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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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阮不动声色的将面前这个元川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对方这身打扮并不像天晋国的人,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元川对着他,帽子遮住了眼睛,让人无法瞧见他的神色,个更加让人无法揣测到他的心思。
  “原是天晋国的使臣,”蒋阮微笑道:“锦朝地大物博,广袤丰富,使臣可以多转转开阔眼界。锦朝一向是欢迎客人的。”她这话说的讽刺,一个战败国的使臣,不过是过来俯首称臣投递降书的,何必要做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而话里更是不留余地的挤兑了天晋国是个弹丸小国,子民目光短浅的事实。一边的两个小太监脸上便有些发青。虽然是战败国的使臣,可面子上总是要给予几分尊敬的,传了出去没得说大锦朝的皇室仗势欺人。可弘安郡主如今又是锦英王妃,自然也是不能得罪,一时间两个小太监便心中惴惴不安,只希望那个元川是个软和的性子,不要过于计较此事。
  元川果然是个软性子,面对蒋阮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竟也没有露出一丝不忿的神色。而是微笑道:“方才见郡主从南苑出来,元川知南苑居住的是十三殿下,没想到郡主与十三殿下姐弟感情如此深厚,即便没有血浓于水,依旧如此情深。”
  两个太监的脸顿时又白了,方才还觉得这元川是个绵软性子,此刻再看他只觉得此人实在是可恶至极。这话便是说蒋阮与宣沛不过是惺惺作态,更甚至要毁坏蒋阮清誉了。若非蒋阮如今已经成亲,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蒋阮微微一笑,似是对元川这话中的诋毁浑然不知,她美丽的容颜上划过一丝奇异的光亮,然而瞬间归于隐没,笑道:“十三弟请本宫在宫外寻几本孤本,恰好本宫寻着了,与太后娘娘要给十三弟的事物一道送过去。不知元川大人有什么异议?”
  她将懿德太后搬了出来,便是早已留好了后手。那句“元川大人”实在是讽刺十足,一个天晋国的使臣凭什么管教大锦朝皇室的家事,这手也实在是伸的太长了些。
  元川一顿,迟迟没有说话,只身边的两个太监都已经对他露出了怒色。自己的国家是决计轮不到外人来染指的,而一个使臣敢对皇家之事发表意见,本就是别有用心,一时之间元川竟是犯了众怒。半晌,元川才道:“郡主果真是温柔亲切,疼爱幼弟的好长姐。”
  他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即便是有些怀疑,可懿德太后和手中的孤本本就是证据确凿,谁也查不出什么不是。蒋阮对待宣沛的事情上本就上心,尤其是如今宣沛在宫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对于可能成为他把柄的事情,蒋阮是绝不会做的。就连一次普通的相见,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谁也抓不到把柄。
  “彼此彼此。”蒋阮微笑。
  元川慢慢的低下头道:“既如此,元川便不打扰郡主离去了。”说罢行了一个怪异的礼,大抵是天晋国的礼节。蒋阮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使臣也慢走。”
  ……
  白日里因为宣沛的事情,蒋阮便又重新将事情梳理了一番。同宣沛相认实在是失而复得的惊喜,连带着她因为白芷的死而难过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几分。露珠有些奇怪,连翘隐隐知道这和宣沛有关,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蒋阮心情开朗了起来后,甚至连前些日子堆积的账本也看了不少。在书房里呆到夜深的时候,连翘才进来道:“姑娘,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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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蒋阮便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揉了揉眼睛,起身梳洗了后回到寝屋。萧韶早已回到了屋里,此刻也正是脱了外裳,只披了一件玉色的里衣斜倚在床上,正翻着一本书册。
  蒋阮一走进去脚步就是一僵,之前她与萧韶同床也不过是因为新婚第一夜了,后来又中了毒,回府后因为白芷的事情心思更是全然不在上面。如今事情告一段落,眼下却又全部堆到自己眼前了。就这么和萧韶单独相处,尤其是顶着夫妻的名头,实在是有些尴尬。
  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萧韶穿黑衣的时候总是肃杀冷清,然而每当脱下黑衣,换上浅色的衣裳的时候,那点冷清便成了一种优雅的矜贵,肃杀也成了温润的艳丽来。乌黑的墨发垂在肩头,侧脸秀美绝伦,只觉得仿佛一块美玉熠熠生光。
  察觉到蒋阮的动作,萧韶抬眸看了她一眼,蒋阮若无其事的走到床榻边坐下。萧韶微微一怔,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的桌上,不解的看向她。
  蒋阮轻轻咳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恼怒,这模样怎生像是她欲求不满似的。飞快掘弃脑子里这个荒谬的念头,她故作十分镇定而熟练地揭开被子躺了进去,又将被子掩上。转头就对上萧韶若有所思的目光。
  蒋阮的脸腾地一下就有些发烧,想到白日里宣沛说的自己年纪大萧韶许多又是一呆。只觉得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她看向萧韶:“我今日在宫里遇见了天晋国的使臣元川。”
  萧韶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他不是天晋国的人。”蒋阮皱眉道,不等萧韶问便开口:“我在他面前故意贬低损毁天晋,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世上再如何不好的人,总归是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家的。尤其是使臣这种代表着一国脸面的人,断然不会由他这么轻易折辱了自己的国家去。若元川真如表面上那般软和,天晋国的皇帝也不会派这么个人前来自己打脸。
  “你说他不是天晋国的人,会不会是别的奸细,到宫中又有什么目的,我总觉得他好像要对沛…。十三弟做些什么似的。”蒋阮兀自说着,陡然发现萧韶并无反应,不由得怒道:“你有在听吗?”话音刚落,便突然觉得身子一重,竟是被人扑倒在床上,萧韶一手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眸光里是看不清的情绪。
  蒋阮全身都紧绷起来,一瞬间竟是有些呆怔的不知如何是好,萧韶慢吞吞的答道:“恩,在听。”
  他柔顺光滑的墨发有些垂在蒋阮脸上,痒痒的拂过人心头去。眉眼如画分明,长长的睫毛笔直微颤,薄唇轻轻抿着,呼吸若有若无的传来,蒋阮几乎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一种不可忽视的逼人压迫感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袭来,还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暧昧。
  她语塞:“你……。你起来,太重了。”
  她自是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的景色,本就生的明艳不可方物,如今里衣被这么一动微微敞开了领口去,隐约可以瞧见里头绯色的肚兜。容颜妩媚娇艳,仿佛新开的月季,白皙的脸上浮起两丝嫣红,比上好的胭脂更加动人。而唇不点而朱,仿佛吸引着人要一亲芳泽般的。
  萧韶本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她的,觉得看着平日里冷漠而打杀四方的姑娘紧张的模样很是有趣。不想如今美色如斯,饶是冷心冷清的他看着眼前一幕也难以无动于衷,呼吸竟是渐渐地急促起来,头渐渐朝她俯过去。
  蒋阮瞪大眼睛,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前生她与宣离自以为情最浓时,也不过发乎情止乎礼的拉拉手。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候,完全不知如何招架。心一横,索性将眼睛闭上,紧张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不想那个吻到底是没有落下来,耳边传来萧韶轻轻地笑声,蒋阮猝然抬眸,发觉萧韶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似是觉得她这般极为有趣。
  蒋阮恼怒的挣脱开来,只觉得十分没脸。到底又瞪了萧韶一眼,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萧韶无奈,隔着被子将她抱住:“小心闷着了。”
  蒋阮不想理会他,萧韶低声哄:“阿阮,是我错了,我紧张。”
  这话实在是太没脸了,蒋阮又“霍”的一下坐起身来,一把扯下被子瞪着她。萧韶如今是越发觉得蒋阮有趣无论平时在外头如何冷漠玲珑,至少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心中不免得意。蒋阮被他一张俊美的脸看的实在是没了脾气,冷声道:“明日借我一下锦三,我有件事情要做。”
  “好。”萧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们都是你的人,你不必告诉我。”
  “你也是我的人?”蒋阮斜着眼睛看他反问。
  “我是你的人。”萧韶又忍不住笑了。
  “……。不知廉耻!”
  ……
  晚上到底是如何睡得,蒋阮也已经记不得了,只觉得两人比起之前来到底又近了一步,至少如今榻上多了一人,便也觉得安心了许多。她在习惯萧韶的感觉。只是一大早林管家趁着蒋阮和萧韶用饭的时候唱着小曲进来,仔仔细细的搜寻了整个床榻一番,确定又没有瞧见自己想要的痕迹,自是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走了。
  萧韶用过饭后便要出去办事,蒋阮留在府里,锦三听了吩咐后赶过来,看着正在椅子上整理册子的蒋阮道:“少夫人想要锦三做何事?”
  蒋阮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锦三,锦三听完后便是一愣:“少夫人不告诉少主?”
  “他大约已经知道了我要做这件事情,”蒋阮微微一笑:“今日我还听见他让人打点司案司的人了。”
  “少夫人如今将动作做得如此之大,必然会引人口舌,虽说这些外人话语并不用放在心上,可锦三能否斗胆问一句,少夫人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事?是否有别的意思?”锦三问道。
  蒋阮微微一笑,倒也没有瞒她:“这件事我总归要做,不过是早晚而已。挑在这个时候,不过是因为我厌倦了,我的矛头表面上瞧着是对准了他,实则不过旨在宫里那位。我将事情闹得越大,她就越是心慌。我在逼她出手,因她行事谨慎抓不到把柄,我难以找到契机。人只有在心慌意乱之下做事才会出错,我做这一切,不过是要她将出错的把柄主动送到我手上罢了。”
  锦三思索了一会儿,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惊喜道:“少夫人好聪明。”她想了想:“不过今日势必又有一场硬仗要打,少夫人不用主子陪在身边么?”锦衣卫们如今对蒋阮是真心信服,当初蒋阮在危急关头也不愿自己逃生守着锦英王府,更是为了隐藏他们的实力,锦衣卫对这样的女主子打心底的充满敬意。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她有事,自也是不留余地的相帮。
  “不必了。”蒋阮微笑:“我好歹也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也实在太软弱了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处理。至于萧韶,日后有他忙的地方。”她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像是跃跃欲试的冲动,又像是有些讽刺的心伤,复杂的纠葛在一起,让她的美丽显出一种决绝的残酷来。
  此刻的司案司门口,冤鼓被人捶地重重作响,周围尽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驻足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整个司案司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而左右两边各自击打冤鼓的两个年轻女子,俱是神情激愤。不知多久,有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出来,大喝道:“何人击冤鼓?”
  “奴婢们替主蒋家嫡长女击打冤鼓,书状在上,求大人明审,尚书府先夫人谋杀案真凶!”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裂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尚书府的闹剧前几年也算是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当初夏研出身有多清白传的有如何德艺双馨,之后被扒出来其实德行有愧就有多招人厌恶。此刻乍听这两个丫头一番话,登时便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一颗石子,止不住的荡起涟漪来。有上了年纪一点的,便回忆起当初尚书府的先夫人赵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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