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 第2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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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说徐简天真,说徐简没有对李邵对症下药,徐简不会循序渐进地引导人。
  呵!
  事到如今回头一看,天真的就是他自己!
  徐简根本就没想好好引导太子,那人从始至终都在刺激太子。
  要不然,太子怎么会被刘迅带“歪”了呢?
  偏偏,徐简私下里的这些心思,完全暗度陈仓,谁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即便有人去御前告状,都挑不出徐简的错处来!
  金贵人抿了抿唇。
  那时候,他其实是在看热闹。
  看徐简把太子推出去,看刘迅带着太子胡闹,看徐简和刘迅兄弟争斗……
  彼时看得有多乐呵,现在就有多生气。
  他藏得深,徐简藏得比他还深。
  他就说呢,徐简无端端地怎么会把手伸到陈米胡同去,原来一早就知道了太子在里头花天酒地。
  先前见徐简鼻子灵、查得紧,就想着把陈米胡同喂给徐简,正好处理掉一些隐患,却不想,喂出去了,引进来一匹饿狼。
  步步为营。
  徐简用着他的布局,用着他的棋子,又给他挖了个坑!
  真是,借刀杀人,一刀见血!
  把太子算计在其中,圣上自然会彻查。
  那两块金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搬出来的,宅子是他的宅子,里头有没有李汨的金砖,他能不知道?
  那金笺,毫无疑问也是徐简的手笔。
  金贵人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事情仅仅停在这里,他并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徐简有点意思。
  只是,徐简的鼻子太灵了,手也伸得太长了。
  再让徐简继续深挖下去,真从晋中那儿串起来一些什么,那就不是眼前的这点损失可以比拟的了。
  更让金贵人心惊的是,徐简胆子还很大。
  东宫里埋了钉子,徐简一清二楚。
  徐简故意去东宫,还故意通过太子那儿的钉子来让他知道,徐简是在逼迫他,逼着他立刻断尾!
  金贵人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之前,他似乎没有与徐简交过手,他不了解徐简,徐简按说也不会了解他。
  这么多年,他隐藏得很好。
  徐简小小年纪,初登朝堂,怎么可能会了解他的习惯?
  就像是,他们已经交锋过许多次了。
  他给徐简挖过一个又一个坑,徐简也在一次又一次应对中累积了经验。
  累积到,胆肥心大!
  他把陈米胡同喂给徐简。
  徐简却咬下他这么大一块肉。
  咬了一次还不够,还来第二次!
  金贵人越想,心中的火苗窜得越高。
  扭头看向依旧跪着的人,他沉声道:“去把道衡叫来。”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就这么手脚并用、匍匐着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这屋子,他才站起身来,抬手一抹,额头上全是汗水。
  道衡正在休息。
  听闻主子召见,便赶紧过来了。
  “谨慎些,”那人继续擦着汗,一面跟着道衡脚步,一面压低声音道,“主子很生气。”
  道衡看了他一眼。
  “真的生气了,我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主子这么生气了。”
  道衡顿了脚步,问:“能有多气?比得过当年……”
  边上人面如死灰。
  能跟当年比?
  当年才是气到一口血吐出来、又只能生生咽下去的程度。
  面上丝毫不敢显露,全藏起来,才没叫那几位看出端倪来,若不然……
  道衡轻蔑地笑了笑:“既比不过当年,你怕什么?我又怕什么?”
  谁还不是跟了主子十几年的人?
  当年主子气成那样,也没拿他们这几人开刀,今时今日,不过是被辅国公占了点便宜,主子再气,也就那样了。
  说完这话,道衡抬步进了屋子。
  另一人留在外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知道道衡说得有道理,又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道衡进内,跪下回话。
  金贵人也坐下来,给自己添了一点茶:“徐简真把手伸到晋中去了?”
  道衡想了想,道:“宁安郡主白天见过明觉和尚。”
  金贵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见那老和尚做什么?”
  “似乎是想捐赠功德,”道衡答道,“她问明觉要了广德寺资助的名册。”
  金贵人扯了扯唇角:“比狗鼻子都灵。”
  “您的意思是,”道衡微微迟疑,“他们的目的是查银钱?晋中那儿,石哲年轻,问不出来什么。”
  石家已经死了的那老头子,对主子倒是忠心耿耿的。
  只是这几年主子沉寂,石老头子岁数大了,许是心气没了,死得干干净净的,也没再想什么从龙之功。
  石老头子把秘密都带地底下去了,主子也懒得和石家后辈计较,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石哲从顺天府出来后,能在京里安然无恙的缘由。
  石哲一问三不知,他们若对石哲动手,反而会惊动单慎。
  单慎可不是什么愣头青,一旦发现有利可图,他能把手伸去晋中。
  那得惹不少麻烦。
  “那两块金砖……”金贵人迟疑着。
  道衡对此却有一番想法:“没人知道老实巷的金砖到底去哪里了,不过王六年和李元发当时喊得都凶,徐简就在顺天府帮单慎查朱家,他知道金砖的事也不稀奇。”
  “他知道,他没见过,他怎么弄出来的痕迹?”金贵人问。
  道衡推断道:“他年轻没见识,圣上却知道,他们若商议出了用金砖转移视线的策略……”
  金贵人没有接这话。
  道理,确实有一番道理。
  只不过,前后的思路有点怪。
  徐简一连坑了太子两回,还会想方设法再给太子“松绑”?
  “他到底想做什么?”金贵人低语。
  依他来看,太子行事固然偏颇,但徐简没有与太子作对的必要。
  朝中人人都知道,圣上偏宠太子,想靠这点儿破事把太子拉下马,不太可能。
  徐简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宁安的母亲同样救过太子的命。
  有圣上的偏爱,有这两份恩情在,徐简伴太子六部观政,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自然而然地,不说辅国,但为新君重臣并不难。
  作为一个不可能再征伐的武将子弟,如此结果已经是上上选了。
  金贵人抿了一口茶。
  虽然,他并不会让太子摸到龙椅,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徐简也不可能知道。
  那徐简为什么要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除非,徐简看穿了。
  看穿了太子,也看穿了藏在背后的人。
  徐简真有这种本事吗?
  这一点,饶是花了一个晚上,金贵人都不敢有十成十的把握。
  唯一能确定的是,徐简的野心,比他想的要大。
  茶,已经凉了。
  金贵人交代道衡道:“如果,徐简真打算往晋中伸手,或者他查到了苏昌脑袋上,你说要怎么办?”
  道衡垂着眼,道:“晋中路远,石老头死了,其他石家人也不知内情,他们要查也没有那么容易。
  给他们布置些障眼法,耗一耗时间,单慎就会知难而退了。
  顺天府事多,人手就这么些,他支撑不住长时间查晋中,晋中地方衙门也不会真的老老实实配合他,由着顺天府在他们的地方上查东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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