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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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压是没有打压,甚至还拱起来了。”年有为小心地瞥了她一眼,道:“无上国师乃道门出身,所以道观算是大兴,但是信的人信它,不信的,诸如那些老学究和学子,便要称一声妖道误国,小观且不说,就是知名大观,都多有抨击,包括城隍庙,都被骂和妖道同流合污,迷惑心智。你知道的,人都有逆反心理,圣人越是信重国师,荒废朝政,那些自诩正派的,便会卯足了反抗,对道门多有痛恨。”
  捧杀。
  秦流西脑海里出了这么一个词。
  圣人这行为,和捧杀没两样,但他是真捧,可这真捧,却让那些正派道门成为众矢之的。
  “那个,你要是行走在外,还要小心些,轻易别说自己是个道长。”年有为又提点一句。
  “这又是为何?”
  年有为说道:“我刚才说了,自诩正派的学者学子,他们痛恨国师误国,令圣人痴迷炼丹,所以也迁怒于一些道门弟子。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在文人雅士那嚎一声我是道长,人家怕是会给你扔一坨粪!我不是在讲笑,是有道长有过这样惨痛的遭遇。”
  秦流西惊住了,三年而已,玄门道士就混到了人人扔翔的地步了?
  第950章 信仰之力,她也要!
  从年有为嘴里听到如今道士在外可能会被扔粪,秦流西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情况,岂不是比高祖那会弄得还要麻烦?毕竟那时候玄门被打压式微,如今不打压,还高高捧着,但却激起了人的逆反心理,道门的弟子,便遭殃了。
  虽说有些人是打从心里信道的,但世间凡人千万,总有些人是激进的,尤其那些读过几年圣贤书,坚定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肯定觉得此道是个祸害。而眼下圣人还热衷炼丹长生,还要广建所谓的长生仙宫,使得底下的贪官污吏越发搜刮民脂民膏,令平民百姓日子不好过,就更是恨得磨牙了。
  “如今道门的日子不比从前自在,听说有些小道观,都已经半隐世修行了。”年有为叹道:“日子不好过,没有银子,来拜城隍的人少,再有圣人封国师建仙宫这一遭,使读书人抗拒,激进的都在道观打坐抗议。城隍庙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就是阻止百姓来拜神上香,所以这香火也就淡了。”
  “荒唐,自己无信仰,不认同可以,凭什么阻挠他人的信仰?他们怨怪圣人信奉国师,大可以去国师府和天子脚下打坐抗议,对其他道观的道士泄愤,一竹竿打死一船人,这就是读书人的所谓风骨?”秦流西冷笑:“这样的泄愤,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描补和刷存在感。”
  年有为说道:“迂腐不讲理的人,那是大有人在。城隍庙的宋庙祝得病去了,我本想找个新的人来接替,只是一直没找着。观主,我很惭愧啊,一心把你们家祖师爷的神像请来,却是连香火都快供不上了。”
  秦流西摇头道:“怪不得你,只怪世事变迁。你也不必找了,城隍庙的庙祝,我会暂代。”
  “啊?”年有为惊住了。
  秦流西又说:“你既然是父母官,做好分内事就行了,城隍庙的香火,我会让它旺起来。此外,我会让人来你们南县看看有什么营生是可以做的,只要这城兴盛起来,能带动百姓安居乐业,也就不成大问题了。”
  南县穷,才束手束脚,要是有钱了,旺起来了,百姓也才多些活路。
  嗯,这得让行商的公孙来玩才行,毕竟术业有专攻,至于她,当然是得和所谓的国师对着干!
  她得去探探底。
  不过现在不急,什么都比不上让城隍师父的神魂稳固,有足够的信仰力滋养才行,她不急,三年都熬过了,她急什么?
  对方想要信仰之力?
  巧了,她也要!
  大家各凭本事呗。
  年有为看着秦流西那张完全长开,熠熠生辉的脸庞,莫名有一种自己好像要腾飞的感觉。
  他这是要抱上金大腿了。
  秦流西给年有为开了个调养身体的经方,否则就冲他这么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的一直糟践身体,过不了几年这身体就垮了,再有雄心壮志没有健康体魄那也是白搭。
  从年有为这里赚了一点诊金,秦流西就去买了些供品和制香的物事,回头打算在城隍庙里亲自做香供奉。
  她做的香,不是外头卖的能媲美的。
  提着不少东西回到城隍庙,秦流西竟看到有人在城隍庙的边上随意撒尿,不禁绿了脸。
  怪不得她之前总闻到臭气,原来都是这些人干的,真的半点不惧神明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已经落魄如斯,谁还想着敬神明呢,神明若在,他们大抵也会怨它为何不保佑他们。
  又或者来一句,心中自有神明,神明不该怪罪苍生。
  这就是刁民。
  秦流西入门之前,冷声说一句:“以后大小解,不许在城隍庙十丈范围之内。”
  那人正尿得欢快呢,冷不丁听到这话,直接就转过身:“多管闲事,你谁啊你?”
  秦流西别开眼,随手把他背上的阴魂给勾到他的腿上,并给他开了个阴眼,冷道:“随地大小便,断你子孙根。”
  那人的眼睛蓦地一热,感觉身下有异样,却见一个小鬼在揪他的子孙根,顿时吓得一哆嗦,缩了,嗷嗷大叫狂奔:“有鬼啊!”
  外头有人把刚才的那一幕都看在了眼里,不由面面相觑,老黑头怎么了?
  秦流西转身看着他们:“随地大小便的,都看看他的下场。”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老黑头跟疯了似的,一边喊滚开,一边捶打自己的子孙根,半点不觉得疼。
  卧槽,老黑疯了不成?
  众人又看秦流西,她站在庙前,浑身煞气,不禁吞了吞口水,把自己讨饭的家伙拎起,退退退!
  看他们识相,秦流西就没再管,进了城隍庙,把买回来的一只烤鸡,一碟桂花酥,还有几只新鲜的红橘摆上,再倒了三杯酒,供了买回来的香。
  “等我的香做好,再给你换。”秦流西看向神像,眼神温润。
  城隍眉开眼笑的,那根香烧得飞快,无不显示他的愉悦。
  这是个说到做到的小姑娘呢。
  秦流西浅浅一笑,来到供庙祝住的房间,把制香的材料都拿了出来。
  从前清平观香火不旺,她和赤元老道也有自己制香,一来质量更好,通神更灵,这二来么,制香也不仅仅就做供奉的香,只要技艺纯熟,还有引魂香安神香等等都可以做出来。
  所以她做的安神香,也远比外面卖的效果更强一些,供奉鬼神的香,也更比一般的香要饱腹养魂。
  眼下,她便把所有材料给处理成粉末,开始一道道繁琐的工序,又在心中默念经文,使得手中的香料也更具灵性,然后才挤出香线,晾香,再一一收起。
  这一弄,就去了三个时辰,秦流西伸了个懒腰,才把新做的香拿出去,重新供了一种。
  “好香,极品好香,我好像在哪闻过这香呀!”城隍主动和她通神,道:“小姑娘,你本事挺大的,你师父是谁啊?”
  “是个不听话的糟老头。”
  “哦,那就是隐居山林的那种世外高人吧。”
  秦流西:“……”
  虽然身份变了,但你还是懂贴金的!
  刚要刺他两句,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有人冲了进来,噗通跪在地上:“城隍爷,您要是个灵的,就显灵救救我婆娘吧!”
  第951章 起开,她要上进了!
  秦流西扭头身边痛哭流涕的汉子,有点眼熟,在他抬头擦了一下鼻涕,她就认出来了。
  这是城隍庙请神日她看过诊的那位小娘子的夫婿,叫什么赖三的混子?
  “你媳妇怎么了?”
  清冷如冰雪的声音钻进了赖三的耳膜,他抬头看向秦流西,一时有些怔愣,但很快就认出了她:“大师?”
  三年过去,秦流西也已满了二十,整个人也已经完全长开了,她的长相不是精致令人惊艳的那种,比较高冷凉薄,眼睛锐利,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十分逼人。
  赖三转头就跪在了秦流西面前:“大师,真是您,您妙手回春,救救我媳妇吧?”
  秦流西嗅到他身上隐隐带着的血气,再看他的面相,道:“她怎么了?边走边说吧。”
  赖三连忙起身,往前带路,一路哭哭啼啼的说他媳妇的事。
  原来赖三那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生产过程中,虽然遭了些罪,但总算是母子平安,可这乐呵劲还没过,在孩子洗三这日,邓氏却忽然大出血,请了大夫来,都说是产后血崩,开了药却止不了血,如今人已经奄奄一息,都说她挺不过今晚了。
  “我就不明白,都平安生产了,怎么还会血崩呢?这要是我前些年造的孽,报应在我身上就好了,能不作践我婆娘么?”赖三啪啪就给自己几巴掌。
  秦流西道:“你挺看重这个媳妇。”
  “那是我媳妇,我爹行善积德才有福气给我,才找到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女人,要不然,我还不知在哪里混着,哪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赖三呜咽着说:“可这日子都没能热乎两天,天就塌了,我媳妇要是没了,我这家就散了。”
  他又擦了一把眼泪,道:“他们都说我媳妇救不了了,我是没法子了,才来求城隍爷,当初我媳妇肚子长虫了,还不是在城隍庙这里弄好的么,没想到,又遇上大师你了。”
  “你来对了!”秦流西说道:“城隍爷告诉我,你媳妇会好的,等她好全了,你们一家三口来上香还神,平时再立个城隍爷的长生牌,日夜供奉吧。”
  城隍师父需要的信仰之力,她上进一点,帮他集。
  赖三心中大喜,脚步也快了不少,带着秦流西到了近河不远的一间低矮的小院子,这里站了不少邻居妇人。
  “赖三你死哪去了,你媳妇都快不行了,还不守着她?”一个大婶指着赖三的鼻子臭骂。
  “我去求城隍爷了,我媳妇有救了。”赖三笑着说。
  秦流西看一眼这小院子,并不富裕,东西规整得还算整齐,窗户还贴着陈旧的红色窗花,应该是出自女主人,手挺巧。
  赖三这人满脸风霜,可比三年前要老不少,双手更满是茧子,看来这三年,他也改变不少,至少更珍惜他媳妇儿。
  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秦流西,这姑娘是谁?
  是的,如今的秦流西长开了,虽然还是长了个雌雄莫辨的脸,但架不住她胸口鼓起了些,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姑娘啊。
  “快,赖三哪去了,他媳妇不太好了。”屋内有人跑出来急哄哄地说。
  赖三的笑脸一僵,脸色惨白,看向秦流西:“大师……”
  秦流西已经大步往屋内去了,赖三连忙跟上。
  一走进屋内,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还有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有妇人低低的哄着。
  赖三蹿到了床边,看媳妇面若金纸,双目紧闭,腿顿时一软,跪在了床前,道:“娟儿,你快醒醒,大师来了,她会救你的。”
  秦流西先来到抱着孩子的妇人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顶,对满脸急切的妇人道:“把他抱出去吧。”
  妇人惊讶不已,因为秦流西这一摸,本来啼哭不止的娃娃就不哭了,正一抽一噎的打嗝,她看秦流西已经往床边去,连忙把孩子抱出去。
  “起开。”秦流西踢了踢赖三,看邓氏头戴着抹额,昏迷不醒,便掀起被子,浓郁的血气险些把她给熏吐。
  她只看了一眼,就从腰间荷包取出金针,让房内多余的人退出去,她则是给邓氏金针刺穴,先止血,否则,这血崩不止,迟早失血而死。
  金针在命门、关元、血海等几个穴位刺下,没有半点犹豫和手抖。
  尤其是命门和血海穴,她捻提针的时长都要久些。
  留针时,秦流西又拿起邓氏的手扶脉,六脉芤虚,本就脾胃气虚不能摄血,产子时受寒虚弱,又成大虚挟寒之象,才会崩如泉涌,确实凶险。
  “当日我给你媳妇开了经方调理身子,没喝药?”秦流西看向赖三。
  赖三道:“就吃了两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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