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挨打(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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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夫人一向治家严谨,下人如无特殊事务不许聚集在一起,更不许在背后议论是非。
  可是这一日,整个裴府里的下人竟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对着博雅堂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说什么。
  不一时,便听得博雅堂内一片喧哗之声,下人房外挤了一堆人在探头探脑,满身是血渍的旺儿被他叔叔裴勇背着送到床榻上后,那哀嚎声就没停过。
  还是博雅堂的大丫头青萍出来,硬是驱走了聚在窗户下的看客们,又拍着胸脯向裴勇做了保证一定照顾好旺儿,这才把红着眼圈一脸沉痛的裴勇送出门去。
  等做完这些后,青萍默默叹了口气,回自己房内取了药棉药膏,想了想,又拿了两丸千金丸,都放在一个紫檀木小药箱里,这才掩上门去看旺儿。
  “哎呀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旺儿面色色惨白,在榻上半支着身子,杀猪般地嚎:
  “疼死小爷了,这……这……公子下这般狠手,我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旺儿兄弟,你揭开衣裳,我替你先消消毒,然后涂上这跌打的药膏,保管你就好些了。”
  青萍不知何时进来了,一进来便打开药箱对旺儿道。
  “好姐姐,你别害我了,若是让公子再看到你给我涂药,非揭了我的皮不可,这我就受不了了……哎呀!”
  旺儿一见是青萍,忙强撑着身子要起身,奈何屁股实在太疼,只能半倾着身子靠在炕桌上龇牙咧嘴的冲青萍说。
  青萍温柔地向他笑了笑,她天生长了一双柔媚的狐狸眼,纤巧柳叶眉,一笑便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煞是动人。
  只是不知为何钰轩向来冷淡她,但她在钰轩身旁已侍奉多年,是以钰轩身边的人都对她极为尊重,见面都要称一声“姐姐”,旺儿也不例外。此时他看青萍竟然亲自来照顾自己,当即推辞起来。
  “旺儿兄弟,你看公子镇日里可曾看我一眼?再说,我亲眼看他换了衣裳出门去了,你放心,塌看不着,咱们一个院里这么久了,你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青萍不由分说,便要上前帮着旺儿宽衣。
  一阵香风袭来,旺儿只觉眼前一晕,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青萍,他略迟疑了一下,还是摆摆手道:
  “不啦不啦,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我这伤的是……嗨,你个姑娘家也不方便,要不你帮我药膏放在这里,我承你的情。”
  “旺儿兄弟,你又不识文断字的,这么迂腐做什么?再说你屁股上的伤,你自己能抹?你抹一个试试!
  我好歹大你两岁,也算你姐姐,你把我当姐姐看就行了,快点。”青萍故意沉着脸道。
  旺儿一听到“屁股”两字,不由脸上火烧火燎起来,再看一眼青萍,只见她一身青衣在自己身旁袅袅而立,手里的药棉已经涂上了烈度的酒液,随时等着要给他擦拭了。
  他本能地还想拒绝,可是从大腿根往上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实在是忍不得了,便强咬着牙问道:
  “不敢劳动姐姐,姐姐帮忙看看,兴儿和阿默兄弟谁在?让他们来帮我一下。”
  青萍满目同情地望着他道:“今天公子出门,把阿诺和阿默兄弟都带走了,兴儿一大早也被二小姐唤去给姨老爷那边送寿礼去了。
  现在这院子里就你和我,你要是不想我给你涂,那我走了。”说完,放下手里的药棉,转身便要离开。
  阿旺忙拉着她的衣袖,笑着央求道:“对不住对不住,姐姐,好姐姐,你给我涂涂吧,哎呀,真是唐突了你啊,对不住了!”
  青萍笑了笑,轻哂道:“早这么着,不少受点罪吗?”
  说着,便帮着阿旺把裤子半褪下,只见那臀部一大片红肿的鞭痕,这痕迹既深且长,有些都翻出红肉来,露出斑斑的血迹,看起来极是触目惊心。
  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用药棉轻触了触那浅处的伤口,阿旺“哎呀”了两声,青萍叹气道:“公子的心愈发狠了,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下这样的狠手。”
  说着,手脚利索得给他消完毒后,又将瓷瓶内装得深棕色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的伤口上。
  阿旺再也忍不得了,杀猪般嚎叫起来,那额上的汗滚滚落来,端正秀气的五官都疼得扭曲变形了。
  青萍忙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劝道:“忍一忍啊阿旺兄弟,你也是练过拳脚的人,别这么娇气了。”
  “我的好姐姐,我这是娇气,我这是千刀万剐啊,疼死我了。”阿旺疼的嘶嘶抽着气。
  “那你就好好伺候公子,他那性子你不知道,你惹他干什么啊?你当那玉面阎罗的外号是乱叫的?”青萍数落他道。
  “我伺候公子倒是伺候的没错,我这是得罪了……”旺儿说到这里,忽然抬头溜了一眼青萍,猛地打住话头。
  “行,你不说我也不爱听,反正谁伺候咱们那位爷都得小心点,青鸾还为此送了命呢,咱们都自求多福吧。”
  青萍也不深究,她将千金丸拿出来,直送到旺儿嘴边,轻描淡写地对旺儿说:“快吃了这个,可以止痛。”
  “谢谢,我自己来,”旺儿忙接过药丸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又道:“哎,说给姐姐听其实也无妨,我……是不小心得罪了杜姑娘了,这个小姑奶奶给咱们那位爷说了几句话,差点把我的命要了。”
  “杜姑娘?她……不像是嚼舌根的人哪,我平时看她还不错呢。”青萍一脸纳闷,狐疑地问。
  “要说我这顿打挨得冤哪,”阿旺半支着身子待要起身,又哎呀一声倒在榻上,哀叹道:“想来杜姑娘怕也不是有心的,但是她说得无心,架不住有人听得有意啊!”
  “杜姑娘到底说了什么啊?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怎么,怕我出去给你传闲话啊?”
  青萍正在细细地替他放下贴身小衣,那手指轻柔纤细,所触之处有一阵奇异的酥痒,阿旺的脸涨得通红,只好假装疼痛埋着头,再不敢起身看青萍一眼,许久,才闷声道:
  “哎,还不是杜姑娘嫌我去套了他们家仆人福子的话,你说就那个傻子一样的人,还用套话,他自己就秃噜出来了,小爷我只需开个头,他就能把一车的话说出来。”
  “阿旺,你就是吃亏在嘴上了你知道吗?”青萍坐下来,扶他侧卧着,又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身边,啐他道:
  “赶紧说正事吧,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阿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就是杜姑娘对我不大满意,我插诨打科了几句,逗了逗她,谁料她,她不知怎的,告诉公子了……”
  “杜姑娘虽然日常和善,也是大家户的小姐,她和咱们调笑使得,咱们和她调笑,可不得注意点分寸?”
  青萍叹一口气,又问道:“你到底说了什么让咱们公子勃然大怒了?”
  “是,我这回可算吃了亏了,杜姑娘给公子说,我说要带她去下九堂子那里喝酒。”
  “下九堂子是什么地方?”青萍疑惑地问。
  旺儿脸红了一红,低头道:“是个……烟花地。”
  “那你不是作死吗?你真是……”青萍一根指头插到旺儿的脑门上,“这别说是公子打你了,要是老爷听了,得打死你啊!”
  “我这也是悔啊,那天我喝了一点酒,嘴边没把门的。其实也就那么一说,纯属无心的,谁料那位小姑奶奶也不知道下九堂子是什么地方,就直接给公子说了。
  这不公子刚回府,就找了个由头,说我这几天偷懒了,着人绑了我,硬生生抽了我五十马鞭子。”
  “杜姑娘是什么人,你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你真是……不知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青萍欲言又止道:
  “你还不知道,为了她,老爷和大夫人闹了几个月的别扭了,大夫人都得亲自下礼给她。所以才说,你也就是叫公子听到了,若被老爷听到了,逐出你去也有可能。”
  “哼,我就不服了,她杜姑娘虽然说是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可她爹也就居着个穷官,若不是咱们府里上下帮衬只,只怕饭都吃不上。
  哎,你说就这么个小姑娘,有本事一年时间就让老的小的都对她另眼相看……”
  青萍使劲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低低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阿旺自知失言,也低下头不说了。
  青萍站起身来到窗口看了看,又四处环顾了一圈,方坐下道:
  “你吃亏就吃在这张嘴上了,杜姑娘是老爷那边的亲戚,所以老爷对她另眼相看也是常事。上行下效,咱们公子对她好点不也正常吗?我看大小姐二小姐都很喜欢她。
  她一个官家小姐,你对她说那些污言秽语,公子怎么能不罚你?
  再说这罚你也是保护你,要不万一她姑娘家脸嫩,回去给杜大人说了,回头闹到老爷耳朵里,你还有好果子吃?你想想,老爷和公子,哪个更厉害些?”
  阿旺听了青萍这一番话,不由暗暗自责自己失言,忍不住对她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他略有点同情地给青萍说:“杜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哪,若有天她做了主母,只怕三公子也被她拿的死死的。”
  青萍的心事一下被提起,犹豫问道:“三公子会被她……拿住?”
  “要不说一物降一物呢,咱们公子哪,那眼睛都长她身上了,恨不得说一奉十,怎么,我不信你就看不出来?
  现在柳莺儿都且靠后呢,你想柳莺儿是什么人,那是九尾狐妖托生哪,当年可没少欺负你们吧,谁料这次碰到了对手,三公子现在连见都不见她了。”
  “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杜姑娘是个大家闺秀,我看也是知书达理的,和公子,不会有什么……”
  “嗨,你说到哪里去了?”阿旺一看青萍感兴趣,更来了劲头,那疼都感觉减少了几分:
  “这男人哪,到不了手的最香,杜姑娘就是那种到不了手的,又加上识文断字,脑瓜子转的飞快,我看三五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又不是打群架,要那么多对手干什么?”青萍笑道:“你这是挨了打,心里不顺,故意把杜姑娘也说成柳莺儿那样的人了。
  再怎么说,杜姑娘出身大家,识文断字的,还能和歌妓舞女一样,天天拈风吃醋?
  再说了,杜姑娘的家室,未必能嫁进裴府,你且看着吧。”
  旺儿听她这般说,便撮着牙花子说道:
  “嗯,杜姑娘人品是不错,只是这门第之事,你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但是我给你说啊,就我跟了公子这些年看来,公子这次可真动了心了,和以前逢场作戏可大大不同。
  就公子那脾气,若是他坚持着让老爷去给他提亲,老爷也未必不会帮他。”
  “主子们的事情,咱们当下人的成天操什么心?”青萍若无其事地说:“喔,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杜姑娘做了咱们的主母,到时给你穿小鞋吧。”
  “看你这小人之心,”旺儿笑着说:“其实这个我倒不担心,杜姑娘那人倒不是个记仇的,她虽然聪明,但是从不下绊子害人,这点我还是佩服的,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你担心我什么?”青萍红着脸,薄怒道:“白给你涂了药了,一点不感激,还拿话编排我。”
  “好吧,我好心当了驴肝肺,你不领情算了,不过那杜姑娘只怕是眼里不揉沙子,不信你看看柳莺儿的下场就知道。
  有一次我亲眼看到柳莺儿在花园子口上堵公子,公子远远看着杜姑娘和二小姐走过来,吓得竟然扭头往回走了,还被二小姐好一阵打趣,他一声没吭,只偷偷看杜姑娘的脸色。”
  “他看……杜姑娘的脸色?那杜姑娘怎么说?”青萍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杜姑娘没说什么,反倒是咱们公子凑到人家面前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什么给她买的砚台啊毛笔啊,再过几天就都从南方运过来了,到时保准她喜欢。杜姑娘就说了句谢谢,再没多说一个字。”
  旺儿说完,看着青萍早已没了刚才的恬静淡然,面色一片青白,似乎魂不守舍一般。
  旺儿心里有所不忍,不禁安慰她道:“哎,你也别难过啊,我给你说个好点的消息,我看那杜姑娘也未必就跟咱们公子,那柳公子可也殷勤的很哪,那劲头,哎呀,一点不比咱公子少啊!公子为这事,还吃了不少干醋。”
  “真的呀?”青萍瞪圆了眼睛,小声嘀咕道:“没想到杜姑娘这么招桃花,看着斯斯文文一个人。”
  看了一眼旺儿,她忽然又笑着补充道:“不过一家女百家求,这也没什么,对不对?”
  “那倒是,我要是贵人,我也喜欢她那样的,又有趣又招人喜欢,长得还好看,不像其他的大家小姐,和木头似的,一锥子扎下去怕也出不了个声。”阿旺又开始信口开河。
  这次青萍倒没制止他,只是幽幽地问:“那杜姑娘,她,她可说过喜欢谁?”
  “这些官家大小姐,你当和我们一样啊?人家说一句还得再三想呢,我看她对咱们公子和柳公子都差不多,一会近一会远的,人家拿捏的那分寸,啧啧啧,真是个玻璃心肝的人哪。”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珊瑚在门外道:“青萍在吗?杜姑娘来了。”
  二人使了个颜色,青萍便走出来,笑道:“真是稀客,杜姑娘来啦。”
  晚晴拿着两个小瓷瓶,急急走进来,笑问道:“青苹姐姐,我来看看阿旺哥,听说他这几天不舒服。”
  “您找阿旺啊,那您稍等,我帮您看看去,刚才我去给他送茶水时,看他服了药睡下了呢。”青萍笑着答道。
  “既然睡了,我就不打扰了,这是我着雀喜去柳公子店铺里讨的生肌膏,麻烦姐姐给他吧。”晚晴将瓷瓶递给青萍。
  “好的,那我替阿旺谢谢姑娘了,姑娘有心了。”青萍接过药,一脸客气地说。
  晚晴又往下人房看了几眼,似乎心怀愧疚不安,但看青萍也并没有要请自己进去坐的意思,只好告了句打扰了,便和珊瑚告辞走了。
  青萍送走二人,便拿着两个瓷瓶,进了房内,看着阿旺道:“你可说得真对,咱们这位杜姑娘啊,可真是八面玲珑啊!”
  阿旺没心没肺地说:“嗨,还知道给我送药,算了,小爷我原谅她了,那什么,哎,姐姐,你好人做到底,给我做点吃的啊!”
  “你等着吧,饭点还早呢!”不知为何青萍听了她的话,忽然阴沉下脸,一掀帘子出去了。
  “咦,这怎么说翻脸就翻啦!”旺儿稍微挪动了一下,又哎呀哎呀大叫了起来。
  青萍赌气出门后,却见珊瑚正倚着门框等她呢。
  此时天气阴沉沉的,已经开始下起小雨来,春寒料峭,一阵风吹过,倒有些逼人的寒意。
  青萍强笑道:“这么冷,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呢?”
  珊瑚没说话,只是过来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青萍对她抱怨道:“咱们公子,越来越离谱了,和大夫人作对也就罢了,竟连老爷身边的人也得罪上了,你没看到勇大叔背阿旺过来时,脸都气白了。”
  珊瑚沉默了一会,道:“公子这脾气肯听谁的?”
  “你往常不是说杜姑娘千好万好,这事若不是她,阿旺何处惹来这无妄之灾?”青萍不满地说:“你可知道阿旺为何挨打?”
  珊瑚点了点头,苦笑道:“公子把动静搞得这么大,阖府里谁会不知呢?幸好勇叔没跟着老爷去朝堂轮值,不然今天阿旺估计连命都送上了!”
  “我就不知道那个杜姑娘到底哪里好?听说公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青萍低声嘟囔,“阿旺说她根本容不得人,连柳莺儿公子都不敢招惹了。”
  “你别一句一个阿旺的,”珊瑚捏了她的手一把,附在她耳边道:“他知道什么?柳莺儿这样的女人就得有个狠人治一治才好,杜姑娘能帮咱们治,你还不高兴?”
  “可是……”青萍急的待要说什么,珊瑚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小声道:
  “嘘……青鸾不能白死,柳莺儿必得付出代价。其余的,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这杜姑娘难道是有什么法术?”青萍看了珊瑚一眼,冷哼道:“我看二小姐对她也上心的很。”
  “还二小姐呢,我告诉你个奇事,连高鹊喜现在都处处维护她呢。”
  珊瑚摇摇头道:“能让这小蹄子另眼相看还真不容易,这货向来眼高于顶,谁也不睬的。”
  “真的?”青萍吃了一惊,讪笑道:“她莫不是弄假成真了吧,再不然便是为了她那便宜爹的事情,要报恩?”
  “报恩?她知道报恩就好了,你看兴儿的下场就知道了。”珊瑚冷笑着说。
  “说起来兴儿最近不知怎得,忽然又得了公子的青眼了,经常陪着公子出去。”
  青萍思忖道:“难道是鹊喜在杜姑娘面前替兴儿说了话?”
  “这个都难说的很。只是咱们现在得打起一万分的小心来,杜姑娘如今可不是初入府那般楚楚可怜,同只落单的燕雀一般模样了,谁得罪了她,就看看琅玕的下场吧!”
  “哎,琅玕也是一步踏空踩到泥里去了,你知道吗?”
  青萍将唇附在珊瑚耳边,低低道:“她娘在赌场出老千,被人活活打死了,她嫁了个游医,前两天说是跟着那游医去云州那边了……”
  “真的?你听谁说的?”珊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才几个月的事情?她们母女怎么落得这么惨?”
  “前两天兴儿和阿旺他俩偷偷去看琅玕了,当时那游医恰好外出了,三人在村口小茶社匆匆见了一面,见她蓬头垢面的,脸上还带着伤。
  兴儿和阿旺两个人把身上的钱都掏给她了,她哭着说不要,说那游医天天打她,又说当初大夫人答应了她诬陷杜姑娘,就把她许给兴儿,谁料后来又反悔,把她们母女赶出了府,哎!真是造孽啊!”
  兴儿和阿旺两人安慰了她好大一阵子,又说一定想办法把她从游医手里救出来。
  谁料过了两天俩人带着银子和几个兄弟去那个小村子找她,她早不见影了,邻居说那游医第二天就硬拖着琅玕回老家云州了……”
  “太惨了,太惨了……”珊瑚摇着头,满目苍凉地摇头道:“我当初劝过她,让她别惹杜姑娘,杜姑娘后台硬着呢,可她就是不听,到底搭上了命!”
  二人并肩站着,看帘外春雨潺潺,春意阑珊,不觉狐死兔悲,眼泪打湿了眼眶。
  过了许久,珊瑚方强笑道:“好啦,我走了,一会儿二小姐找我了。”
  说着,便要撑伞离开,刚走了两步,忽听得青萍在身后幽幽道:“珊瑚,咱们也得早做打算了!”
  珊瑚狐疑地回头望她,却见她凄然一笑,道:
  “你知道吗?兴儿说诬陷琅玕的娘出老千的人,是大夫人身边的高勇安排的——这是高勇喝醉了酒亲口对人说的。”
  珊瑚只觉身上的血一下全凉了,冷汗细细密密渗满额头,有细雨飘落在脸上,和着泪水,交织而流。
  再一看,青萍也在身后小声啜泣着,双肩不停耸动着……不知在哀恸琅玕的命运,还是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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