
  通过监控录像,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他们与一位戴着兜帽、口罩的男人交易的全过程。
  临走时,男人无意间朝斜前方看了一眼,正是这一眼,梁津确认了他的身份:
  蒋丰原的……不对,应该是霍蔓桢的左膀右臂,李时。
  在梁津问他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个背信弃义的人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手机传出周识锦大大咧咧的声调:“最近得罪到什么人了吗,蒋哥?”
  蒋云把声音开成外放,与梁津对视一眼:“怎么?”
  “买水军买到我手底下的人了,”周识锦抱怨道,“但你放心,我叫他们都给拒了。你可是我公司的大股东,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我坚决不能容忍。”
  “谢了。”蒋云敛眸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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